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無人來。”


    前往中軍求援的親衛,頹喪迴到韓擒虎麵前。


    信中戰事危急,但在韓擒虎臉上,卻沒有看見一絲緊張的意思,到底是老將,己方人數還占優,哪怕對方全員騎兵,想要突破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此地又不是平原,可以用速度拉開距離,直接繞行。


    “無妨。”


    韓擒虎冷淡道。


    本就是隨手施為,他沒指望過求到援助,隻是下意識挖個坑,要是自己這邊被衝破了戰陣,也能將半個鍋扔給楊林老兒。


    “將軍,敵人又來了!”


    正準備迴營休息片刻的韓擒虎頓住腳步,眉頭微皺。


    “這幫大元人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他冷笑道:“真當本將的防線是那麽好突破的?”


    話音落下,轟隆的馬蹄聲越發響亮,韓擒虎臉上冷笑未褪,轉而出現一絲驚色。


    身位老將,他很清楚這聲音絕不是出自己方陣營。


    “怎麽迴事!”


    他快步朝著戰場方向衝去。


    但不等他抵達,宛如雷鳴的馬蹄聲,已經接連停下,一名將領從遠處的營寨牆上躍下,快步來到韓擒虎麵前。


    “將軍大人,這幫大元人玩真的,他們竟然準備了重騎兵衝陣,兄弟們可能擋不住啊!”


    “快求援吧將軍!”


    韓擒虎腦袋嗡一聲。


    重騎兵,那可是大元數一數二的軍隊名號,曾創下二百重騎破萬軍的赫赫威名,在這種恐怖的方陣衝鋒下,意誌再堅定的士卒,要麽退避三尺,要麽被衝成一攤肉泥。


    “將軍,快求援!”


    “好好,求援!”


    韓擒虎反應過來,隨便指向一名親兵。


    “快去中軍求援,務必讓楊林派人來救,否則戰陣一破,元軍衝入國境,他楊林也吃不了兜著走!”


    韓擒虎嘴唇顫抖,好似看見了楊廣發怒的模樣。


    對這位記仇的帝王,就是他也慫啊!


    可片刻過去,韓擒虎沒等來援軍,反而等來了更多衝陣元軍,戰場上數萬隋軍被重騎兵幾波衝散,又被大元輕騎圍獵,看得韓擒虎心頭滴血。


    眼見著幾萬軍卒就快死光了,更多大元騎兵出現在戰場上,宛如遊獵而來的狼群,要對營寨發起進攻,韓擒虎臉上不由得冒出汗水來。


    “該死的楊林,老子若是將人放進去了,你老小子也別想好過……”


    韓擒虎嘟嘟囔囔。


    他不是不想親自求援,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營寨中人心惶惶,若是他再走,指不定片刻就會破防!


    隋軍中軍,距離再次拒絕韓擒虎求援,已經過了將近半個時辰,羅方心中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義父,韓擒虎那邊好像正在開戰,此人怎麽不求援了?”


    羅方話音剛落,楊林眼眸猛地睜開。


    “你說什麽?”


    他站起身來,自義子手中接過千裏鏡,朝著遠方眺望。


    戰場是看不清的,但大軍交戰揚起的沙土塵灰,卻是瞞不過楊林這等老將。


    看著那塵土規模,他臉色忽得一變。


    “不好!”


    “方兒,傳我命令,讓李祥立刻率領一萬騎兵趕往五渡山,務必守住,同時讓李萬率軍五萬,立刻趕往五渡山!”


    五渡山,是入隋的通道之一,距離交戰的戰場有近二十裏,其山有五道溪流交錯,匯聚做一條小河,故得此名。


    羅方怔了一下,臉色大變。


    “是,我這就去!”


    一路上,羅方心中揣揣。


    最後一道求救信,就是他撕碎的,誰想竟是真危急,這要是讓元軍殺入國境……


    羅方想到那般人間地獄,心中懊悔不已。


    楊林調兵,瞞不過正在交戰的敵手。


    蒙哥發現後心中狂喜,立刻命人通知正跟來護兒交戰的莫鐵金和阿爾及。


    半個時辰過去,好消息傳了迴來,來護兒死命抵擋,仍讓莫鐵金和阿爾及率兵數萬殺入隋境,讓蒙哥有些可惜的是,阿合馬那邊同樣率領一批人殺了進去,沒有被攔截在中段。


    “傳我命令,讓其餘兩部朝我部集結。”


    目的達到,蒙哥打算收縮勢力,防止另外兩方軍隊因沒有大將指揮,被對麵的隋軍一口吃掉。


    隨著元軍開啟龜縮戰術,楊林,韓擒虎,來護兒三人,也終於第一次湊到了一塊兒。


    其中來護兒身上傷勢最多,韓擒虎臉色最為難看,唯獨楊林臉色還算鎮定。


    “兩位,為今之計,我等或許要有一人迴大隋主持絞殺元軍事宜,不能讓這兩批人於大隋四處放火才是!”


    他話音剛落,韓擒虎忽得站了起來。


    “靠山王,此前若不是你不顧我軍求援,執意固守中軍,與我對陣元軍也不可能殺進去,此事你至少要承擔六成責任!”


    韓擒虎這通怒斥,立刻引得楊林身後義子們的怒視。


    反倒是做為他宿敵般的來護兒,眼下沒有了拆台的意思,隻沉默望著雙方。


    “此事不該在眼下討論。”


    楊林看了一眼怒氣衝衝的韓擒虎。


    “至於為何我不願支援,其中緣由韓將軍應當清楚,你若是覺得冤屈,等來日趕跑了元軍,咱們再去金鑾殿上辯駁也無妨。”


    “我……”


    “既然韓將軍也顧全大局,那便等來日吧!”


    韓擒虎想不到,楊林竟然會這般平靜,還想要鬧到陛下那去,立刻有些慌了。


    他也知道,自己事先不斷求援,其實已經犯了大忌,這要是還反咬一口,恐怕會被楊廣記上。


    這位陛下任人唯親不假,卻也是真正的功利主義,誰有能力,誰功勞大,誰就是他親人,何嚐不是任人唯親的一種?


    一番會議結束,三人商量過後,決定由來護兒迴大隋主持局勢,同時養傷,同行者羅方,才是真正的澆滅元軍主將,這個機會是楊林爭取來的。


    如果沒有意外,一顆將星將在大隋重新升起,直至接替楊林的靠山王之位。


    可無論是來護兒還是韓擒虎,對此都無法反駁。


    究其根本,他們在此戰的表現,實在是太差了,哪怕被楊廣治罪,也怪不了別人。


    而就在這一日,宛如大元扈從的突厥軍隊間,一名鐵勒部騎士趁著夜色,悄然溜出營地,朝著西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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