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鐵木真挖了牆角之後,劄木合的心理越發的不平衡,黃金家族的崛起讓他感受到了不安,那種掌握一切,享受他人尊敬的感覺逐漸被不甘心所取代。


    除此之外,因為領地接壤的緣故,兩邊的屬民經常因為放牧的問題發生爭執,這也讓雙方的矛盾越來越不可調和。


    對於這些矛盾,鐵木真秉持著能忍則忍,能讓就讓的態度,畢竟自己受過劄木合的恩惠,而且目前正處於發育期,以他的實力和劄木合撕破臉皮之後自己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


    但現實與想象往往事與願違,在一次放牧的過程中,雙方再次發生衝突,鐵木真的部下拙赤答兒馬剌憤怒之下射死了紮達闌部的一個人。


    如果是普通的部屬可能也就是賠償點財物罷了,但這次的劄木合卻暴怒不已,因為被殺的這個人是自己的胞弟——給察兒。


    好你個鐵木真,我幫你收攏部眾,我幫你救迴妻子,我幫你震懾外敵,你卻拉攏我的部下,爭奪我的牧場,現在竟然殺了我的弟弟,下一個,是不是就該殺我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給察兒被殺一件事成為了雙方決裂的導火索,這對昔日的好兄弟終於要在戰場上兵戎相見了。


    此時的鐵木真,在不斷的發展壯大之下,已經有了三萬的部眾,更是將當年離開他的主兒乞部和答裏台、忽察兒、阿勒坦等叔伯貴族盡皆拉迴了帳下,實力已經不弱於劄木合的紮達闌部。


    劄木合深知自己這個安達的厲害,也沒有貿然輕動,表麵上接受了鐵木真的賠禮道歉,暗地裏卻悄悄聯係了鐵木真的死敵塔塔兒部、蔑兒乞部以及一直想置他於死地的泰赤烏部等十三個部落,糾集起了一支三萬人的大軍。


    在中國的曆史上,騎兵最強盛的莫過於漢唐兩代,據《舊唐書》卷三十八《地理誌》記載:“大凡邊鎮四十九萬人,戎馬八萬餘疋。”(‘疋’同‘匹’)意思就是唐朝十大藩鎮,士兵總計49萬人,8萬匹馬。


    古代戰馬和騎兵的配比大概在3:1左右,也就意味著十大藩鎮將近五十萬兵馬中隻有不到三萬騎兵。


    在冷兵器時代,騎兵基本等同於現在的裝甲部隊,三萬騎兵所帶來的衝擊力,無法想象。


    不過幸運的是,就在聯軍集合部隊的時候,一個人向他報告了聯軍的動向。


    此人名叫捏群,是蒙古係統裏的亦乞列思部人,他目前依附於泰赤烏部的塔裏忽台,他的兒子孛禿是鐵木真的妹夫(帖木倫之夫),所以他也算是鐵木真的親家,在得知了劄木合與塔裏忽台等人的計劃之後,急忙通過兩名巴魯剌斯人向鐵木真進行了警示。


    (巴魯剌斯,也是蒙古係統裏的一個小部落,這個部落在元朝建立之後隨著蒙古大軍西征,在這期間逐漸突厥化與伊斯蘭化,最終成為突厥化蒙古人,並在印度北部建立了莫臥兒帝國,現今的烏茲別克語就是傳承自他們。)


    在得知了劄木合聯軍的意圖之後,鐵木真急忙將部眾從各個牧場召集迴來,將蒙古包和勒勒車首尾相連,組成了十三個古列延(意為圈子或營,元代翻譯為‘翼’),隨時準備應對敵人的衝擊。史稱“十三翼之戰。”


    但羽翼初成的鐵木真又怎麽是這些百戰之敵的對手。


    在經過激烈的戰鬥後,鐵木真不敵,率領著部眾撤迴了斡難河老營,並在老營之外的暫列捏峽穀布下重兵進行防禦。


    劄木合聯軍不敢追擊入穀,怕中了鐵木真的埋伏,於是在大肆劫掠之後率軍撤退。


    雖然沒有取得預想中的戰果,但這場戰爭也徹底打亂了鐵木真的發展步伐,劄木合十分高興,在自己的營地召開了慶功大會,並且給在場的眾聯軍首領表演了一個節目。這個節目叫“鐵鍋燉活人”。


    這次的主角是赤那思部,也是蒙古部族中的一個部落,他們本來是依附於紮達闌部的一個部落,卻在鐵木真和劄木合分開設營的那天晚上跟著鐵木真走了,算是最早追隨鐵木真的一個部落。


    劄木合對此一直懷恨在心,這次抓的戰俘中,正好有70個赤那思人,於是便令部下架起70口大鍋,將慶功宴會上將這70人煮成了人羹,除此之外,還將這次被俘的赤那思部首領察合安兀阿的腦袋砍了下來,掛在馬尾巴上,一路拖行迴了自己的營地,想要以此來震懾那些意圖離他而去的人。


