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巽聞言後,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他想成為一個好人。


    白驍曾在多年前對他說過這一句話。


    江巽一直記得,這麽多年來,白驍也的確實現了曾經許下的諾言,成為了一個握劍的大俠。


    “在江湖裏,白驍是一個握劍的大俠。我和他相處了很多年,他一直也沒有做出違背江湖道義的事情。”


    江巽擰頭看向天下會的江樂賢,嘶啞的繼續說道:“在未弄清白驍的情況以前,我不會讓任何人危及他的性命。”


    江樂賢聽到江巽的話以後,不由抿起唇角,注視著江巽的雙眼問道:“我要是想殺他,你覺得自己有能力庇護他嘛?”


    邱瑾緊張的看向江巽,身為碧水湖的使徒,他可不希望幽冥之虎的守護者犯糊塗。


    “無論如何,我都會嚐試。”麵對著江樂賢的目光,江巽嘶啞的迴答道。


    “身為幽冥之虎的守護者,可你太過仁慈了,這不是什麽好事情。”江樂賢搖搖頭,望向遠處,低聲吩咐道:“帶路吧,我們去花水郡找他。”


    江巽遲疑片刻後,同邱瑾並肩向前帶路。


    ——三日後·北涼青陽城——


    楚忘蜷縮在羊皮襖子下麵,觀察著不遠處的木盅之內。


    數頭屍蠱已經產卵,要不了多久就會孵化出幼蟲。


    他嫻熟的撕下一塊肉,丟了進去。


    屍蠱鑽入血肉之中,傳出嬰兒的啼哭聲。


    楚忘爬了過去,捏住一頭屍蠱認真的觀察起來。


    纖細又足節宛如刀鋒,他的指尖被屍蠱割裂出一道細細的血口子。


    楚忘將屍蠱丟入木盅內,把自己指尖的血澆在屍蠱的身上。


    木盅內的屍蠱立刻不安起來,染上楚忘血液的屍蠱更是在快速的幹癟,發出慘叫。


    楚忘見此奇怪的景象,不由暗暗沉思。


    不消片刻以後,那頭染上楚忘血液的屍蠱身軀撕裂,化作一灘血水。


    其餘屍蠱也是遠遠的避開那一灘血。


    楚忘猜測這可能和自己體內的麒麟獸元有關,數月前,凡是被屍蠱寄生的活死者皆是將他當作同類,可現在卻是無比的懼怕自己。


    他有點兒欣喜,又十分的害怕。


    麒麟獸元的力量太不穩定,要是沒有趙老頭兒出手,他早已死了好機會了。


    他深唿吸一口,手起木盅後,忽然察覺到自己丹田氣海中積攢了一點兒內力,不由欣喜起來。


    正當他打算將此事說與趙老頭兒聽之時,帳篷的簾幕被拉開,蘇瑪端著碗鑽了進來。


    “公子,你的氣色總算好些了。”蘇瑪走到楚忘的麵前,把碗遞給楚忘:“趁熱喝一點兒吧。”


    楚忘瞥了眼蘇瑪手中的碗,裏麵沒幾粒米,全是水。


    蘇瑪握著碗的手不由一顫,支吾的說道:“公子,城中的貴族們又不賑濟糧食了。我們部落也沒多少吃得了,你可別瞧不起。”


    “青陽城中的貴族又不給糧食了?”


    楚忘一驚,巴爾虎部落才覆滅沒有多久,城中的貴族們就是做出了選擇。


    “是的,他們不給了,說我們這些城內城外的難民們是一群白眼狼。”蘇瑪低著頭,小聲的迴答:“我們部落宰殺了牛羊,應該還能勉強的撐上一陣子。


    可有的部落就慘了,他們沒有任何吃得東西。”


    楚忘掀開羊皮襖子,推開蘇瑪的碗,搖搖頭道:“你吃吧,我去城內拿食物。”


    蘇瑪猶豫了一會兒後,縮迴手,小口的舔了下碗口。


    “我師父他老人家是不是入城去了?”


    楚忘披上大氅,望了眼外邊兒飄著的大雪,向蘇瑪輕聲的問道。


    蘇瑪放下碗,快速的迴答:“嗯,青玄姐姐和蘇姐姐幾人都跟著去了。他們本是打算告訴公子一聲,可那個時候公子正在睡覺。”


    “哦。”楚忘捏了下蘇瑪的臉蛋,大步的走了出去:“我入城了,你想吃什麽?我慢點兒給你帶迴來。”


    蘇瑪凝視著楚忘的背影,搖搖頭,笑著道:“知憶會幫我帶。”


    楚忘聞言,不禁莞爾,背負著匣子冒著風雪走入城中。


    蘇瑪追著跑出帳篷,輕咬著嘴唇。


    他們部落在這些時日多虧楚忘等人從城中帶糧食救濟,否則他們早就沒有了存糧。


    楚忘走入城中,街頭上滿是低矮的帳篷,不少難民蜷縮成一團,個個麵黃肌瘦。


    城內城外每日都有人死去,楚忘常在大雪重鎖的夜幕中看見壕溝外側升騰起的火苗,不少的難民被黑暗所籠罩,放聲的哭泣。


    死去的人都是立刻被焚燒。


    壕溝外側已經靠著冰甲覆蓋屍骨堆積成了一道防禦矮牆。


    楚忘順著街道走入皇宮之中,在大殿裏沒有看見蘇圓圓幾人的身影,他慢慢的走到趙老頭兒的身後,看向端坐在長椅上的拓跋宏。


    寬闊的大殿之內沒有多少人。


    楚忘很快發現了這個問題,許多貴族都沒有服從拓跋宏的召見。


    更讓楚忘吃驚的是以前跟在拓跋宏身邊的兩個瞽目老頭兒,也失去了蹤影。


    “師父,他們打算攤牌了嘛?”


    楚忘湊到趙老頭兒的耳畔,壓低嗓音的問道。


    趙老頭兒點了點頭,神情無比的凝重。


    楚忘見此,不再多言,看向端坐在長椅上的拓跋宏,想要知道對方下一步打算。


    按照如今這個形式,貴族們不可能乖乖的拿出糧食去賑濟難民。


    活死者還在源源不斷的向著青陽城趕來,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內亂,無疑是火上澆油。


    “科沁爾,再讓我們的人去叫巴德穆幾人。”拓跋宏握著刀,眉宇擰成一線,他無比的憤怒,可對巴德穆等人又有點兒忌憚。


    曾經跟在拓跋烈身邊學習的謀士,他最是了解不過。


    可事到如今,已然沒有迴頭路可走。


    科沁爾走出隊列,粗暴的開口道:“大君,你是北涼的主人。巴德穆幾人是在違抗你的意誌,屬下願意提著刀去砍下他的腦袋。


    隻要大君一聲令下,我科沁爾立即帶著最好的武士去砍下巴德穆幾人的腦袋。”


    隨著科沁爾說完,又有幾個人大步走了出來,皆是用力的按住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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