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實錄》:


    景泰六年六月十三日,上念禦極之始文官盡心、武將用命終有中興之兆,諭內閣議升賞,百官欣然。


    景泰六年六月十四日,禮部尚書善,奏請加賞百官如舊例。上允,時北疆軍馬總督、太傅、禮部尚書濙加太師,太保、吏部尚書直加太保,……賞賜百官,文綺、表裏、金幣有差。


    能夠升官拿賞錢是每個當官人的夙願……於謙除外,這種精神上近乎偏執將自己隔絕在眾人之外的人是不能算一個正常人的。這種人的思維非常奇怪,比如說一周幹了六天,好不容易放一天假了他不願意歇會非要滿單位找活幹,如果單位裏沒活幹他走在大街上看到別人蓋房子、修路也能自己跑過去拉半天砂石不要一分錢,這種人就會被別有用心的上位者號召天下百姓學習。


    可不得讓全天下都去學習,如果全天下的百姓都這麽不正常那還用得著朱元璋搞什麽八股文來封閉人民的思想嗎?那就太浪費精力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天攘攘皆為利往。一個無欲無窮隻講奉獻的人不是神就是神精。這完全違背自然規律嘛,試想在草原狼群裏有那麽一頭狼,它總是想盡一切辦法幫助狼群獵食,為狼群探路,遇到危險負責斷後,在捕獵時每次自己衝鋒在前進食在後……那它的體力能扛多久?


    可不就是神精了嗎?景泰皇帝不同,不會要求臣子們變態般的奉獻而是很貼心的主動給百官解決後顧之憂。


    大明朝的清流官特別清貧,有些清流官連一件像樣的官袍都拿不出手更不用說養家了,不想辦法搞點創收怎麽辦?


    景泰朝好了,俸祿越是低的對景泰朝的貼補越是感激。而這次景泰皇帝終於大肆升遷百官,讓文武百官看到了“漲大水”的好處了。往日不出眾又沒有特殊本事的,還是隻能等這種普調的機會最為牢靠。


    徐珵那貨當年就是熬不住十幾年才升了一級,趁著土木堡大敗跑到左順門旁大放厥詞最後被轟出了大殿,要不是皇帝陛下仁慈賜名遷官他徐珵恐怕早也該找根褲腰帶自己懸梁自噶了吧!


    這次皇帝給出的獎賞還是挺讓人開心的,真金白銀砸到手裏的感覺真是太好了。至於那些高官們又加了銜…跟我們小蘿卜頭有什麽關係?


    也有政治嗅覺敏銳地察覺了不同,這次的加銜一定另有蹊蹺。六部尚書、都察院、大理寺幾乎都同時出現了一、二把手有兩個人掛銜的情況,而其中一人不是位列三公就是入了內閣,隻怕這朝廷要有大動作了。


    可惜,這種動作再大就算知道了也沒用,沾不上邊的,還是管好自己的事情最為穩妥。賞賜到手,給家裏添餐肉、買塊布才是正經事情,至於其他的反正上頭怎麽要求我們下麵怎麽做。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嘛,都是為了頭頂有瓦,碗裏有飯而已。


    有喜有憂,隻不過這些憂旁人懶得關心而已。比如太常寺卿許彬調任雲南去做了知府,廣州提督水師、侍講徐有貞調了貴州任知府等消息就沒掀起什麽波瀾。


    也有消息靈通人士打聽到太常寺卿許彬是犯了忌諱結交外地武將被錦衣衛給兜了出來,至於是廉政公務局查出來的還是國家安全局報的消息就沒人知道了。而徐有貞…徐珵那老小子從來就沒人用正眼瞧過他,當時廣州水師也是才組建需要用人才拉了他去湊個數而已,原本以為黃養正投降隻是暫時的,還以為他會被黃養正再叛時宰了祭旗呢,沒想到還能有機會升到堂堂四品大員,哼!


    四品大員是四品大員,要問一下滿大明的官有誰願意用太堂寺或翰林院的卑官換這個知府的缺恐怕沒幾個腦子被門夾了的願意去換。


    有好好的京官不做,為什麽要換個地方知府?你以為是朝裏有人能夠鍍個金在外麵晃一圈就迴來的嗎?那隻有楊國忠那種唐朝的國舅才有的機會!


    咱大明朝,就算是宣德爺喜歡的於謙不也在巡撫河南、山西的任上幹了十幾年,他要早知道是這麽個差使隻怕當年寧願不掛那個兵部右侍郎銜也不願意去外麵幹巡撫吧?


    京官清貴,總有機會在皇帝身邊晃,晃著晃著沒準就晃出頭了。真要出不了頭也沒關係,在信息不發達的年代京官靠著賣消息結交外放官員也有不少孝敬錢可拿,就算是景泰皇帝治理貪腐下手狠還給官員漲福利也扛不住外官孝敬的銀錢紅人眼。


    甭管怎麽說,這許彬、徐有貞這輩子是完了,如果沒什麽特別的情況發生恐怕這輩子最高也就升到布政使了。布政使?嗬嗬,你看我一個翰林編修掛個巡按職差下去給他臉嗎?


