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迴首往事如煙

    葉筱謹很開心地笑起來,咬了一口玉米,頷首道:“不錯。”

    伍泰晚上睡醒後,沒有像往常一樣吃夜宵,直接就被葉筱謹拉來看電影,現在早就餓得肚皮貼後背了,一根玉米根本就不夠他塞牙縫的。

    兩人吃完玉米後,又重新迴到了車上。

    “謝謝你,阿泰。”葉筱謹含笑望著伍泰,由衷地說道。

    伍泰也笑著迴望她:“舅媽說過,我們是一家人啊!筱謹姐。”

    葉筱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對……一家人。”

    “筱謹姐。”

    “嗯?”

    伍泰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葉筱謹笑道:“還有什麽當問不當問的,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伍泰點了點頭,問道:“筱謹姐,你還愛那個人嗎?”毫無疑問,“那個人”指的便是王昌。雖然從未有人明白白跟他說過葉筱謹與王昌以前的故事,但他通過蕭芮的話,也可以猜到一點。

    葉筱謹把脖子輕輕地靠在車座頭墊上,對伍泰笑了笑,又迴過頭看著前方,幽幽地道:“他以前是我的男朋友,我這輩子第一個男朋友。”

    伍泰看著葉筱謹,她的笑容裏,有太多的苦澀和無奈。他知道,又一個女子要在他麵前吐露心扉了。

    “那時我剛開始給一些報社、雜誌寫小說,但是並不太有名,稿費不多,不過還是可以過得很好。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王昌。他風趣幽默的性格很快打動了不諳世事的我,順理成章的,我們相愛了……至少當時我是這麽認為。”

    葉筱謹撥了撥額前的秀發,繼續道:“在一起的時候,他一直表現得很體貼,很關心也很尊重我。我們認識後的第三個禮拜,有一天晚上,我們都喝了一點酒,他留在我家沒有走。於是,在半夜,他從客房到了我的房間,爬上了我的床……”

    聽到這裏,伍泰的心沒來由咯噔一聲,拳頭也不自主地握了起來,整輛車亦微微往下沉,他不由有些後悔,當初沒多揍那姓王的幾拳。

    “我拚命反抗,並告訴他,如果做了,我們之間就結束了。我一直是個完美主義者,希望自己的第一次能在新婚之夜,也希望我的新郎不是那種粗暴的人。這些話我之前都有跟他說過,他也明白,我並不是說說而已。那夜,他放棄了。”

    聞得此言,伍泰又鬆了口氣。他也知道這些都是沉年往事,過去多年。但人的特性就是如此,不管過去多久,隻要涉及到你關心的人,你就沒辦法不緊張。

    “經過那一晚,我本以為他是個能替我考慮的人,是個可以信賴一生的人。哪知,不到三天,他又一次想要**我,這次甚至打了我。最後我逃進了房間,反鎖了房們,還威脅要報警,他才作罷。”

    “可惡。”伍泰忍不住罵道。

    葉筱謹迴頭看了伍泰一眼,點頭道:“是可惡。但後來他一求我,我又心軟了,就原諒了他。畢竟他也是男人。”

    “後來呢?”

    “後來……”葉筱謹輕歎一聲,搖了搖臻首,說道:“後來我的小說和散文在報刊、雜誌上頗受歡迎,開始有書商、出版社找我出書,我也逐漸有了點名氣,積累了點錢。我和他之間,甚至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但我沒有想到,一切的美好,都隻是我自己的幻想罷了……”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為了討好他們局長,竟然……竟然在我的酒裏下**,要把我的第一次獻給他們局長。”說到這裏,葉筱謹的眼裏依稀可以看到晶瑩的淚水在滾動。

    伍泰聽得一愣一愣的,難怪蕭姐和舅媽都這麽憎惡王昌,這些事情要是之前就讓他知道,那恐怕和蕭姐去找那家夥時,就不會隻是痛打一頓而已了。

    “那……那他有沒有……那局長……”伍泰皺著眉小心地問道。

    葉筱謹迴過頭看著伍泰,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剛好當時秋雲姐有些生意和那局長有關係,那天他打電話給局長時,正好被秋雲姐聽到。所以……我逃過一劫,王昌也被秋雲姐設計弄得身敗名裂,不得不離開s市。”

    伍泰聽得連連點頭,暗想當時如果把舅媽換成蕭姐的話,這王昌估計就被抓去浸豬籠了,還能有命離開s市?

