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四忽然拍了下自己的額頭,露出愧疚之意:“大哥,我差點忘了這件事!”


    程德向何九四投去疑惑的目光。


    “大嫂讓我帶一句話給你!”何九四看向程德的眼神有些飄忽。


    程德詫異地看著何九四:“什麽話?”


    “大嫂說,她都給你寫了幾迴信了,讓我問一問大哥怎麽不迴一下她?”何九四說完後,立即低著頭,沒有對上程德的目光。


    程德聞言,神色一怔。


    “這事情賴我,是我沒有考慮秀英妹子的感受。等到了今晚,我就給她寫幾封迴信。”程德臉上露出幾分愧疚。


    這些日子,他不是在處理政務,就是在處理軍務,閑暇時還想著如何攻破集慶路的法子。


    雖然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但作為一個丈夫,他並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這是他的失職了。


    何九四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繼續談下去,而是轉移話題道:“大哥,這集慶路,何時能夠攻打下來呢?”


    程德輕歎一聲:“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是我小看了集慶路的元軍了。”


    “難道集慶路元軍有很多嗎?”何九四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根據這些日子連番的試探作戰,之前我泗州軍打探到的情報是錯的,這集慶路元軍根本不是十幾萬大軍,這本是元軍放出來的假消息。”程德臉上露出一些肉痛之色。


    試探作戰,同樣也是戰爭,避免不了傷亡的問題。


    而三個月以來大大小小數十次,泗州軍傷亡達到將近六千人。這還是十尊大炮都用了的情況。


    如果沒有及時地使用大炮,那麽,傷亡的人數恐怕在此基礎上翻個幾番。


    “那......集慶路元軍大概有多少人?”何九四眉頭皺成了川字。


    “陸軍士兵人數不清楚,但是水軍軍民大約有五十萬,水軍統帥名為康茂才。至於集慶路都是由元禦史大夫福壽鎮守。福壽此人,我本來想要打探他的情報。隻是,絕聲衛那邊傳來消息,打探福壽的絕聲衛應該是遇害了。”程德目光有些憂心忡忡。


    “什麽?水軍軍民五十萬?”何九四震驚地看向程德。


    何九四心中有些擔心,這五十萬軍民若是都能作戰,恐怕單憑六合城如今的將近十萬大軍,是難以攻破集慶路的。


    即便這五十萬軍民有四十萬民,那還有十萬水軍,這可是不容忽視的一股力量。


    當然,這也隻是他所設想的一般情況,若是這五十萬軍民有一半是有戰鬥力的話,那麽,這集慶路想要拿下,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忽然。


    一種疑問自何九四心間湧起。


    “大哥,為何這集慶路元軍有這麽多人,他們為何不敢出城作戰呢?”何九四將目光停留在程德身上。


    程德對於何九四提出的這個問題,並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少頃,程德才開口道:“或許這個元朝禦史大夫福壽是一個用兵謹慎之人吧!”


    何九四臉色頓時為之一滯。


    如果真如大哥所說,那這集慶路還有希望拿下嗎?


    程德微撇過頭,當發現何九四正在皺眉思索時,不禁開口道:“集慶路如何拿下,你就不要操心了,這事情,我已經有了一些眉目,隻要再給我一些時日,我必能攻破集慶路。”


    何九四臉上表情陡然間舒緩了許多:“大哥,我相信你!”


    程德笑道:“你這話,倒是讓我身上多了些壓力。”


    何九四頓時臉色一垮。


    “好了,不談這個了。對了,你在泗州城,那藍玉他們有沒有闖出什麽簍子?”


    “沒有。藍玉和李文忠他們,每天卯時便起床,帶著少兒軍進行軍事訓練。他們倒是知道以身作則,假以時日,或許藍玉他們都能成才也說不定!”


    “是嗎?這樣,我就放心多了。我聽絕聲衛傳來的消息說,以前的一些弟兄犯事了,他們還找你求情?”


    何九四沉默在那裏。


    “弟兄們的婆娘和老娘,她們每天守在我家門外......”


    看著何九四臉上的難色,程德安慰道:“這件事,你以後就不要摻和進去了。以前我們二十個弟兄起事,到如今,除了李三七、何三五,還有你之外,其他的弟兄,也太不成氣了!如果他們不作奸犯科,我自然會讓他們和他們家人富貴一生。可是,你也知道,他們都到底做了些什麽?”


    “他們的所作所為,不是在打我臉嗎?我連郭天敘犯了事都依法懲辦了,為這事,郭家那邊幾乎與我將軍府斷絕了往來,隻是苦了秀英,讓她夾在其中難做。”


    “我們二十個弟兄起事,一直走到現在,我對其他的那些弟兄也沒抱多大期望,我隻是希望他們不要在關鍵的時候拖我的後腿,不犯一些糊塗事情,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沒發生過。隻是,他們太讓我失望了!”


