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說話,點到為止。


    其實不必他說得太過清楚,秦牧也是心知肚明。


    這天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世家天下。


    自從劉秀依靠士族豪強二造大漢之後,也是投桃報李,給予了世家們諸多的便利。


    世家大族的蓬勃發展,其實也不能全怪劉秀。


    漢代的舉賢製度是察舉製,當官的人一般都是舉“孝廉”或者是“茂才”,民間私學泛濫,掌握經世濟國之道的一般都是士族。


    他們自然會提拔自己的門生,或者是家族子弟當官,這就形成了一種壟斷。


    士族永遠是士族,庶民永遠是庶民,難以跨越階級的天塹……


    想做到真正的不問出身,唯才是舉,又談何容易?


    人才都在士族那邊!


    “奇襲許都,迎天子之事,暫且不論。”


    秦牧擺了擺手,將此事暫時擱置起來。


    其實,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這時陳宮皺著眉頭,向秦牧進言道:“主公,屬下聽聞江東孫策正在調兵遣將,似有西征淮南,或北伐廣陵郡之行跡,主公應該早做準備。”


    秦牧聞言,淡淡的笑道:“不久前,我已經得到錦衣衛的匯報。”


    “曹操秘密派了使者前往江東遊說孫策,出兵伐我。”


    “對孫策,我倒是不擔心。”


    “廣陵有張遼,淮南有嶽飛,又有長江天塹阻隔。他不容易攻過來,我軍也不容易攻過去,如此而已。”


    陳宮搖搖頭道:“主公,留著孫策,始終是咱們的後顧之憂,一大隱患。”


    “孫策定然是想趁著我軍主力出征之際,攻伐廣陵或者淮南,即便主公有應對之策,能保證廣陵、淮南不失,然我軍的一部分兵馬,終歸會受到牽製。”


    “主公何不一戰而下,攻取江東?”


    “攻取江東嗎?”


    秦牧語重心長的道:“公台,非是我不願攻取江東,盡快滅了孫策,實在是我軍現在長於陸戰,短於水戰。”


    “沒有精於訓練的水師,沒有足夠犀利的艦船,恐怕我們連渡江都成了一個難題。”


    陳宮不由得沉默了。


    他知道秦牧說的沒錯。


    江東水網密布,那裏的人自古以來就善於舟船,水師十分強悍,而這恰恰是秦軍的短處。


    所以,早在去年的合肥之戰後,秦牧就讓張遼、嶽飛打造戰船,訓練水師,以求能跟江東水師一較高下。


    陳宮又問道:“主公,那官渡之戰,主公你是助袁?助曹?或者是繼續保持中立,靜觀其變?”


    “靜觀其變。”


    秦牧緩聲道:“官渡之戰,最好袁曹兩軍相持不下到秋收之際。”


    “待他們分出勝負,已成疲敝之師,而我以逸待勞,兵精糧足,不論是伐曹也好,伐袁也罷,都必將立於不敗之地。”


    “主公英明!”


    對於秦牧的這種說法,一眾謀士都稱讚不已。


    現在北方,儼然呈現出了三足鼎立之勢。


    秦、袁、曹三大諸侯勢力割據一方。


    從他們所擁有的地盤、人口、軍隊、錢糧來看,似乎是袁紹最強,曹操次之,而秦牧最弱。


    實際上,誰又能從表麵看得出真實的情況?


