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先分析到這裏,擲地有聲地說道:“綜上所述,我覺得這封舉報信就是鄧樂寫的。”


    “哎~”


    劉應超聽完周遠先的剖析,長歎一聲,語氣裏滿是無奈。


    周遠先所說正是自己所想,而且他比自己從這份舉報信裏看到了更多的疑點。


    劉應超又迴想一下鄧樂把舉報信拿給自己的時候的場景。


    他那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更加印證了,他就是想報複李仕山,才寫的這封舉報信。


    見劉應超沉默不語,周遠先忍不住繼續評論道:“這個鄧樂,簡直就是昏了頭。舉報李仕什麽不好,舉報購物卡,這是能舉報的事嗎?”


    劉應超聽得更是心煩,周遠先說得一點沒錯。


    鄧樂這哪裏是在舉報李仕山,他這是在舉報整個省委各部門。


    各部門領導想辦法籌錢,逢年過節給員工發點購物卡,或者節假日組織出去旅旅遊什麽的,這已經是公開了秘密。


    可以說是部門領導為屬下謀取的迎新福利。


    這個現象,省委領導都很清楚。


    隻不過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見。


    畢竟省委的工作本就繁重,工資待遇也不高,晉升的名額也就那麽幾個。


    部門領導不自己想想辦法給手下謀點福利,誰還賣命幹活。


    鄧樂這封舉報信,無疑是想把天捅破。


    這個豬腦子啊。


    劉應超心裏有了決斷。


    等組織部考察組走了之後,就讓鄧樂從省委滾蛋。


    周遠先這時候又問道:“秘書長,這封舉報信怎麽處理。”


    “就按照查無實質處理。”


    劉應超說完這句,又思索了一下,說道:“以後寄到省委的信函由你負責,你等下就去和鄧樂交接一下。”


    “明白。”周遠先點點頭。


    就在他拿著舉報信就準備離去的時候,劉應超又囑咐了一句。


    “你告訴鄧樂,讓他把嘴巴閉嚴實一點。要是外麵任何關於這封舉報信的傳言,有他好果子吃。”


    劉應超看著周遠先離開後,一抬頭看到牆上的掛鍾,已經下午一點半了。


    考察組下午兩點開始工作,自己現在必須要立刻起身去賓館了。


    劉應超又是歎口氣,揉了揉腦袋,緩緩地站起了身。


    同一時間,洪華的辦公室裏。


    李仕山正在擺弄著茶具,與洪華一起喝著功夫茶。


    洪華端起小巧的茶盅抿了一口,問道:“仕山,你說劉應超會怎麽處理你的舉報信。”


    李仕山先是端起公道杯,給洪華的茶盅裏蓄了一些茶水,這才說道:“秘書長必然是將此信按下,絕對不會轉給紀委。”


    洪華聞言,笑道:“那你的計劃不就泡湯了嘛。”


    李仕山輕輕端起茶盅,將茶水一飲而盡,隨後放下茶杯,臉上露出一種自信而沉穩的表情。


    “鄧樂知道秘書長摁下此事,心裏不平,一氣之下又寫兩封舉報信,寄往紀委和反貪局,誓要把李仕山拉下馬。”


    洪華聽後哈哈大笑起來,“這倒是很符合鄧樂的性格。”


    不過隨即,他接著問道:“仕山,其實寄給反貪局就行了,為何還要寄給紀委一封呢。”


    李仕山明白洪華的意思。


    如今檢察院已經全麵倒向了項書記。


    反貪局在收到舉報信後,就會立馬行動。


    至於紀委,雖然已經有部分人已經站隊項書記這邊,可“一把手”畢竟還是蔣錫州。


    如果這封信到了蔣錫州的手裏,有可能會生出變故來。


    李仕山解釋道:“這不是要讓這件事情看上去合情合理嘛。舉報違紀違規,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紀委。”


    “以鄧樂的思維方式,肯定也是這樣。至於寄到反貪局,隻不過加了一條保險杠。”


    “如果隻寄往反貪局,有些太刻意了。劉應超肯定會引起懷疑。”


    “至於寄到紀委的舉報信,也不用太過擔心。”


    “紀委收到的舉報信可比咱們省委多多了。”


    “他們每天處理舉報信都要一天時間,然後還要一級一級向上匯報。”


    “先不說信能不能到蔣錫州手裏,就算到了他那裏,恐怕都是好幾天以後了。咱們這裏的計劃早就完成了。”


    洪華聽完後,很是認可的點點頭,“不錯,還是你想到周到。”


    李仕山這時還有些不放心,“主任,反貪局那邊都安排妥當了吧。”


    “沒有問題,全都安排好了。”


    洪華說完這句,又琢磨了一下李仕山的計劃,感慨道:“劉應超怎麽都不會想到,會是你自己舉報自己。”


    李仕山很是平靜地說道:“謀士以身入局,定當勝天半子。”


    這句話讓洪華眼睛一亮,拍手道:“你這句很有意境嘛。”


    李仕山隻是無奈地笑了笑。


    如果有的選擇,他也不會想卷入其中。


    問題是他沒得選。


    項書記讓自己翻出劉應超扣押舉報信的事情,目的隻有一個。


    那就是坐實了劉應超有違紀違規行為,從而把他拉下秘書長的位置。


    這個事情其實有一種最簡單的處理方式。


    那就是利用自己主持綜合一處的身份,直接去查。


    這種方式的好處是,速度快。


    壞事也是明顯的。


    那就是自己會把劉應超得罪得死死的。


    李仕山評估過,劉應超這件事,頂多算是違紀違規,對他造不成致命打擊。


    最有可能就是調任一個副省長,最多降一級。


    問題就在這裏。


    等這件事做完以後,自己該怎麽收場呢。


    項書記頂多五年就會離開漢南,到時候自己怎麽辦。


    自己能否承受得住劉應超的報複。


    所以,李仕山要把這件事情做的巧妙一點。


    不能讓劉應超發覺是自己在搞的鬼,至少不能讓他認為自己是主謀,頂多是計劃的參與者。


    李仕山看著窗外炙熱的陽光,耳邊傳來刺耳的蟬鳴,心裏默默念叨起來。


    “成功與否,就看後天了。”


    2005年8月3日,禮拜三,下午5點20分。


    夕陽的餘暉灑在繁忙的街道上。


    與周圍急匆匆的人群形成鮮明對比,鄧樂孤獨地站在公交站台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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