    此情此景,讓我想一想都不寒而栗。


    劄木合此舉不可謂不狠毒,但作用卻適得其反,畢竟心理變態的人還是比較少的,即便在文明程度較低的草原部落裏來說,如此殘忍的行為也引起了他們的極大反感。


    就在鐵鍋燉人事件發生之後沒多久,忙兀部、兀魯兀部等幾個原本依附於劄木合的部落就毅然決然的拋棄了他,轉而投向了鐵木真的懷抱。


    其實劄木合這絕對算是走了一步臭棋,在當時的草原上,小部落於大部落而言,雙方更多像是地主與長工,貼近於雇傭關係。


    但劄木合打破了這種規矩,這就好比兩個地主打架,他找不著對麵的地主, 反而抓住對麵的長工打了一頓,打完還不算,還非得滅人滿門不可。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對於這些主動來投的人,鐵木真不僅沒有追究他們跟隨劄木合一同進攻自己的罪責,反而好生招待了對方,並分配了水草肥美的牧場給他們。


    此舉和劄木合的所作所為無異於天差地別,在大家的交口稱讚中,更多的人知道了鐵木真慷慨大度的賢名,紛紛來投。


    鐵木真不僅重新補足了元氣,隊伍還又壯大了不少。


    這場仗,輸的值!


    在十三翼之戰後的六年,也就是公元1196年,金章宗派遣丞相完顏襄北伐擾邊為患的塔塔兒部。


    此時的塔塔兒部,已經度過了跟金朝的蜜月期,也看透了金朝以他們為爪牙的本質,開始不斷搶掠金朝邊疆,畢竟沒本的生意最好做,互市哪有搶劫來錢快。


    在征討塔塔兒部的初期,金軍進展緩慢,為了盡快平定北方的戰事,好把重心重歸與南方的南宋作戰中去,金廷傳訊整個草原諸部,派兵助戰,征討塔塔兒部。


    草原諸部豈能不知他們的計謀,對於金朝這種以夷製夷的做法早就見怪不怪了,紛紛當他放了個屁,不加理會。


    但鐵木真不這麽想,縱觀他的發展曆程,借助外部力量去打擊敵人的事情屢見不鮮,這次金軍攻打塔塔兒部,在他眼裏就是一個良好的機會。


    可是單獨出兵總歸有點不太保險,為了穩妥起見,鐵木真決定拉上盟友一起幹。


    畢竟名義上是鐵木真的幹爹,而且克烈部和塔塔兒部本來也有世仇,脫斡鄰汗沒有過多猶豫便答應了鐵木真的請求,和他一同夾攻塔塔兒部,在三方的圍攻之下,塔塔兒部元氣大傷,殺死了塔塔兒部的首領蔑兀真笑裏徒。


    在攻打塔塔兒營地時,除了虜獲大量的財物外,鐵木真還虜獲了一個鼻子上帶著金圈,身穿貂皮肚兜的小男孩,訶額侖夫人將他收為養子,起名失吉忽禿忽。


    這個男孩就是鐵木真建國後的重臣,被封為紮魯忽赤(大斷事官),相當於目前的司法部長和財務部長,掌管司法與財賦,作為蒙古的首任司法官員,他賞罰分明,製定了基礎的蒙古法律,為蒙古社會的和平穩定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畢竟現在的失吉忽禿忽隻是一個光屁股的小孩。


    在戰勝了塔塔兒部之後,鐵木真與脫斡鄰汗共同去拜見了金丞相完顏襄,完顏襄為了表彰他們的功績,決定將他們樹立為金廷在草原上的新代言人,他將脫斡鄰汗立為王,自此,脫斡鄰汗又被成為王汗。


    鐵木真也獲封為“紮兀惕忽裏”,關於這個官職,現在的曆史學家們爭議很大,因為字麵意思來理解,這個詞語有多重解釋,有的人認為這是百夫長的意思,但我個人覺的不太可能,同為配合金軍剿滅塔塔兒部叛亂的部落首領,脫斡鄰汗被封為王,名義上是他幹兒子的鐵木真,再怎麽樣也不可能隻被封為一個百夫長,這對於鐵木真來說,無異於一種羞辱,能夠成為偌大金國的丞相,完顏襄肯定不是智障,沒必要在這種空口官職上得罪這個草原上的新權貴。


    我認為另一種翻譯更符合這個官職,很多後世的電視劇與文藝作品中也都以這種稱唿來形容他,紮兀是金朝對於北邊諸部的通稱,紮兀惕忽裏,翻譯成北部招討使更符合當時的情況。


    很多人都很好奇,蒙古與金國不是世仇麽,為什麽鐵木真還要去接受金國的冊封。


    有句話說的好,在利益麵前,沒有永恆的敵人,也沒有永恆的朋友。


    當時的金國是草原諸部接觸最多的強大國家,獲得了金國的支持將會使他們在與金國的互市貿易中,比其餘草原諸部更有優勢,這對於部落的發展壯大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這麽大的蛋糕就擺在眼前,仇恨可以先放在一邊,吃完再掀桌子也來得及。


