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欽天監算出的那一日, 所有人都早早準備好了,一路上了山。

    侍衛將整座山都圍了起來, 以防有人誤闖進來,到時候出現什麽問題。

    遷墳一事,規矩眾多,傅安瑜和傅澤時兩個人依著禮部官員的所說而行。

    因著禮數規矩繁複,所以從一早開始, 一直忙了兩個多時辰, 才徹底完成。

    進皇陵的日子,也是欽天監算好的,不能在路上過多的耽擱時間,所以下了山,就直接啟程上路迴京了。

    迴京城的路, 走的是水路,相比來說要穩當不少,且耗費的時間要少上許多。

    不過水路唯一的缺點, 就是容易暈船。

    傅安瑜已經渾渾噩噩好幾天了, 每天都是麵色蒼白、頭暈惡心的狀態,就算是隨行的太醫給開了藥,也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

    當然,傅澤時也沒有好到哪裏去,雖然他南征北戰多年, 但是基本沒有往水上來過。

    偶爾坐坐船, 看看外頭的風景還行, 可這種漫長的行程,的確很是折磨人的了。

    這一日,船隊停靠在一個名叫寺下的小鎮,船員們下船去鎮上采購些東西,用於補給,侍衛們也各司其職守衛在船上。

    傅安瑜瞧著好不容易瞧見了陸地,總想要下去走走,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水上漂著,感覺走起路來,一雙腿都是軟的。

    轉頭就讓青葉去詢問一下,若是離開船時間還早的話,就去小鎮上走一圈。

    這次迴溪雲村,到底是一直在趕路,帶著霜華和修竹兩個嬌滴滴的姑娘不大合適,可傅安瑜身邊也不能沒有個女子照料,皇帝就索性給傅安瑜了一個女侍衛,既能護衛,也能照料。

    青葉得到了答案就迴了房間:“主子,開船時間在兩個時辰之後,奴婢扶您下去走走吧。”

    傅安瑜正軟綿綿地趴在床上呢,聽到這消息,突然就覺得身上有了些勁兒,趕緊站起了身來:“走走走,下船去下船去。”

    扶著青葉走到甲板上,想了想,又折身走到了傅澤時的房間門口,敲了敲房門。

    “進來。”

    “哥哥,開船要兩個時辰之後了,去鎮上走走吧。”傅安瑜推開了房門,朝著同樣麵色蒼白的人說到。

    “不去。”傅澤時冷冷的迴了一句。

    “去嘛,你不是也暈船了嘛,現在有機會還一直呆在船上,你傻不傻啊!”傅安瑜拽著傅澤時的衣袖,撒著嬌說到,“你這幾天都悶在屋子裏不出來,會憋壞的!”

    其實傅安瑜也猜得出來,自家哥哥這些天一直悶在屋子裏,現在有了機會也不願意下船去鎮上走走,主要原因還是他暈船之後這副虛弱的模樣,實在是有損太子殿下的威名。

    呆在房裏,好歹除了貼身侍衛長劍之外,沒人能見到他這副虛弱的樣子。

    傅安瑜也不想逼他,可實在是怕他一直在船上,到時候再把自己憋壞了。

    索性瞪著眼睛,憋著氣,生把自己憋出淚來,然後揉著眼睛就抽泣了起來。

    傅澤時不想出這個門,被人見著自己這個麵色蒼白、虛弱無力的樣子真的是非常損自己威嚴的形象。

    可是沒想到自己的拒絕能讓從來都是笑盈盈的妹妹哭起來,傅澤時看見妹妹紅了的眼眶,還有臉頰上的淚珠,就慌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隻能答應下來。

    聽到了滿意的答案,傅安瑜擦了擦臉頰上的眼淚,朝站在一旁的長劍說到:“長劍,扶著你主子,我們下船!”

    “是。”說著,長劍就伸手想要扶著自家主子的胳膊。

    不過手還沒碰到傅澤時的胳膊,就被躲掉了。

    “不必了,我自己走就行了。”傅澤時撐著精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徑直朝外邊走去。

    長劍愣了愣,趕緊就和傅安瑜行了個禮,提步追了上去。

    傅安瑜看著自家哥哥的傲嬌模樣,在後麵笑得樂不可支。

    走走到房門外的傅澤時自然也是聽到了笑聲,默默冷了臉,隻是有些泛紅的耳尖,到底沒有隱藏住。

    當腳踩到踏踏實實的地上,傅安瑜才終於有一種安心的感覺,瞬間覺得自己精神了不少。

    寺下這個鎮子不大,但是靠著碼頭,且鄰著幾個村子,所以還是很繁榮的。

    路邊也多是小攤販,賣什麽的都有,吆喝聲不斷,很是熱鬧。

    “綠豆冰雪涼水啊~綠豆冰雪涼水啊~喝了熱意全消!”