    程德說到此處時,臉色極為難看。


    何九四沒有接話,他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為那些弟兄們求情。


    因為他知道,那些弟兄們所做的事情理虧,還犯了《泗州律法》所禁止的事情。


    若是按照《泗州律法》來辦,有些弟兄恐怕得以命抵命才行。


    還有些,可能會流放或在大牢裏度過餘生。


    “大哥,我沒想到那些弟兄們,竟然會做出殘害百姓的事情。他們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的時候,我想到了他們曾經,和我們都是從百姓裏混出來的,我就難以接受。權力,蒙蔽了那些弟兄們的雙眼。”何九四眼眶有些通紅。


    程德看著何九四一副真情流露的模樣,隻是頹歎道:“何嚐不是呢?這世上最要命的毒藥,不是什麽鶴頂紅,也不是什麽砒霜,而是權力啊!那些弟兄們,和我們都是元人眼裏的賤民、士人眼中的泥腿子出來的。可是一旦嚐到了權力的味道後,什麽驅除胡虜、恢複中華都拋之腦後,滿腦子想的都是獲得更多的美妾、田地、財貨、權力。如果知道最終變成這樣,那剛剛開始,他們還不如不起事呢?”


    何九四陷入了沉思,俄頃,才開口說:“大哥,這種事情,我以為一定要在泗州軍上下警醒。我擔心軍中有些人也有和那些弟兄們一樣,漸漸地想的都是什麽美妾、田地、財貨、權力......”


    程德點點頭道:“你說的不無道理。這件事,我會讓施耐庵那邊想法子解決。當然,接下來的時間,我都會在軍營待著,我要扭轉這種不正之風。什麽時候這種不正之風消失了,那麽,就是我們攻打集慶路的最佳時機。我可不想在攻打集慶路期間,發生什麽軍營營嘯與反水事件。”


    “大哥,我想再仔細確認下,那些弟兄們,真的沒有什麽辦法從寬處理嗎?”何九四的目光緊緊地看向程德。


    程德望著何九四的眼神,堅定地說道:“他們手上都犯有人命案,違法必究,刑部那邊根據《泗州律法》該怎麽判就怎麽判。這道口子絕不能開,一旦開了,那麽,我們泗州軍驅除胡虜、恢複中華就是一個笑話了!”


    “那會禍及家人嗎?”何九四看向程德道。


    程德略作一番思索,這才道:“此事不會禍及家人。但是,他們所貪的田地、財貨,都要物歸原主,若是原主已經死去,就歸入戶部。還有,他們的家人,我會派人監視起來,直到確認他們家人對我們泗州軍沒有什麽報複之心,我才會撤去對他們的監視。”


    何九四朝著程德躬身道:“多謝大哥仁厚!”


    程德坦然受之,望著何九四道:“是刑部那邊說要坐連了嗎?”


    何九四重重地點了點頭。


    程德對何九四說道:“法理不外乎人情,這條律法,我會派人和刑部那邊的人溝通一下,讓他們將此條修改掉。”


    何九四心中大喜:“大哥仁義,泗州治下百姓之福!”


    程德虛望了望何九四:“少擱在這兒拍我的馬屁!什麽時候返迴泗洲城?”


    何九四麵露遲疑。


    “有話就說,一副便秘的樣子,給誰看呢?”程德瞪向何九四。


    何九四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我能力留下來和大哥一起攻打集慶路嗎?”


    程德沉默了。


    何九四的目光始終停留在程德身上沒有移開。


    良久。


    程德才幽幽地說道:“你就先在我跟前當個偏將好了,親兵就交給你帶了。”


    “遵令!”何九四笑著應道。


    “記住了,打仗的時候,不要衝動。跟著大軍一起行動!”程德叮囑何九四道。


    何九四心中升起一陣感動:“是,大哥!但無論如何,我何九四誓死保護大哥!”


    程德欣慰地看著何九四:“你有這個心就足夠了。現如今,當初一起起事的弟兄,也隻剩下李三七、何三五,還有你了。我還希望等將來泗州軍真正做到驅除胡虜、恢複中華時,你們這些弟兄都能跟著我一起享受一番富貴呢!我可不希望,到了那個時候,隻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了!”


    何九四咧嘴笑道:“隻要我活著,我何九四一定跟著大哥走到最後。”


    “嗯。暫且就聊到這兒,我去處理軍務去了。我的親兵營,你自己去和他們打交道。有我的命令在,他們不會有什麽反對的。”


    何九四輕點了下頭。


    見此,程德便離去,隻留下何九四一人在原地。


    何九四望著程德離去的背影,喃喃道:“大哥說的沒錯。想必,那些弟兄們也沒理由怪罪我不肯求情。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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