    說到完了,劉安、趙榮、顧興祖為首的一票舊貴族官二代、官三代的日子也不好過。


    劉安得了胡濙的照拂,調到開平衛做了個千戶,雖然從百戶升到千戶已經是很多人奮鬥十年甚至一輩子的極限了,但對於堂堂前大同總兵、廣寧伯而言這是無比的屈辱。七年了,無旨迴京,擅自出關麵洽也先的罪責皇帝還是沒有放過的意思。


    忻城伯趙榮當然沒這麽慘,隻是這輩子管軍是管不成了,隻能在國子監裏混個弓馬教授的職銜混吃等死而已。


    這已經是正統十四年土木之變後受處罰的武官裏最好的了,再看看人家官三代的顧興祖,幾次浮起來都讓人覺得使勁的人給力能夠有機會翻身,結果又因為或這個或那個的原因給貶了下去。


    經過幾次之後大家都明白了,無論是舊勳貴還是文武百官隻要上奏請旨升遷顧興祖,皇帝就會給麵子的安排提一下,但是過不了多久一定會收到錦衣衛關於顧興祖枉法的奏報又被打迴去。這是皇帝陛下沒打算放過這個官三代呢!


    “聽說了嗎?七月初二普王殿下生辰,陛下要改普王封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就有各種閑言碎語。


    “哪能不知道呢,之前普王封號就是晨王,那年給燕王次子封王時才改成的普王封號。普王普王,‘普天之下莫非我王’的意思唄!”有人起了話頭不管知不知道,總有人會上前搭幾句話。


    “嗟,噤聲!小心隔壁有耳。”


    “怕甚。”說是不怕,聲音還是壓低了很多。


    朱祁鈺要給普王改封號的事情早就讓禮部準備了,比起之前的隨意這次就顯得非常正式。據說不僅要改封號,景泰皇帝陛下還要開始為自己的那些兒女們準備家業了。


    宮裏麵傳出來的任何雞毛算皮的小事都能成為市井間的閑話資本,經過隔壁張大娘家鄰居的二嬸子的大侄子媳婦家三大爺好友家的狗這麽一轉,一點咳嗽聲都能成為朝廷要對某個國家動武的信號,何況改封號這麽大的事情。


    在市井裏傳的最為邪乎的是大明朝為了要拓展塞北苦寒之地決定將近些年的囚徒全部釋放——到塞北去!


    據說目的是為了能景泰皇帝陛下的皇子們做封地用的,還有將來的景泰朝的駙馬都尉不再受祖宗的規矩限製,以後都是可以當官帶兵的。隻要願意出塞的,大明朝都支持。


    話裏話外雖然充滿了百姓對皇室的猜測,不過這種臆測也不完全沒有道理。皇帝陛下約法三章時說的可清楚了,景泰朝是關內不封王的,那這麽多皇子將來隻能封在關外了,這不又迴到太祖時往邊疆封王的舊製上了嗎?


    皇家的事情說不清道不明,也就是百姓們閑時談資而已。


    對於這種各式各樣的猜測朱祁鈺當然也是知道的,皇家安全局不是真正的保安工作,情報係統的強大並不輸給國家安全局甚至還會更強一些。


    畢竟這些年放出宮的人可不少,有多少人是暗地裏領了皇命的誰也說不清楚,何況有些有夠被放出宮覺得這是皇帝陛下的恩德加上自小的封建禮教思想也願意主動當皇帝陛下的眼線,都不用領命就會時不時的向皇家舉報點什麽。


    “爺這是真要把濟兒他們封到塞北去?”外麵小道消息滿天飛,宮裏麵也會收到,隻是稍晚一些而已。


    哪個宮裏還不得打發些內侍出宮轉轉什麽的,更有娘娘們的親戚請旨求見的也常常能夠被安排。


    景泰皇帝陛下對於女人們走親戚什麽的並不在意,隻是沒有改掉舊製而每次都以恩旨的形式準許親戚來訪而已。因此宮外麵消息過於離譜的時候來訪的親戚也特別多,宮裏麵也就特別熱鬧了——很熱烈地鬧著宮裏唯一的男人。


    “嗯,算是吧!”朱祁鈺迴答的漫不經心。


    “怎麽能說算是呢?!塞北苦寒,爺舍得孩子奴可舍不得。要是爺不想給濟兒找個好去處,奴寧願濟兒不要封王就藩,寧可就此廢為庶人也好過去塞北當那勞什麽子的藩王。”杭氏對於朱祁鈺的態度上了頭,不依不饒的要討個說法。


    “行,那就不封王。”朱祁鈺沒口子的接過話頭就繼續跟眼前的枸杞茶幹上了。經過短暫的調養,最近的晨勃好像越發有勁了,得加把力試試。


    話聽到杭氏耳裏頓時氣壞了,可憐自己不是皇後,生下的兒子也不能成皇帝,虧得自己還辛辛苦苦為這個男人謀畫呢!沒想到得了皇位對自己寵幸少了,連對兒子的前程也不關心了。想到這裏,杭氏頓時淚如雨下,抽泣著撓了朱祁鈺來了火氣。