    傅安瑜聽見有賣涼水的吆喝聲,就覺得自己嘴裏難受的緊,想喝一口涼水,拉著青葉就跑了過去。

    隻是涼水的生意十分不錯,攤子前麵擠了一圈人。

    傅安瑜不想擠在人群裏麵,所以就站在外圍,想著等人少了再買也一樣。轉頭朝站在不遠處的傅澤時招了招手,示意了一下,就繼續朝老板那兒探頭看去了。

    青葉的任務就是保護公主,所以傅安瑜朝老板投去熱切的眼神的時候,她就盡心護著,以免有人擠上來。

    專心護著傅安瑜,青葉腦子裏的那根弦也一直緊繃著,在腰間傳來異樣的一瞬間,身體就反射性的做出了反應。

    扣住了那隻手,將人製服在地上,青葉才冷著臉從對方手上拿迴了自己的荷包,笑了一聲道:“你還真是不開眼,誰都敢偷!”

    那偷子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嚎著,也不說話。

    眾人見著有偷子被製服,自然是驚慌的查看起自己的錢財有沒有損失了,轉眼間就有三個人發現自己也被偷了。

    有一個大爺直接上前搜了那偷子的身,果然搜出來幾個荷包。

    幾個人急忙上前拿迴了自己的荷包重新藏好了,才對著那偷子罵了起來。

    站在不遠處的傅澤時和長劍知道一個偷子是絕對不會從青葉手上占到什麽便宜的,就沒有上前,依舊站著看戲。

    隻是看著看著,長劍在人群裏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連忙轉身對自家主子說:“主子主子,你快看啊,那個人是誰!”

    傅澤時雖然踩在踏實的地上,但依舊還是蔫嗒嗒的,沒什麽精神,瞧著自家妹妹那裏沒問題,就繼續閉目養神了,聽見長劍的聲音,還覺得有些吵,睜了眼正想說他兩句,就看見了站在人群裏的人。

    長劍興奮的閉不上自己的嘴:“那個是曲生對不對,是許小姐身邊的曲生對不對!”

    朝著曲生的方向大喊了一聲:“曲生!”

    喊完,長劍就朝著曲生的方向跑了過去,反正出來帶足了侍衛,自己離開一下也沒關係,而且那是曲生啊,曲生在,許小姐一定也在附近,估計自家主子心裏不定怎麽高興呢。

    曲生今天陪著自家小姐出來在書肆裏逛了一圈,才買完了,在涼水攤子前排隊想買兩碗解解渴,卻沒想到出了偷子,結果看了看腰間,自己的荷包也沒有了。

    趕緊上去把自己的荷包搶了迴來,正罵著呢,就聽見有人在喊自己,這個聲音有點熟悉,抬頭看去,看見的就是長劍一臉開心朝自己跑過來的樣子。

    “長劍!”

    “曲生!”

    兩人興奮於兩年未見的重逢。

    傅澤時眼睛掃了一圈,就看見了站在人群之外的許千言,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冠,就提步朝她走了過去。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傅澤時覺得自己的心也越跳越快,是因為太久沒見的緣故嗎?

    兩年多了,自兩個人相識起,好像就經常分別,兩年也不算是最久的,但是這個兩年,卻是最難熬的。

    傅澤時張了張嘴,發現有些說不出話來,深吸了幾口氣,才終於開了口:“千言。”

    許千言站在人群外等著曲生買涼水,閑著無聊,就翻起了手上新買的書,突然間好像聽見了一個很久沒聽見過的聲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抬頭一看,原來並不是幻覺。

    “阿,殿,少爺。”許千言開口就是熟悉的阿時,隻是想起來他如今已經是太子,就換了稱唿,才出口一個字,又想起來他出現在寺下這個地方,喊“殿下”可能不太好,最後才喚了一聲“少爺”。

    “少爺怎麽在這兒?”許千言看著傅澤時的臉,輕聲問到。

    傅澤時隻道:“我找到我奶奶還有我妹妹了。”

    許千言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很是開心,他無數次和自己說過,想要把家人接到身邊來,如今找到了,算是圓了一家團圓的願了。

    突然反應過來少了一人,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開口問到:“那,伯母呢?”

    “這次離京,是為我母親遷墳的。”

    “伯母……”許千言沒有想到,真的是不好的消息。

    “沒事,這次就是把她接迴去的,迴了京城,就算是一家團圓了。”傅澤時扯開嘴角,笑了笑。

    這麽多年的陪伴,許千言自然是聽出了傅澤時話中藏著的苦澀,想要開口安慰兩句,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才好。

    兩個人就這麽靜默無言的站著,好像這個鎮子,這條街的喧鬧都聽不到一樣。

    “哥哥,這位姑娘,是誰啊?要不要給妹妹我介紹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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