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樹下,賀玥躺在搖椅上,麵上蓋著一方繡帕,裙擺散開,垂落到地上,寧如頌靜靜的在她跟前,沒有出聲。


    他就這樣瞧著,心緒也慢慢平緩,他無可抑製的伸出手,將她麵上的繡帕輕緩拿下,一張泛著微紅的芙蓉麵就露了出來。


    寧如頌很難形容現在的心境,平日裏冷硬的心腸都被燙軟,酥麻的感覺順著四肢百骸流到全身。


    日光透過樹枝的縫隙照在賀玥的臉上,她半寐半醒的掙開尚還迷惘的眼眸,思緒未清,她看著碧藍的天空,晃動的樹枝,一刹那間她以為迴到了李家村,她喃喃出聲,“方大娘的欠債還沒同她要呢,等會叫李小書走上一趟。”


    “玥玥當真睡糊塗了,方大娘在李家村,而李小書在白府裏頭。”寧如頌的嗓音清冽平和,恰如一把能劈裂虛寐的劍,將賀玥一瞬間拉迴了現實。


    賀玥側眸,清雋俊逸的麵容就映入她眼裏,是寧如頌,這裏是東宮碧院,她真睡糊塗了。


    “殿下怎麽下午就迴了。”賀玥轉開話題,她坐起身,烏黑的發落在肩頸上,毯子順著疊落在腿上。


    “今日的公務比以往的少些。”寧如頌迴她,俯身單手就抱起了賀玥,毯子徹底的落到地上,小桃子趕忙在後頭撿起。


    “哎!”賀玥猝不及防的被抱起,有些驚了,手緊緊的攬著寧如頌的脖頸,兩人之間沒有絲毫距離,沉冷的木質香將她包攏著,密不透風。


    寧如頌伸出另一隻空餘的手扶著她的背,微微用力,賀玥隻能緊緊的貼著他,如藤繞枝,沒有旁的選擇。


    他遽然起了別念,他想更用力一些,將賀玥嵌進懷中,朝朝暮暮,年年月月。


    “殿下您也太突然了。”賀玥抱怨了一句,軟下身子,不再掙紮。


    “天氣雖迴溫,但日頭還是有些冷的,玥玥莫要在外頭待久。”寧如頌輕拍她的背,言辭溫和。


    賀玥點頭,視線落在寧如頌的衣襟處,有些亂,她忍不住伸出手將它撫平,“臣妾知道的。”


    寧如頌覺察到賀玥自認為隱蔽的動作,眼眸裏漾出緩緩柔意,他步履緩緩的將賀玥抱迴內殿暖閣。


    殿外小關子臉色沉了下來,大太監的威壓讓碧院的宮人紛紛垂下頭,小關子吩咐其他宮人進殿伺候,獨獨將呂嬤嬤留了下來。


    “是,關公公!”宮人們垂頭快步的進殿。


    小關子拉著呂嬤嬤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低斥道,“呂嬤嬤,你的膽子倒大了起來,要不是慎刑司的管事太監和咱家提了一嘴,咱家當真不知道小梨子還在慎刑司受過罰,怎麽著,她起了異心,你卻心軟不忍下手,隻讓她受了些不輕不重的罰嗎?!”


    主要是小梨子受罰的時間太過湊巧,容不得小關子不多想。


    呂嬤嬤在東宮人脈廣闊,可是哪比得上小關子,要是旁的事,小關子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可是這迴是太子殿下親自下的令旨,不容許有異心的宮人留在太子妃身邊,都要處置幹淨。


    奴仆不忠,那還留著作甚!


    “你倒是敢包庇!咱家記得太子殿下還特地吩咐過你看牢小桃子和小梨子。”小關子麵色陰沉,口吻不善。


    這老婢精明一輩子,臨老倒是撿起可笑的善心。


    呂嬤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麵如土色,幾乎都要癱軟了,說話都打顫,“那小梨子是個忠心的,隻不過年齡小,說錯了一句話,老奴才叫她去慎刑司去長長記性。”


    這份包庇的罪,她自然不會應下,不然她得同小梨子一樣的下場。


    一時心軟!她現今已然是後悔了!


    小關子嗤笑一聲,手裏拿著拂塵調轉了方向,眉目陰狠,語調拉長,“呂嬤嬤既然你這樣說,咱家就信你一迴。”


    還沒有等呂嬤嬤鬆口氣,小關子就彎腰湊近她,一字一句都含著冷意,“呂嬤嬤你得看牢小梨子,如今她的命可是和你連到了一處,你可得仔細著!”


    這話是實話,小梨子如果有一日顯露出不忠,那就是呂嬤嬤的錯,太子殿下連同她也不會放過,這就是在東宮裏心軟的下場。


    …………


    暖閣裏,寧如頌站立著,身姿高挺、寬肩窄腰,是極為惹眼的身形。


    賀玥手裏拿著墨色的腰封,環著他的腰將它給係上,後退幾步打量著,然後自誇道,“臣妾的手藝果真精湛不少,這腰封將殿下稱的更威嚴了。”


    這句話純屬胡謅,寧如頌就沒有用過比這還差的腰封,就伶仃的繡了幾根竹子,不過他想到了那隻過於肥碩的胖鶴,於是點頭讚同,“玥玥的手藝確實精湛了。”


    跟著寧如頌的小太監手中捧著精美雅致的腰封,他頭一次覺得,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被太子妃迷昏了頭,柔情鄉當真恐怖!


    賀玥聽著舒心,拉著寧如頌一同坐在榻上,她猶豫片刻,還是出口問道,“殿下,您有法子讓白迴顯和夏素靈和離嗎?”


    寧如頌抬臂將賀玥攬著懷中,揮手讓宮人退下。


    他並未追究賀玥為何會這麽問,俊雅的容色上一派平和,他垂眸,篤定的說道,“玥玥,白迴顯會發瘋的,夏素靈是白迴顯的半身,你看似夏素靈被白迴顯掌控著,實際上是白迴顯被狠狠拿捏。”


    寧如頌深諳旁人的心思,也樂的玩弄利用,他將賀玥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他好似還是對他人的情愛不屑一顧,嗓音清平散漫,“白迴顯最近差事當的不錯,孤沒有道理拆散他們。”


    是一對怨侶又如何,相互折磨又怎樣,寧如頌並不在意屬下的陰私事,隻要有才能,能做事就好。


    寧如頌捧著賀玥嬌美妍麗的臉,“玥玥不用在意他們,明日孤帶你去天和寺祈福吧,三日後便是新春。”


    何家是傳承三百年的世家,天和寺是何家在兩百年前就出資建造的,可以說是私人廟宇,平日裏也從來不招待外客。


    何家有一個傳統,男子新婚後第一年時要帶著新婦在新春之前去祈福,當然何家女如果出嫁也要帶著新婚丈夫前去祈福。


    求上一道符牌,保佑餘生相守。


    今日早上是南王同寧如頌提起了這個事,語氣依舊是忿忿不平,“皇後又如何,靖穆帝都沒有陪她去天和寺祈福,當初的這個時候,還是本王去天和寺給她求了一個符牌送進宮裏,身為何家嫡女總不能新婚後連這個都沒。”


    寧如頌一麵敷衍著南王,一麵想到,他也算半個何家人,賀玥應當也要擁有一道符牌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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