    總結一下戰果吧,除了掠奪大量的財富之外,鐵木真還獲得了官方的支持(金國);而且與王汗(脫斡鄰汗)再次加深了盟友關係;最重要的是通過對於塔塔兒部的征伐,他在蒙古諸部的威望達到了極高的地步,從而使更多人投到他的麾下,使他的勢力再一次登上發展的快車道。


    戰爭雖然勝利了,鐵木真卻並沒有率軍返迴,而是直撲主兒乞部的營地,一舉殲滅了對方,並以背盟敗約的理由將主兒乞部首領撒察別乞處死。


    鐵木真能做出此舉,也是忍無可忍,當初十三翼之戰之後,為了歡迎諸多前來投奔的諸部首領,鐵木真親自設宴款待他們,但是在宴會期間,主兒乞部的一個人偷竊了鐵木真備車用的韁繩,這一舉動被鐵木真的弟弟別勒古台巡邏時抓到,而主兒乞部的另一名首領不裏孛闊聞訊趕來,不僅不懲罰對方,還大力袒護,這使得別勒古台不滿,二人扭打起來,不裏孛闊竟抽刀砍傷了別勒古台,鐵木真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但是礙於主兒乞部同為蒙古貴族之一,並沒有將事情鬧大。


    除此之外,這次在攻打塔塔兒部之前,鐵木真派人送信給主兒乞部的首領撒察別乞,告知進攻計劃,但主兒乞部卻並沒有聽從命令前來。


    不僅如此,主兒乞部還趁著鐵木真出征之際,率軍搶劫了他麾下的一個營地,這可觸動了鐵木真的逆鱗,於是便有了前文的一幕。


    值得一提的是,在征討主兒乞部的戰役中,鐵木真收服了兩個人,第一個人被稱為蒙古帝國第一名將,為蒙古滅金立下了汗馬功勞,被譽為“四傑”之一,元初十大功臣之首的木華黎。


    第二個人同樣被譽為“四傑”之一,元初十大功臣之一的博爾忽。


    手底下有這麽兩個猛人卻沒有發現,光憑這份眼光,主兒乞部輸的就不冤。


    就在鐵木真征伐主兒乞部時候,身為他的鐵杆盟友,克烈部又出事了。


    1196年,克烈部內亂,王汗(脫斡鄰汗)再一次被他的弟弟額兒客合剌借助乃蠻部的力量給趕下了台,並把他驅逐出了克烈部的領地,王汗的另一個弟弟紮合敢不也率部離開,投靠了鐵木真。


    王汗無奈,被迫遠走西遼,在那裏停留了幾個月之後又被西遼國王驅逐出境,隻能流落在古泄兀兒湖附近的戈壁灘上,與他為伴的隻有一頭駱駝和五隻黑山羊,以及他騎著的一匹瞎馬。


    一代霸主,竟落得如此境地。


    在得知了王汗的遭遇之後,鐵木真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急忙派人將他接了迴來,並且將投靠他的紮合敢不等部眾交還給他。


    翌年,鐵木真經過短暫休整,再次討伐仇敵蔑兒乞部,將對方打敗,並驅逐至貝加爾湖以東,不得不說,蔑兒乞部的首領脫黑脫阿可謂是打不死的小強,同為蒙古人仇敵的塔塔兒部,幾代首領的墳頭草都幾米高了,他依然頑強的活著,並且一次又一次地從蒙古人的馬刀下逃走。


    在擊潰了蔑兒乞部之後,鐵木真將奪來的戰利品全部送給了王汗,並且在1198年幫助王汗“又又又又”奪迴了克烈部的控製權。


    第四次重掌大權的王汗變得對外人極度不信任,而且更加驕縱與專橫,哪怕是對幫助過他的鐵木真也不例外。


    在複位之後,王汗未與鐵木真商議,便率軍進攻了蔑兒乞部,所掠奪來的財產卻未曾分給鐵木真一絲一毫。


    第二年,為了報乃蠻部多次介入克烈部內政之仇,王汗與鐵木真組成聯軍大舉進攻乃蠻部,卻在臨戰之前又私自撤退,導致鐵木真部孤軍麵對強敵,鐵木真無奈之下,隻好率軍撤退。


    但乃蠻部知道鐵木真現在正兵強馬壯,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反而放棄他們去追擊人心不穩的克烈部,導致克烈部慘敗,王汗之子桑昆也為對方所傷,王汗不得已,向鐵木真求救,鐵木真本想棄之而去,但卻擔心跟隨克烈部的蒙古部眾被乃蠻部吞並,隨即派木華黎、博爾忽幾人率軍救援,將桑昆解救出來,同時奪迴了克烈部被奪走的財物。


    經此一役,鐵木真徹底擺脫了對於王汗的依賴,雖然口中依然尊稱王汗為父,但雙方的地位已經放到了平等的層麵上。


    鐵木真,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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