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景泰皇帝還是偷偷溜了出去,百餘安全局旗校、五百精銳輕騎官軍,一人雙馬簇擁著十幾輛輕便馬車。對外名義是護衛奉旨前往杭州與大明太師,欽差大人於謙匯合的安全局指揮使朱驥,一幹人等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張旗鼓離開了,完全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皇帝陛下有重要國事要考慮,不準任何人打擾,包括皇後、晟王等人。於是皇後鸞駕帶隊,一眾隨扈皇室眷屬在護衛的陪同下開啟了行在周邊遊。


    說是皇後等人要給皇帝陛下留個清靜,其實就是朱見濟、朱見灝幾個怕沾惹上麻煩被百官煩,幹脆“從善如流”聽了聖明天子的建議哄著皇後帶上各位娘娘們到處去閑逛。


    附近有親眷的,幹脆直接向皇後娘娘請了旨意帶上護衛大搖大擺的走親戚去了。要說,這肯定是不合禮製的,但是咱景泰皇帝陛下是個這麽遵守禮製的人嗎?


    當然是了,不然怎麽會讓皇後娘娘作主了呢!


    不討論遊山玩水的那一大票人,這會馬車裏的朱驥滿臉無奈看著這位穿著便裝的皇帝陛下不知道該怎麽勸諫。


    勸諫?其實大可不必了,人都已經出來了是沒可能再迴去的。不勸吧,這個流程是不是還是有必要走一下才行?


    “尚德兄怎麽滿臉愁容,莫不是這趟公差出的影響了與府上如夫人造小孩的計劃?”


    “陛下......”朱驥苦笑著說道:“小臣府上哪有什麽如夫人的,臣以嶽父為榜樣,隻有一房正妻。”


    “哦?這還真是我這個做東家的失察了,尚德兄竟然隻有一位夫人。那莫不是看上誰家姑娘了不好開口,正借這個機會我這個當皇帝的去給你說媒,包準好用。”


    “陛下,莫要取笑小臣了。小臣是為陛下安危擔憂呀!這趟出巡雖然出動了安全局和京畿衛戍營的精銳護衛也難免有百密一疏的時候,臣等正不知道該如何確保萬無一失時陛下又微服出巡,這讓護衛工作難上加難了。”


    “咳,我當是什麽事呢!”朱祁鈺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看的朱驥肝顫。


    “陛下,這可不是兒戲呀,若是陛下有個什麽萬一,小臣就是萬死也不足惜。”


    “哪有那麽多萬一,尚德多慮了。”


    “陛下...”雖然明知道不會有什麽用,便是朱驥還想爭辯兩句。


    “得了得了,尚德啊,我來問你。”


    “陛下請說。”


    “這幾年大明朝的匪患比之前數十年如何?”


    “這...”朱驥心中一萬頭那不知道什麽玩意的狂奔而過。“大明自陛下主政以來海清河晏,鄉野間都是良民百姓,哪裏有什麽匪患。”


    匪患?嗬嗬,要真有匪患當地的守備可要笑死了。


    十幾年的時間開發塞北,得要多少人力填進去?真靠那些自願前往塞北發財的商賈又或是某些留下就不肯走的官軍旗校是不可能的,那點人數隻夠支持主要的據點而已,以點畫線,以線帶麵,那都得靠各地衙門裏關押的那些囚徒。


    有了之前盧忠三千罪囚塞北“斬殺”瓦剌也先的前例在,原本流放千裏的徒刑反倒成了香餑餑一樣。反正不管囚徒願意不願意,各地官府都會大量遣送流放的囚徒到塞北服刑。


    當年有人在民間散布消息,說什麽的都有。塞北達子女多男少、女人臉大屁股大能生養什麽的傳言也不算是假話,哪怕說塞北達子人傻錢多一個陶罐換一隻羊這些消息傳到滿天飛時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隻是當這些話都不足以吸引人去塞北時突然一夜之間消息就變了味了,最離譜的是在塞北作戰的官軍需要徭役,如果能夠有囚徒代替就用囚徒,不夠用時就要從各地征發徭疫的話一傳出來幾乎是各家各戶踩破了衙門的門檻,不求別的,唯求官老爺在判案時盡可能把作奸犯科的賊子都判流行。


    有壓力就有動力,正統十四年土木堡一役二十萬服徭役的百姓隨大軍覆沒,一時間直隸、山東、山西、河南壯勞力損失慘重,誰也不想重蹈覆轍。全國由此掀起了一波拿賊熱,但凡有個小偷小摸被拿了原本也不過是鄉老就處理的事情也絕對要送官法辦。


    至於官府怎麽辦嘛...嗬嗬,除了送塞北還會怎麽辦,涼拌!


    “這就是了嘛~”朱祁鈺說著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輕便馬車小巧方便,就是坐臥都沒有自己那個寬大的龍輦舒服。


    “如今又沒有什麽盜匪,你安全局的大旗亮出來鬼神遠避,有什麽可擔心的?嘶......莫不是...尚德兄在當心那一位?”


    “啊?”朱驥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那一位是哪一位?順著朱祁鈺手指的方向,朱驥稍一愣神立馬嚇出了冷汗。


    “陛下說笑了,在大明朝沒有人會想要傷害陛下的。”


    那一位,京城裏留守監國的太子爺。


    按說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為了皇位親情、愛情、友情什麽的都是不存在的。也就是今上仁慈,不僅僅是堅持扶太子繼承大統還要舉家離國。這種大仁義,隻怕絕對算得上是可以跟堯舜禹湯比一比的功績了。


    “那就陪我好好聊聊天,這一路上還長著呢!”朱祁鈺繼續大大咧咧地換了換姿勢,完了還不忘記讓朱驥也換個更舒服的姿勢。


    “這次我們繞開杭州,直撲南京城。”朱祁鈺沒說的是想避開於謙,免得於太師知道自己輕車簡從就這麽跑出來又要嘮叨了。


    “啊?小臣明白了,迴頭派人傳信,請皇後到南京再與陛下團聚。”


    “不不不。”朱祁鈺搖搖頭拒絕道:“皇後他們一行人的車駕會沿途盤桓些時日,我們在南京處理完事情之後直接入閩,在福州乘船到廣州後再等皇後一行人過來匯合。”


    “福州?走海船?”朱驥額頭上的汗越發多了。


    海船,那可是有不小的風險。


    南下的艦隊迴報的消息雖然沒有提損失,但是僅從隻言片語中就了解到了事情絕對不輕鬆。


    “到南京之後行文給鬆江府準備物資,通知駐紮上海縣的水師調派精銳水師官軍到福州與我們匯合。”


    “陛下,您萬乘之軀不能走水路呀!”朱驥在狹小的馬車裏跪下勸諫道:“海上風浪無法預測,如果陛下真有個萬一,大明怎麽辦呀?”


    “尚德,要依你這意思,大明我還留不留了?”


    “啊?”朱驥再次一愣。


    “這次本就是檢驗水師的一個機會,而且僅僅是從福州到廣州而已,之後水師還要帶更多的軍隊、官吏、百姓以及我和家眷一起出海到千裏、萬裏之外的番地去生活。要依你這意思,我們迴京去把太子拿了問罪,再從見濟幾個兄弟中挑選一個另立為太子你看如何?”


    “呃......”這下朱驥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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