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忘琢磨著雲中君的話。


    他是楚歌之子,劍邪宗的少主。


    這是他離開桃花源就知道的事情。


    可如今,雪鷲峰卻藏著他的身世之謎。


    他深擰眉頭,陷入思索之中。


    天機閣乃是江湖裏收集各類消息的龐大組織,內閣更是有荒靈之墟一族的高手存在。


    消息絕不可能存在虛假。


    麒麟以及泗水巫蛟的藏身之處,天機閣的人都能查出,更何況他的身世。


    “我的身世?”


    楚忘的眼神愈加複雜,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


    此事出自麟牙之口。


    那位自幼照料他的男子從未欺騙過他。


    片刻後,楚忘從雲中君的屍體上跨過。


    烏壓壓的活死者一擁而上,撲向雲中君。


    ....


    許久後,破曉時分。


    沐思鳶等人站在楚忘的麵前,皆是挑著眉頭。


    “我到底是誰?”


    楚忘幽幽地開口,長籲一口氣,多年的江湖生涯讓他心神疲憊。


    江湖裏有太多爾虞我詐,他已然看不清。


    “少主,你怎會問這種問題?”


    沐思鳶遲疑道:“昔年,宗主被各大派的殺手圍殺,他不顧生死安危為你換取了一線生機。”


    楚忘默然地聽著這話,單手緊握倚欄,看著下方的活死者。


    “無論如何,我都要去一趟雪鷲峰。”


    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剛蘇醒不久的李子可眼底閃爍著微弱的慌亂,他急忙掩飾過去,平靜地勸阻道:


    “少主,萬萬不可!淮陽已然陷落,你要是離開淮陽城,瘟疫將向其他城池擴散,如今當務之急是利用麒麟獸元圍剿活死者!”


    楚忘轉身看向李子可。


    站在他眼前的這位男人同十年前相比,變化了許多,鬢發早已斑白,額頭上更滿是皺紋。


    楚忘低聲地說,“淮陽城陷落的消息,遲早會傳出去,我師父和江樂賢要是沒死,他們定會帶著麒麟獸元前來。我留在此城,也沒有多大用處。”


    “公子,圓圓一人獨木難支,殘聚在淮陽的江湖人都不服她,你要是留下,我也好放心她。”


    李子可又是急忙開口。


    楚忘陷入踟躕。


    蘇圓圓的實力的確不太行。


    十年轉瞬而過,對方也不過堪入六甲小黃庭境而已。


    在武道一途上,蘇圓圓沒多高的天資。


    他正猶豫的時候,外邊傳來一道疲憊的嗓音。


    “爹,讓他去吧,昨夜,我已收到江大哥的飛鴿傳信,趙前輩也在來淮陽的路途上。”


    蘇圓圓走到走廊處,揚了數下手中的麒麟獸元,“另外,我還有這個啦。”


    “麒麟獸元?你手裏怎麽有麒麟獸元?”


    楚忘吃驚,盯著蘇圓圓手裏的麒麟獸元。


    “白驍大哥臨走時,他偷偷將此物放入了我的房中。”蘇圓圓很小聲的說。


    除了麒麟獸元外,她閨房的桌幾上還有一張信紙。


    “十年知春秋,一甲道生死。


    我與你相識十年,知春秋易逝,良人需早攬入懷裏共談生死。


    鏡中貌,水中月,十年春秋思無邪。


    你我終究無緣,心曲千萬端,悲來卻難說,隻願你我往後能共明月。


    麒麟獸元贈你,此物本是我打算在洞房之時給你的東西,我除了爛命一條,也就麒麟獸元珍貴一點兒。


    爛命,我拿走了,對你的喜歡,我也拿走了。


    可惜,我和你隻有十年,而非一甲子的時光。”


    紅箋小字,已說盡了他的平生意。


    蘇圓圓也知白驍的意思,隻是她很喜歡楚忘呀。


    韶華時的單純和蠻橫都給了那個少年,往後江湖裏的世俗煙火也自當攜手而過。


    她見眾生皆無意,唯遇負刀少年動了情。


    “他舍得把麒麟獸元給你?”


    楚忘盯著蘇圓圓的掌心之物,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眼神複雜,驀然間想要留下來,陪伴著蘇圓圓。


    身世不重要了。


    江湖恩怨更不重要。


    他很想用握劍的手去牽蘇圓圓的手,往後餘生就同這個女人有一個孩子,過著兩手溫情的生活。


    這一直是楚忘想要的生活。


    “我留下來吧,陪著你比什麽都好。”


    楚忘輕籲口氣,看向蘇圓圓的目光變得柔和。


    “你呀,怎麽又想著留在淮陽城裏了?”


    蘇圓圓收起手裏的麒麟獸元,倚欄而望,“你去雪鷲峰吧,有些事不去做,你會惦念一輩子。”


    “圓圓,少主願意留下,那就讓他留下吧。”


    李子可急忙說道。


    “嗯?”


    楚忘凝眉,緊盯李子可的雙眸,他總覺得對方是有意讓他不去雪鷲峰。


    他想要直接開口詢問原因,可又怕李子可不願多說。


    有些事,終究還是需要他親自去做。


    “趙老頭兒還沒死嗎?”


    楚忘轉而詢問其他事。


    “沒啦,他怎麽會死,偽仙境的高手哪能死?”蘇圓圓晃頭,臉色凝重下去,“不過,你師父和江前輩都有傷在身,天機內閣的高手竟然有如此之多。”


    楚忘眼皮跳了數下。


    天機閣能成為江湖第一勢力,恐怕正是憑著內閣的人。


    他看了李子可二人,小聲地說,“李叔,我想和圓圓單獨說一些話。”


    李子可看了眼二人,有點兒無奈的離開。


    待眾人走後,楚忘困惑地說道:“你父親好像不希望我去雪鷲峰。”


    “他....”


    蘇圓圓也有點失神,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


    在北境陷落之時,她曾遇到過梁千裘。


    蘇圓圓還是一個丫頭時,梁千裘乃是巨鯨幫的掌教,精通唐門功法,對方也算是她的半個師父。


    兩人在異鄉再次相逢,相談甚歡。


    蘇圓圓也是借助著梁老醉酒後的話,知道了一些事情。


    劍邪宗的影刺行事極端。


    李子可也不例外。


    她輕咬嘴唇,輕聲說道:“我父親或許是擔憂你去雪鷲峰會遇到危險。”


    楚忘凝視著蘇圓圓的眸子,嗅到一絲貓膩。


    他看出蘇圓圓不願多說。


    “嗯,那你擔心我嗎?”楚忘攬過蘇圓圓的肩膀,眺望著遠處,嘴唇翕動,忽地說道:


    “圓圓,我們成親吧。”


    “啊?”


    蘇圓圓一怔,俏臉微紅,她抬眼盯著楚忘,張著嘴問,“什麽?你剛才說了什麽?”


    “我說,我們成親吧。”


    楚忘低下頭,扯開嘴角,他露出笑意後,俯下身子,噙住蘇圓圓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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