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秦牧正在跟自己的四個肱股之臣商議國事的時候,守在外邊的胡車兒就緩步進入滋德殿,甕聲甕氣的向秦牧稟告道:“陸績帶到了。”


    “讓他進來吧。”


    “諾!”


    什麽?


    陸績!


    在座的王安石、王猛、房玄齡和杜如晦聞聽此言,都不由得大眼瞪小眼,很是詫異。


    這陸績不是已經畏罪潛逃了嗎?


    據說,押解陸績返迴京師洛陽的官差隊伍,在陳留郡雍丘的地界遭到賊人的截殺,所有官差全部戰死,陸績則是不知所蹤了。


    所有人都懷疑陸績是害怕迴到京師,遭到嚴懲,身首異處,這才決定暴力抗拒王法,直接逃亡的。


    東郡太守顧雍還建議朝廷發布了海捕公文,全國通緝陸績,隻是秦牧始終沒有理睬。


    難道秦牧已經派錦衣衛,把陸績抓迴來了?


    這麽快?


    就在幾個大臣詫異的時候,陸績已經緩步進入了滋德殿,並一臉鄭重的神色,朝著秦牧下跪行禮,高聲道:“罪臣陸績,參見陛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完,陸績還向秦牧磕了一個響頭。


    “陸績,起來吧。”


    “謝陛下!”


    陸績摸不準秦牧的心思,卻還是緩緩的站起身,欠著半個身子,不敢跟秦牧的目光對視。


    當然了,他這不是心虛,隻是懾於秦牧的龍威而已。


    跟皇帝直勾勾的對視,那可是冒犯之罪。


    然而,秦牧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陸績,緩聲問道:“陸績,你自稱‘罪臣’,你確實有罪嗎?”


    “陛下,罪臣……有罪!”


    陸績抬起頭,鄭重其事的朝著秦牧躬身行禮,道:“罪臣身為濮陽縣令,一方的父母官,天災之際,未能救百姓於水火之中,人禍之時,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許多百姓枉死、流離失所,餓殍遍地!”


    “眼看著奸人勾結,群賊洶洶,禍國殃民,罪臣無能為力。此,罪臣之大罪也!”


    “請陛下嚴懲!”


    陸績看似是在向秦牧請罪,其實是在說明濮陽的情況而已。


    秦牧眯起了眼睛,緩聲問道:“陸績,東郡太守顧雍彈劾你在任期間,貪贓枉法,還故意克扣了災民的口糧,勾結奸商胡作非為。”


    “他還派人在你的府上,搜出了許多財物,說是你貪贓枉法所得,罪證確鑿。你對此有何解釋?”


    聞言,陸績苦澀的一笑,搖搖頭道:“陛下,顧雍他不過是在賊喊捉賊罷了。”


    “罪臣自出仕以來,未曾收受一文錢的賄賂,也從未替那些奸商辦事。罪臣對此問心無愧,請陛下明察!”


    秦牧微微一笑道:“朕如若不夠明察,你現在已經成了人家的劍下之鬼,到陰曹地府報到了。”


    “陛下聖明!”


    陸績讚了一句。


    其實,對於東郡所發生的事情,秦牧早就收到了錦衣衛的匯報。


    顧雍的確做了一些貪贓枉法的事情,卻做得非常隱蔽,哪怕是錦衣衛一時間也找不到確鑿的證據。


    沒有證據,秦牧想要治罪於顧雍,也不好辦。


    這一次秦牧早就猜到要被押解到洛陽的陸績,在半路上可能會發生危險,有性命之危,所以早早地就派了錦衣衛一路尾隨,以備不時之需。


    “朕是真的沒想到,那些人竟然如此大膽。”


    秦牧皺了皺眉頭,說道:“在我大魏治下,竟然敢派人截殺朝廷命官。置朕於何地?置國法於何地?”


    “陸績,你在濮陽的所作所為,朕也知道,朕知道你是一個清官、好官,你可知道朕為何下旨,讓你被押解迴京師受審嗎?”


    陸績點了點頭,一臉感動的神色,道:“陛下是為了庇護罪臣。罪臣……真是不勝感激,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現在的濮陽,不,應該是東郡,的確是一個是非之地了。”


    秦牧摸著自己的短須,詢問道:“陸績,依你看,朕現在應該怎麽做?”


    “這……”


    陸績沉吟了片刻,隨後沉聲道:“陛下,罪臣鬥膽,請陛下移駕東郡,移駕濮陽,親自法辦那些貪官、奸商。”


    “什麽?”


    坐在一邊的王猛、王安石、房玄齡和杜如晦聞聽此言,都是頗為詫異的表情。


    王安石很是不滿的瞪了一眼陸績,叱道:“陸績,你好大的膽子!怎敢教唆陛下東巡?”


    “東郡現在的吏治的確腐敗,卻也不能偏勞陛下親自出馬。”


    “不然,朝廷養著我們這些臣子做什麽?食君之祿,當擔君之憂也。”


    “不錯。”


    房玄齡微微頷首,附和道:“陛下已經派了監察禦史到東郡,監察地方官員和商賈。如若敢犯者,他們自然會受到法律的製裁,何須陛下親自出馬?”


    聽到這話,陸績深吸了一口氣,道:“二位大人,我大魏本土十三州,吏治腐敗的,又其實是兗州的一個東郡,一個濮陽?”


    “人心隔肚皮,忠奸難辨也。”


    “一個原本清正廉潔的官員,到了地方上,要經受無數的誘惑,或金錢,或女色,或權勢,他們是否還能潔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


    “難說。”


    “自我大魏推行科舉考試以來,有大量的寒門子弟被提拔,被重用。”


    “他們原來家貧,無以致用,等到了出仕一方,他們就會利用手上的權力,換取金錢,賺得盆滿缽滿。”


    “換言之,他們是窮瘋了,窮怕了,豈能不忘初心?”


    “……”


    秦牧深感無語。


    從陸績這話裏,可以看得出,他是反對朝廷科舉取士的。


    誠然,陸績自己也是通過科舉考試,進士及第這才出任一方,當了濮陽縣令。


    不過這並不妨礙陸績厭惡這種製度。


    “陸績,這話你就說錯了。”


    秦牧淡淡的道:“人的欲望是無窮大的。窮人家出身的官吏會貪錢,難道富貴人家出身的官吏,那些士族豪強之家的官吏,就不貪錢嗎?”


    “陛下,那不一樣。”


    陸績反駁道:“這世上,有人愛錢,有人愛權,有人愛名,有人好色。”


    “權、財、色這三種不好說,愛名的官吏,卻是卻不會輕易幹出收受賄賂,貪贓枉法之事。”


    “因為他們愛惜羽毛,好沽名釣譽也。其餘人等,則是根本不會在意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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