    “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這雨點說來就來?這可是夏日陣雨不成?”眼見朱祁鈺還有心情開玩笑,杭貴妃哭得更兇了。


    這是沒拿我娘幾個當迴事呀,真打算就把兒子生下來就不管了呀!這讓我們娘幾個日後怎麽活呀這個負心郎……


    皇後雖然連著幾胎都是千金,可是她還能生!就這麽生下去十年、八年裏總能生出嫡子來。屆時皇太子是朱見深不說將來好一點的封地少不得還是要優先照顧朱祁鎮的那些兒子們。要這麽算下去自己的兒子們本來就隻能拿次一等甚至次二等的了,再加上皇後的嫡子可不就得封到塞北千裏之外去了?


    “行了行了,還沒完沒了了不成?”朱祁鈺真惱了,杭氏為了孩子的前程問題折騰不是一次兩次了,甚至於在事情辦得正投入的時候也要來鬧一鬧,對於男人而言,事情辦得正嗨的時候被無情地打斷那得多惱火?這筆賬記下不是一天兩天了,原本忍也就忍了,自己身下的女人鬧點小情緒就當是增加了情趣。


    可這次朱祁鈺這次真煩了:“常言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要是見濟不爭氣我們就是給他整個大明朝他也能給敗落掉了。見濟還不到就藩的年歲,你急什麽?”


    “眼見著見濟就要成年了,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哪有做父母對兒女前程不急的?”杭氏性子也上來了。這個負心郎,得了皇位後沒多久就後宮裏妃嬪成群,自己遲早會有人老珠黃不再招男人待見的時候,還是兒子才是依靠。


    “急急急,這天下有得是好地方可封,你個婦人家懂個什麽?非要逼著我安排,我現在就算把半個大明封給他,他將來能守得住嗎?再鬧,再鬧往後不來你宮裏了。”


    眼見著朱祁鈺真急了,杭氏這才調整心態慢慢收了抽泣,隻是不肯就這麽放過朱祁鈺問道:“爺給個實誠話,見濟這孩子你到底準備怎麽安排?”


    安排?還能怎麽安排?


    原本那個時代裏朱祁鈺是易儲的,起因得從景泰二年八月說起。廣西思明府土官知府黃(王岡)退休後兒子黃鈞繼任了該職位。黃王岡的庶兄都指揮使黃(王厷)想讓自己兒子繼位,於是對外假稱征兵思明府隨即派兒子黃灝率領人馬在思明府外紮營,天黑後直奔府衙殺了自己嫡兄弟一家老小,還把黃王岡、黃鈞兩父子給肢解了。


    這一切被仆人福童看到於是趁人不備躲了起來,找了機會直奔廣西按察司衙門報案,並拿出了黃王厷、黃灝父子越境征兵的檄文佐證。


    時任廣西巡撫刑部侍郎李棠立刻檄令廣西右參政曾翬、副使劉仁宅偵辦。兩人到達案發地後在黃王厷威逼利誘下假裝順從,然後設計騙了黃家父子信任後將三人拿下送進省城大牢,黃王厷等人不甘心等死暗派手下千戶袁洪到北京活動。


    袁洪到達北京不久就聽到人們偷偷議論當今天子的皇儲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而是侄兒,於是以黃王厷名義上奏“永固國本事”建議易儲。正中了心事的朱祁鈺在太監王誠、舒良等人的建議下才做了有史以來第一位賄賂群臣裝聾作啞的皇帝。


    可是結果沒多久朱見濟就一命嗚唿了,這個皇太子位沒坐幾天不說還因為易儲風波廢掉了汪皇後,兩夫妻反目。而杭氏母憑子貴終於坐上了皇後之位,這也為後來朱祁鎮複辟後周妃推翻錢氏皇後的位置打了個壞榜樣。


    深知這段曆史的朱祁鈺自然不肯讓朱見濟去當勞什子太子,雖然朱見濟也已經越過了前世的那道檻可這仍然不影響朱祁鈺的態度。沒有必要在明朝這片土地上爭搶,地盤不大,派係不少,哪裏有直接漂洋過海去占無主之地來得簡單。


    “五年之後就知道了,你是我愛姬,要對自家相公有信心。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確實沒騙過,之前當做朱祁鈺夢囈般的內容都已經一件件一樁樁實現了,現在想起來覺得自己像是在夢中一樣。


    “五年?”


    “或許用不了五年你就能知道了,朕給濟兒、灝兒留了塊好大的封地,土地肥沃不說還物產豐富,去了那裏保管比現在的宗親享福。”


    “爺可不能隻顧著哄奴。”


    “哪能呢!三、五年你便知曉了,絕對不是哄你。就算哄你,還能哄自己兒子嗎?”


    “嗯…”


    “來,剛才你家爺動了怒,這會肝火正旺,快來給消消火。”


    “爺~都看著呢!”


    “沒事,都見多不怪了。”


    ……


    “呀!”隨著朱祁鈺動了手,粗暴的動作不知是驚了還是被弄疼了,杭貴妃發出了一聲驚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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