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早晨還是豔陽,晌午便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濕潤的霧氣籠罩著天空,這雨反反複複的好似沒有停的時候。


    一輛雅致奢華的馬車停在天和寺前,掀起車簾,寧如頌先從裏麵出來,再扶著賀玥下來,小桃子和小關子紛紛撐開油紙傘為為他們遮雨。


    天和寺位於雲城西邊的一處隱秘的山林間,靜幽肅穆,一個小太監得到小關子的示意,上前敲門。


    “叩!叩!叩!”


    “吱呀。”門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個僧人,見是寧如頌,他雙手合十恭謹道,“不知太子殿下來天和寺何事?”


    寧如頌曾經和南王來過天和寺,僧人自然還記得這位身份尊凜的太子殿下。


    他微斂下目,嗓音清和,“孤協同新婦賀氏來求符牌。”


    寧如頌身為何家嫡女的子嗣自然可以求符牌,僧人迎合笑說,“請往裏麵進吧。”


    他轉身把賀玥的手緊緊的攥在掌心,緩聲道,“走吧。”


    自己到底是什麽心境?寧如頌思忖著,好似此時才將幾乎要離體的魂魄拽迴身軀,其實符牌更像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寄托,保佑餘生相守,餘生很長,少時的動人情緣能捱的住幾道坎坷?


    思緒一轉,他垂眸,二人交疊緊握的手映入他的眼簾,算了,最起碼此時他想同賀玥有上這麽一道符牌。


    而賀玥隻能迷惘的隨在他身側,幽麗清美的麵上浮現出不解,什麽求符牌?不是過來簡單的祈福嗎?


    狗男人就知道故弄玄虛!


    寺廟裏有很多不同的殿堂,寧如頌徑直帶她去了姻緣殿,那裏正中央供奉著觀世音菩薩,殿內有一個和善的老僧人,笑著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是來求姻緣,還是求符牌。”


    “符牌。”寧如頌淡聲道,端華雋雅的麵上雖無甚表情,但已然比平日裏平和許多。


    身側的賀玥眉眼之間凝著不安局促,她終究還是啟唇發問,“符牌是什麽?”


    老僧人聽聞,一時愣怔,他這還是第一次見,求符牌的新婦卻不知道符牌的含義。


    “阿彌陀佛。”老僧人打了一個佛禮,他嗓音慈祥,“施主,這符牌是用來保佑新婚夫婦琴瑟調和、白頭相守。”


    嗬,琴瑟調和,白頭相守,賀玥眼裏有著難以分明的隱晦,麵上漾出清淺的笑,側頭望向寧如頌,音色柔順恬靜,“原來如此,殿下都不同臣妾說,難不成臣妾會不願嗎。”


    當然是不願意也得笑著應下,總歸都是他一人說的算,這幾乎成了一件鐵律,動搖不得,萬事隻要寧如頌定下章程,賀玥就必須亦步亦趨地跟著。


    這確乎是不公,可是現今的寧如頌是萬萬察覺不到的,素來隻有旁人屈就服從於他,久而久之,他便也沒了體諒旁人的心思,高寡於上許久哪還生得出下塵之心。


    大抵唯一不同的就是寧如頌會在事後用上添了幾分柔軟的心思來哄,對於他而言更像是情人之間別扭婉轉的樂趣。


    “自是因為孤知道玥玥願意,才覺得到天和寺再告知也無事。”寧如頌嗓音清和,手依舊握著賀玥的手。


    老僧人點燃了兩把香,賀玥和寧如頌分別接過,既然要求符牌,那就要按照天和寺的規矩來。


    二人跪在蒲團上,闔目對著慈悲又漠然的觀世音像叩上三拜,後起身將香插在神壇上。


    旁邊的老僧人眉目祥和,“心誠則靈,二位若同心則自會相守。”


    他從側殿拿出一塊係著紅繩的符牌,一個畫著符的木牌,問道,“女施主姓什麽?”


    “賀。”賀玥望著燃燒的香,她和寧如頌又怎麽可能同心呢?這幾乎是個天方夜譚的謬論。


    老僧人拿著符牌放到了旁邊的案桌上,用不褪色的朱筆寫上一個賀字,符牌都是寫上新婦的姓,最後也交於新婦保管。


    “女施主收好吧。”老僧人將符牌交給賀玥。


    賀玥用手指摩挲著符牌的邊緣,“本宮會妥善安置好,定不會讓它有磨損。”


    迴碧院就把它壓到箱底,眼不見心不煩。


    寧如頌則伸出手指撥弄著符牌綴下的紅流蘇,這便是母後求而不得的東西,好像輕而易舉便能拿到手。


    何家人一生隻能求這一道,而且得親自來,母後手頭上的符牌實際是歸屬於南王的。


    “皇侄!”姻緣殿門口,陡然出現了南王焦急的聲音。


    寧如頌掀起薄冷的眸子看向殿門口神態焦炙的南王,收迴手,不緊不慢的詢問,“舅舅怎麽找到天和寺來了,可是發生了什麽要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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