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一聽到侯爺將清江河裏的魚熬成湯煮給官軍們喝時,荀彧、郭嘉忍不住一陣幹嘔。


    倒是一旁的荀攸,在信都待了多年,早就知道當年那一戰的所發生的事情。


    不過,對於不知此事的太史慈和李招娣來說,嘔吐倒不至於,但是兩人估計不太想吃飯了,心裏的那股惡心勁兒怎麽都得持續個一兩天吧。


    郭嘉用袖子抹了抹嘴角,調整了一下唿吸後,問道:


    “所以,侯爺的意思,是要將那曹操逼得走投無路,讓其像當年的皇甫嵩那般,自刎而亡?”


    荀攸笑了笑,


    道:


    “曹操胸懷大誌,為人奸詐,讓其自刎恐怕不太可能,可若是將他逼入絕地,倒不是沒有可能。”


    眾人眉頭一挑,看向荀攸,荀彧開口道:


    “公達,你有什麽想法隻管說來。”


    荀攸朝眾人微微頷首後,走到了地圖旁,指向代郡和涿郡的位置,開口道:


    “依照奉孝當初的謀劃,原本曹操為一路兵馬牽製公孫瓚的主力;屠兀骨的胡騎軍為第二路兵馬以襲擾為主;咱們此次北上的十萬大軍為第三路,走代郡,攻入幽州。


    現在嘛,情況有變,


    咱們失去了曹操這一路,反倒讓公孫瓚多了曹操這個幫手。


    如此,咱們也得調整一下眼下的布局。”


    說著,


    荀攸從一旁的棋奩中拿起三枚白子,握在手中,然後將其中一枚放在了荀彧身前的桌上,


    開口道:


    “以前軍張碩和馬超部、盧奴的屠兀骨部北上涿郡,對公孫瓚部進行佯攻,此為一路。


    由於這一路兵馬皆為騎兵,行動迅速,可以穿插至敵軍所占據的城池後方,隻要不是太過深入,就不用擔心被合圍。


    如此一來,便能使公孫瓚的兵馬堅守在城內不敢出來,就算公孫瓚派出幽州騎兵與咱們交戰,這一路兵馬也不會落於下風。


    不僅如此,還可以探查曹操的舉動。”


    說著,


    荀攸將手裏的第二枚白色的棋子放在了桌麵上,含笑道:


    “這第二路兵馬,就是咱們所在的中軍,咱們北上代郡,攻城拔地,目的是牽製位於涿郡的敵軍主力,


    要麽,讓敵軍主力不敢妄動,眼睜睜的看著咱們吃下代郡,


    要麽,就讓敵軍分兵代郡,使其兩線作戰。”


    郭嘉皺了皺眉,從棋奩內拿出兩枚黑色的棋子,放在了桌上的兩枚白色棋子旁,


    問道:


    “若公孫瓚和曹操各為一路兵馬呢?”


    荀攸笑著將手裏最後一枚白色的棋子放在了桌上,


    道:


    “張合部的後軍,乃第三路兵馬,可直接從河間郡北上涿郡,在第一路兵馬的策應下,徐徐圖之,將敵軍的城池一個一個的攻下。”


    言罷,


    荀攸胸有成竹道:“在離開民生堂之前,邯鄲那邊的兵器工坊便從民生堂內調走了一批擅長算學的學員,在下料定,兵器工坊那邊一定是在趕製攻城器械,


    因為人手不夠,才從民生堂來調的人。”


    聽完荀攸的籌謀後,


    荀彧和郭嘉不由互視了一眼,兩人皆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詫異和欣喜。


    看來,侯爺帳下,又會再添一位謀士了。


    荀攸之言,也得到了趙雲等人的認可。


    在一旁閉口不言的李招娣,開口問道:


    “那侯爺呢?”


    郭嘉迴答道:“侯爺在信中說了,此番北伐事宜,皆由軍師做主,侯爺會坐鎮信都的。”


    李招娣搖了搖頭,道:“咱們侯爺可不會閑著。”


    說著,她便徑直的走向旁邊的棋盤,從棋奩內拿起一枚白色的棋子,放在了荀彧身前的桌子上,


    淡淡道:


    “我猜,侯爺會成為第四路兵馬。”


    話音一落,


    在場眾人皆是眼眸一凝,目光盯著桌麵上那第四枚白色棋子,沒有說話。


    在座的,


    除了荀攸以外,其他人都是跟隨張侯爺打過仗的,


    其中以趙雲、荀彧、郭嘉對侯爺了解最深,以他們對侯爺的了解,以及侯爺的作風,這第四路兵馬完全是有可能的。


    “可侯爺身邊隻有一千餘力士營黑甲,這又如何成為第四路兵馬呢?”高覽不禁問道。


    趙雲皺眉道:


