看著連綿不斷的小雨,李青掏出一支煙放進嘴裏,借著旁邊張東秀遞過來的火點燃。


    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的煙霧慢慢的消散在雨中。


    他拿出穀老寫給他的信,撕開沾粘很結實的封口,小心的拿出裏麵的信箋。


    顯然信箋裏麵的字跡並沒有信封上的有力道,甚至有些還有點歪歪扭扭。


    想來信封是早就準備好的,而信則是最近寫的。


    “阿青:


    展信佳!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想必我已經過了陽關路,萬望不要悲傷!


    我自小生活困苦,憑著一股狠勁考上了大學,看到國家滿目狼藉,我毅然決然棄筆從戎,但兜兜轉轉還是走上了科研的道路。


    因為國家積貧積弱,我不能冷眼旁觀,隻有一顆略微聰明的大腦可以為國一用。


    所以決定留學毛熊,專門學習最先進的飛機製造技術,有幸學有所成,得以報效祖國。


    .....


    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


    你我二人,相處雖短,但脾氣相投。


    老頭子快要死了,就和你這個忘年交說一說心裏話吧。


    你這個人啊,晚生了幾十年!倘若與我一個年紀,必是一位能征善戰的將軍。


    我與你見麵之前,就聽說過人們對你的議論,說你是一代梟雄。


    你不要怨我,其實一開始我是嗤之以鼻的,我從那個年代過來,大浪淘沙,也見識過很多所謂的梟雄。


    所以心裏以為你不過如此。


    但與你相識之後,我才發現梟雄這個詞對你來說就是貶低,尤其是我們圍爐夜話的時候,你所說的我還記得。


    我一生不屑於吹捧人,但你的所作所為實在是讓我動容,前些日子聽說你為了瓦良號,與突厥起了爭端,我甚是擔心。


    好在有驚無險,你對國家所做的一切,我們都看在眼裏...”


    李青看到這裏,拿著信箋的手有些顫抖,因為接下來的字變得更加歪歪斜斜,甚至有些字讓人難以辨別。


    他連猜帶蒙才知曉穀老大體意思:


    “腦子有點糊塗,上麵說的話沒有半點邏輯,讓你見笑了。


    還有好多想和你說的,也期盼著你答應我那架更先進的飛機。


    無奈,我這把老骨頭撐不住了。


    我自知時日無多,後事已經交給我的學生司馬颯,特地囑咐他等處理我的事後,再把這封信寄出,不知道他聽沒聽話。


    答應你的紅燒肉,我也叮囑他,倘若你來,一定要帶你去吃。


    最後說一句,不知道你心裏藏著什麽秘密,但請放下心裏的包袱,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好了,囉囉嗦嗦寫了這麽多,連老頭子我都有些煩了。


    阿青,保重!


    我走了,走...了。”


    看完整封信,李青深吸一口氣,很多人都看到他風光無限富可敵國,是跨國組織新世界的首領、是東南亞黑道霸主、是爪哇華人自治省首腦。


    但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內心的想法,穀老全篇隻是把自己當成單純的忘年交,讓自己把生活過好。


    這種純粹的祝福,他隻在兩個人身上感受過,一個是自己爺爺,另一個就是香江霍老。


    有很多人關心你飛得高不高,但很少人關心你累不累。


    李青吸了吸鼻子,鄭重的把信箋重新疊好塞進信封,然後放進自己的左胸的口袋裏。


    抬起頭看著如同垂簾般的小雨,心想或許這就是舉天同悲吧。


    周圍的人一直在注意著李青這邊的動靜,有些人臉上出現意動的表情,想要與李青攀談一番。


    如果真的入了李青的眼,無論是從政,還是做生意都會青雲直上。


    但張東秀與烏鴉沒給他們機會,直接用眼神逼退了想要來套近乎的人。


    此時從八寶山殯儀館門口,一輛商務車急匆匆駛來,從車上下來幾個黑衣人,左胸還戴著一枚特殊的胸標。


    消息裏靈通的都知道這是國安的標誌,一位年輕人匆匆朝著李青走了過來。


    張東秀和烏鴉看了一眼,沒讓人攔住他,他倆都認識來人。


    來人正是上次來京城保護李青等人的國安人員。


    “李青先生,我們就在外麵,您有事情招唿我們。”


    顯然他們剛剛得到李青到來的消息,就急匆匆趕來了。


    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暗暗的咂舌,李青比他們想象的更受重視,估摸著肯定在高層心裏排的上號了。


    “嗯。”


    李青輕聲嗯了下,他知道自己讓他們迴去也白費,這就是他們的工作。


    國安人員剛剛走迴到車裏,殯儀館門口又出現了幾輛軍車。


    從領頭的勇士車上走下一個神情肅穆的軍官,一些人偷偷看了眼那人肩上的金星,就知道來人是一位少將。


    那人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徑直走到李青麵前,“李老弟,你來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


    沒錯,來人正是齊剛。


    “齊大哥,我也是臨時決定的,與穀老相交一場,我來送他一程。”


    齊剛看著靈堂裏的遺像,略有些遺憾的點點頭,“前天我也來拜別穀老了。穀老的病症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如果及早介入,或許...或許能延長一些壽命。”


    李青笑著搖了搖頭,“人命天定,穀老這一生無憾了!”


    兩人一直在屋簷下,等到穀老被火化,跟著長長的隊伍直接去了墓地。


    國家給功勳們都在這裏留了墓地,因為穀老要與妻子合葬,有關人員還特地製作了新的墓碑。


    墓碑是一整塊黑色大理石製成,最上方是一枚鮮豔的五角星。


    墓碑上的照片是年輕時穀老及其妻子,依偎在一起,笑得很燦爛。


    隨著穀老學生們的痛哭聲,穀老的骨灰盒慢慢的放進墓地,旁邊潔白的骨灰罐是他的妻子。


    李青緊緊抿著嘴唇,人生的離別總是讓人難受,看著穀老的照片,喃喃道:“穀老,走好!”


    此時齊剛也忍不住淚眼朦朧,遺憾道:“國之脊梁,日漸凋零啊!”


    然後拍了拍李青的肩膀,“萬幸的是有新的脊梁站了起來。”


    走在迴去的路上,李青看到了很多功勳、烈士、名人的墓碑,開著玩笑:“不知道八寶山裏有沒有我的位置?”


    齊剛聽了神情認真起來,點了點頭,“有的,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看?”


    李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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