    “沒想到,他現在又迴到了s市,還重新來找我。”葉筱謹微微蹙著秀眉說道。

    伍泰想說:“那小子又被我們趕出去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出來。

    “你剛剛問我,現在還愛他嗎?我的答案是,不。甚至現在迴想,就連當時是不是愛,感覺都已模糊。”

    說完這些話,葉筱謹似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陷在車位裏,靜靜地看著前方,表情平靜而自然。車裏,隻有發動機待速時細微的躁響和兩人的唿吸聲。

    “如果再讓我遇到那個家夥,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伍泰忽然打破沉默說道。

    “謝謝你。”葉筱謹側過臉,看著伍泰微笑道。

    伍泰的臉沒來由的一紅,趕緊移開目光,說道:“那種可惡的人,是人人得而誅之。”

    葉筱謹笑道:“我是說,謝謝你今天晚上陪我出來,還耐心聽我羅嗦這麽久。這些話,這麽多年憋在我的心裏,現在終於說出來,一下子輕鬆了好多。”對於她而言,最好的朋友就是蕭芮、李秋雲她們幾個,她們也都知道關於王昌的事情,但這樣一來,有時反而不太好說太多,否則容易讓她們擔心。所以,像今天這樣一吐心聲的機會,對她而言,是少之又少。

    有時候,葉筱謹也不知為什麽,在伍泰的麵前,特別能夠放鬆自己。

    伍泰笑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能有筱謹姐這樣的大美女陪我看電影說話,我是求之不得啊!”

    “越來越油嘴滑舌了!”葉筱謹佯嗔著拍了伍泰一下。

    標誌607慢慢地駛離車位,向家的方向開去。

    第二天早上伍泰沒有課,在家裏剛準備靜下心看看書,卻接到了李佳嫻的電話。一通電話直打了一個半小時,而所聊的內容,卻不外乎在做什麽、看什麽書、昨晚睡的怎麽樣、做了什麽夢、早餐吃什麽、哪樣菜好吃、今天氣溫又降了幾度之類沒有營養的話。雖然早餐吃得很飽,但伍泰還是被聊得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掛上了電話,伍泰卻發現,已經沒有心情看書,隻得下客廳去看看電視。

    結果一開電視,便立刻看到了一個讓他心頭一突的新聞:

    “昨天夜裏,在本市最大的電影院‘大部頭影院’內,有三名男子死在了影院的男廁所內。現已證實,這三人是全國通緝已久的一級逃犯,犯下多宗搶劫、強奸、謀殺、盜竊案件。警方初步估計,三人是因為分贓不均產生內部矛盾自相殘殺而死。這三人的姓名分別是……”接著便是將三個家夥的犯罪史交代了一遍。

    伍泰怔怔地看著電視,心中亂成了一團麻:那三個王八蛋死了?!昨晚就那麽幾下,他們就死了?!他沒想到,影院男廁的便盆這麽硬,而他們的腦袋這麽脆!