    “你可不要小瞧了這一千餘力士營黑甲,真要發起衝鋒,就是五千步軍精銳放在對麵,那也能給你鑿穿了。”


    太史慈擔憂道:“就算力士營黑甲再厲害,終究不過千餘騎啊。”


    “若侯爺帶著這千餘騎作為一支奇兵深入幽州腹地,攻城拔寨自是不太可能,但也能襲擾公孫瓚的糧道。”趙雲頷首道。


    郭嘉搖了搖頭,沉吟道:“以侯爺的行事作風,斷然不會因為那幾條糧道,而讓自己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


    “侯爺的確不會讓自己深陷危機,所以,侯爺去了信都。”荀攸開口道。


    “先生的意思是說,侯爺打算帶著雷公在信都的兩萬兵馬北上?”趙雲驚疑道。


    “不可能!”荀彧擺手道:“信都對侯爺來說何等重要,若將信都的兩萬兵馬帶走,一旦信都發生動亂,後果不堪設想。”


    信都是張昊的大本營,內衛府、善學齋、講武堂、民生堂皆在城內。


    不僅如此,


    太平商號的總部也是設立在信都的,雖說很多東西都已經搬至洛陽了,但商號的銀庫、囤積的貨物都在信都。


    信都城外有兩處很大的莊子,裏麵囤積著大量的鹽鐵、軍械等戰略物資,這兩處莊子,皆有駐軍值守。


    當然,信都府庫可是囤積有數十萬石的糧秣、金銀,這些可都是張侯爺的家底啊,


    不,


    應該說,是張侯爺東山再起的家底。


    “你們可能忘了,信都城內還有一支兵馬,人數雖然不多,但卻是精銳中的精銳。”荀攸解釋道。


    “你是說講武堂的講武營?”李招娣側目道。


    “不錯,”荀攸笑道:“自從講武營改組之後,各地駐軍的優秀低階軍官便會進入講武營中深造,常年保持在兩千人左右。”


    之前的講武營,皆由講武堂的學員組成,被稱為預備軍官。


    也就是說,在從講武堂結業後,有個一年的時間在講武營中曆練。


    後來因為連年的征戰不斷,低階軍官基本上皆由老卒和講武營出來的學員擔任。


    可由於講武營出來的人,往往身先士卒,衝鋒在前,損耗太大了。


    花了數年培養出來的軍官,一場仗下來,幾乎就折損個三四成,這樣的投耗比,讓張侯爺頗為肉疼。


    索性就對講武營進行了改組。


    將那些在戰場上表現優異的隊率、屯長、曲長,推薦到講武營中深造,深造一年後,要麽迴原部隊官升一級,要麽可選擇接受分配。


    根據各地駐軍的需求,將完成深造的講武營學員分配過去。


    至於推薦渠道,有兩個,一個是主將和副將推薦,一個是匿名推薦。


    這個匿名推薦,就是潛藏在各地駐軍裏的軍紀司暗探,在發現表現優異的低階軍官後,通過特殊渠道送往信都,再由軍紀司出麵,將被舉薦人直接從軍中調走。


    這樣一來,也可以避免人才的流失,或者被舉薦人與上麵不和,而被蒙塵的可能。


    “如此說來,侯爺會帶著講武營北上?”趙雲問道。


    荀攸笑著點了點頭。


    李招娣臉色陰沉,


    自己好不容易求這荀軍師將自己留在中軍,可侯爺卻離開中軍,打算獨領一軍北上。


    難道,自己就這麽不招侯爺待見麽……


    念及於此,李招娣的嘴角不由的嘟了起來。


    荀彧看出了李招娣的心思,抿嘴一笑道:“招娣啊……”


    還沒等荀彧把安慰的話說完,李招娣便嘟囔道:


    “軍師,我要去找侯爺!”


    此言一出,軍議廳內的眾人皆沉默了。


    李招娣畢竟是個姑娘家,而且年歲又不大,大家平時也都寵著她,一聽她要去找侯爺,大家也都沉默了。


    眾人將目光看向了荀彧,大有一種誰弄哭了誰哄的默契。


    當然了,


    李招娣十二歲便跟著屠兀骨組建胡騎軍,到現在已經二十歲了,算起來也是個大姑娘了,哭倒不至於,但若整天一副臭臉,也不好。


    荀彧皺了皺眉,沉聲道:


    “胡騎軍的作用非同小可,用好了,可一戰定乾坤,招娣,切莫耍小性子。”


    李招娣白了荀彧一眼,開口道:“那我留下胡騎軍,我隻帶兩百狼崽子走。”


    “誰不知道蘇合蘇德兩兄弟隻聽你的,在座的,誰指揮得動啊。”荀彧歎道。


    李招娣沒有說話,


    但所有人的心裏皆為之一顫,誰不知道她李招娣的性格啊,論打仗,的確是有些本事,但隻聽侯爺的。


    若是惹急了,荀彧也拿他沒有辦法。


    亦就在這時,


    荀攸來到李招娣的身邊,對其附耳了幾句。


    李招娣眼眸一亮,欣喜道:“當真?”