    ……


    時間進入建安五年,即公元200年,農曆九月末。


    就跟曆史上的官渡之戰一樣,袁曹兩軍鏖戰於官渡,相持不下。


    曹操因為自己兵少糧缺,士卒疲憊,後方也太不穩固,幾乎失去了堅守的信心,好在荀彧寫信鼓勵,這才讓曹阿瞞堅定了在官渡抗擊袁軍的決心。


    前線戰事僵持不下,取不得進展,袁曹兩家也是鬥智鬥勇,連連派兵在對方的背後搞小動作。


    如,曹操派徐晃、史渙截擊並燒毀袁軍的數千車糧秣輜重,大大增加了袁軍的後勤補給困難。


    期間,曹操的大後方,汝南郡的黃巾軍劉辟還起兵叛亂,威脅到了許都的安危。


    袁紹還趁此機會,派劉備到汝南郡相助劉辟、龔都等黃巾軍,又派兵打算抄襲曹軍的糧道,但還是無一例外,被曹仁擊敗了。


    此時,在袁軍的中軍大帳之內,袁紹召集沮授、許攸、顏良、文醜、淳於瓊等謀士大將商議破敵之策。


    大帳之內的氛圍有些凝重。


    包括袁紹在內,所有人都沒想到,跟曹軍的戰事居然持續了這麽久。


    從袁軍進攻白馬開始,時至今日,袁曹兩軍已經鏖戰了近十個月!


    許攸進言道:“主公,我軍與曹軍相持日久,陷入了苦戰。”


    “曹操那邊,叛亂不斷,百姓疲乏,想必軍中的糧草也已經告罄。屬下推測,最多一兩個月,曹軍就會斷糧,然後不戰自潰!”


    “不錯。”


    袁紹的臉色這才稍微舒緩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道:“論兵馬錢糧,曹操哪兒有我多?”


    “打持久戰,反而是曹阿瞞落於下風,他不是我的對手!”


    “仲簡(淳於瓊表字)。”


    “屬下在!”


    “我已經命人在冀州、青州一帶,征集了三十餘萬石的糧食,正在送往官渡的途中,恐怕曹操會派兵偷襲,你領一萬步騎,一定將糧草護送到官渡前線,不得有誤。”


    “諾!”


    淳於瓊當即領命下來。


    這時,沮授皺著眉頭道:“主公,以屬下之間,主公應再派蔣奇率一支援軍隊行進在運糧隊伍的外圍,以斷絕曹軍的抄掠,以防不測。”


    一聽這話,袁紹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公與,你多慮了。我軍的糧草有一萬精兵護送,怎麽可能出問題?”


    “再者說,他曹阿瞞及其帳下的謀士,就算再詭計多端,精於算計,又怎麽可能知道我的屯糧之地?”


    “主公……”


    “無需多言!”


    被袁紹一再駁斥的沮授,不由得歎了口氣,很是無奈。


    為何袁紹就聽不進忠言?


    這個時候,許攸朝著袁紹躬身行禮道:“主公,屬下認為,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屬下可以預料到,這場官渡之戰,最多在一個月內,就能見分曉。主公必勝,曹操必敗!”


    “然,主公何不再添上一把火?正所謂牆倒眾人推,徐州那邊,秦牧近一年之久都在韜光養晦,勵精圖治,以至於現在兵精糧足。”


    “主公何不派人遊說秦牧,出兵奇襲許都?”


    “若許都遭到秦軍威脅,或被秦軍一戰而下,則曹操必定迴援,他這一撤,官渡這邊的曹軍就是兵敗如山倒,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主公宰割了!”


    “善!”


    對於許攸的這種說法,袁紹深以為然。


    其實,在官渡之戰期間,袁紹不止一次的派使者到徐州,遊說秦牧出兵奇襲許都,但都被秦牧一一婉拒了。


    秦牧倒是沉得住氣!


    而袁紹則是一直都很想把秦牧拉下水。


    許攸瞥了一眼沮授,笑吟吟的道:“主公,要成功說服秦牧出兵,非能說會道,工於心計的智者前往而不可為之。”


    “依我看,公與就是這樣的智者。”


    “好!”


    袁紹把目光放在了沮授的身上,緩聲道:“公與,你可願替我跑一趟徐州,遊說秦牧出兵嗎?”


    袁紹這分明是想把沮授趕走,誰讓沮授一直跟他唱反調?


    眼看著袁紹這種模樣,有些心灰意冷的沮授,隻能答應下來。


    “屬下一定……不辱使命。”


    沮授此刻臉上的笑意很是苦澀,隻是外人根本不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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