    他本來以為,那三個家夥是天王夜總會派出來找他的人,一人就給了一下稍微重點的,卻沒想到那三家夥是搶劫犯,隻是剛好要搶劫他。然後,就被他給殺了。

    “阿泰,你怎麽了?”剛剛到家的李秋雲看到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發呆的伍泰,奇怪地問道。

    “啊?!”伍泰迴過神來,對舅媽笑了笑:“沒……沒事,就是在看新聞,現在的世道真亂……”

    李秋雲掃了電視一眼,若有深意地看向伍泰,點頭道:“是啊,所以晚上最好少出去,否則遇到危險可不是開玩笑的。”

    伍泰隻得點頭稱是。

    李秋雲一邊往樓上走去,一邊又說道:“這些亡命之徒都是沒有人性的家夥,自相殘殺死光倒也好,省得再去害人。”

    伍泰看著新聞裏報出三人的累累罪行,心裏直給自己自我安慰:老子是為民除害,老子是替天行道,老子是行俠仗義,老子是正當防衛……

    這麽想著想著,倒是舒坦了不少,得知自己殺了人後的那一絲慌亂,已慢慢平舒。

    其實若是伍泰知道,昨晚那三個劫匪的真正目的並不是他,而是葉筱謹的話,他恐怕要更加坦然。

    第一次殺人,竟然是這種感覺?伍泰看了看有些發濕的手心,輕歎一聲,還好筱謹姐還在睡覺沒看到這新聞,不然以她的聯想力,估計不難猜到昨晚的事和自己有關係。

    吃了午飯後,伍泰便到學校去了。在校門口時,卻好巧不巧地遇到了張大牛。

    “嗨!小伍,我等了好久了。”張大牛一見伍泰,便笑眯眯地衝了過去,親熱勁就像兩人是十幾年的密友,讓伍泰想迴頭跑都來不及。

    “有什麽事嗎?”伍泰伸手拍掉他搭在自己肩上的蹄子,淡淡道。

    張大牛笑得就像一朵盛開的菊花:“我想求你幫個忙。”

    “什麽忙?”伍泰一皺眉,“我說過,不會再和你比試的了。”

    張大牛又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放心,我不是找你比試,我知道我打不過你。”

    “哦?”伍泰又把他的蹄子掰開,彈了下去:“那你有什麽事?”

    張大牛卻是鍥而不舍,再次攀上他的肩膀,卻隻是對著他笑,而不說話。

    伍泰忽然覺得心底一陣狂寒,冷汗嗖從背脊冒了出來,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我對男人,絕對沒興趣!”然後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警告道:“你要是再敢煩我,我就打死你!”然後用力拍掉了他緊粘著的牛蹄。

    張大牛哎喲一聲慘叫,撫著自己的手,對伍泰道:“你誤會了,我對女人沒興趣……”

    伍泰聞言猛一迴身,怒睜雙眼死死地盯著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旁邊經過的同學,紛紛投來了好奇和興奮的目光。上次兩大高手對決,隻在訓練館裏閉門開戰,這次,是不是在校門口再戰一次?都不由得駐足觀看。

    張大牛趕緊說道:“對男人更沒興趣……你也等我把話說完吧!我隻對格鬥搏殺感興趣!”

    “有屁一次放完!”伍泰忽然覺得自己最近是越來越容易發怒了,這可能跟“暴龍”有關,也可能跟“黑拳”有關,甚至可能跟這頭“賁牛”有關!

    張大牛咧嘴一笑:“我想請你訓練我。”

    “嗯?”伍泰一愣,他萬沒想到張大牛攔著自己提出的會是這樣的要求。

    “我不求你把我訓練得像你這麽強,但隻要有你的十分一力量,我就滿足了。”張大牛說。

    伍泰搖頭:“我做不到,因為我根本不是訓練出來的。”說罷轉頭便要走。

    “你真的不願意?”張大牛又問道。

    伍泰沒有迴頭,擺了擺手。

    張大牛忽然大聲念起了詩: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伍泰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念詩,但總覺得這裏麵有什麽古怪,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不識泰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張大牛故意念錯了詩,把廬山改成了泰山,並在泰山兩字上加重了音。

    聽得這兩句,伍泰當然明白了他是什麽意思,心頭一顫,猛地轉過身來,卻見張大牛仍是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裏,臉上也依然是那笑眯眯的表情。隻不過伍泰怎麽看都覺得,那笑裏蘊涵的得意,滿得都快溢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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