    荀攸笑著點了點頭。


    “好,那我信你,你若敢騙我,我就讓人把你吊在樹上!”


    說完,


    李招娣開開心心的離開了軍議廳。


    留下荀攸一臉無奈的苦笑。


    荀彧好奇的問道:“公達,你跟招娣說什麽了?”


    沒等荀攸說話啊,一旁的郭嘉抿嘴一笑道:


    “還是公達有辦法啊。”


    ……


    “侯爺,咱們單獨出來,妾身還是覺得有所不妥。”黎悅擔憂道。


    “沒什麽不妥的,反正典韋他們就在兩裏外的地方休息,這裏距離信都也很近了,不會有危險的,再說了,隻要咱們不說,誰能看出咱的身份啊。”


    “可是……”


    “別可是了,典韋和關羽都穿著甲胄,沒有帶常服,若是帶著他們,反而引人注目呢。”


    黎悅微微歎了一口氣,侯爺總是讓她操心。


    張昊指著前方的酒肆,笑道:“就是前麵了。”


    黎悅抬眼看去,不由一愣,然後微微一笑道:“侯爺還記得這裏呢。”


    “哪能不記得呢,之前咱還是黃巾少主的時候,帶著兵馬經過這裏,當時就想吃口熱乎的,我現在還懷念那老板娘炕的餅子呢。”


    說到這裏,張昊不禁迴憶起當時的那一幕幕。


    “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那老板娘還在不在。”黎悅不禁莞爾道。


    “進去瞧瞧就知道了。”


    說完,張昊不禁加快了馬速,黎悅自然緊隨其後。


    酒肆不大,談不上裝潢,隻能說是讓走南闖北的行客們,走到這裏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十枚銅板,就能燙上一小壺酒,加兩枚銅板就能要一碟脆豆。


    一個人,十五枚銅板便能在這裏待上兩三個時辰,若到了晚上,加兩枚銅板,店家會給你拿一床毯子,在這裏將就一宿。


    張昊見過那毯子,破破爛爛不說,還臭烘烘的,估計店家都沒怎麽洗過。


    不過對於走南闖北的行客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待遇了。


    張昊走在前頭,撩開厚厚的簾子,走了進去。


    外麵寒風颼颼,裏麵倒是暖烘烘的,不過這味道嘛,倒是不好多言。


    酒肆裏有五六張桌子,每個桌子旁都有一個小火爐,用來煮酒烹茶,室內的溫度,全靠這五六個小火爐供暖。


    主打一個,悶著悶著就熱了。


    三張桌子已經坐了客人,其中有兩桌客人正在唿唿大睡,另有一桌是兩名男子,正在聊天。


    張昊和黎悅進來以後,那兩名男子還朝他們看了一眼,眼眸中略微帶著一絲詫異。


    畢竟,


    張昊和黎悅雖然沒有穿金戴銀,但身上的錦衣、大氅,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這樣的穿著,與這酒肆的風格,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張昊朝兩人微笑著頷首,也算是禮貌的問好了。


    兩人也以同樣的方式迴禮,然後便不再看他們,自顧自的聊起天來了。


    張昊帶著黎悅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恰巧就在兩名男子那一桌的旁邊。


    這時,一個年輕的漢子過來,一邊給爐子生火,一邊問道:“二位客官想要點什麽?”


    “一壺好酒,一張炕餅,一碟脆豆子。”張昊開口道。


    漢子一愣,不禁打眼看向張昊和黎悅兩人,一臉歉意道:“咱們這裏不賣炕餅子了。”


    “不賣了?”張昊詫異道。


    漢子笑道:“兩位客官一定很久沒來了吧,自從我娘走了以後,這酒肆就我一人打理,忙不過來,就沒炕餅子了。”


    “老板娘什麽時候過世的?”張昊皺眉道。


    “大概五年前吧。”說著,漢子不由一歎道:“眼瞅著咱們的日子越來越好過了,我娘她……哎……”


    說到這裏,漢子擺了擺手道:“既然是老主顧了,今兒就送你們一壺酒。”


    張昊沒有拒絕漢子的好意,要了一壺酒,一碟脆豆。


    待離開的時候,放個一兩銀子就是了。


    就在兩人等酒的時候,便聽到鄰桌的一人對另一個人說道:


    “我此番受崔使君之邀入府為門客,便要為其規劃冀州之民生,子泰,你隨我一起去吧。”


    聽到這裏,張昊眉頭一挑,


    兩隻耳朵不自覺的豎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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