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這條件——我答應了。”程德語調極為平靜。


    李善長、呂不用等人紛紛震驚地看向程德。


    荀道也對程德的迴答感到很詫異。


    同時,荀道在心中想著,這征虜將軍程德,目前看來,他對於北方是沒有什麽想法的,這讓荀道的心中鬆了一口氣。


    本來主公那裏麵對著元朝大舉進攻,已經是無比頭疼,若是程德的勢力也參與到北方地盤爭奪中,恐怕到時候少不了要和程德勢力較力。


    按照主公的想法,這元朝必須要滅掉是主要事情,其他的都不重要。


    想到此處,荀道心中感到一絲遺憾,他內心總覺得主公這樣的人不是一個合格的梟雄,恐怕將來難成大事。


    隻是,既然已經認了他為主公,這條路隻能一直走到黑了。


    於是,荀道連忙開口道:“征虜將軍還請放心,我家主公三年內同樣不會對南方有所圖謀。同時,對於將軍治下地盤,也沒有什麽想法。”


    程德對於這番說辭,並沒有表什麽態,而是淡淡地問道:“君子約定文書可有準備?”


    荀道接話道:“迴征虜將軍,這君子約定文書,外臣早已準備好了。外臣共準備了兩份,一份留給征虜將軍,一份留給我家主公。”


    說罷,荀道從懷裏摸出了兩份君子約定文書。


    李善長走向荀道身旁,從荀道手裏接過這兩份君子約定文書,然後將這文書送到程德手裏。


    程德翻看後,直接讓人拿筆來,在兩份君子約定文書上署了自己的大名。


    之後,荀道開口道:“這一次,外臣出使泗州城,我家主公為了表達我們的善意和誠意,贈送征虜將軍一萬匹馬和十箱金銀珠寶,這些東西都在泗州城城外,征虜將軍可派人前去接收這些東西。若是沒有什麽問題,那外臣到時候將會直接返迴潁州。”


    程德點了點頭:“方銘,便由你陪著使者跑一趟,將十箱金銀珠寶運到將軍府府庫中,至於一萬匹馬,則由鄧友德前去接收,將它們帶迴軍營。”


    方銘和鄧友德齊聲道:“遵令!”


    荀道向程德規規矩矩地作揖後,便踏出了議事大廳,在他身後跟著方銘和鄧友德兩人。


    目送著荀道三人離開議事大廳後,程德掃了底下一圈的臣子:“攻打金陵城之戰,至關重要,負責這大戰的各部官員都好好地下去準備。此外,其餘各部在這期間都要各司其職,切不可玩忽職守。如若發現一例,必當嚴懲,勿謂言之不預。”


    “是!”在場眾人紛紛躬身迴道。


    見此,程德有些忐忑不安的心,頓時便安心了不少。


    隨即,程德便離開了議事大廳。


    程德走出議事大廳沒多久,本想去書房的他,卻是止步轉而往泗州城大街上走去。


    在程德身後跟著的是郭英、胡大海、李文忠、陳霆一行人,在更後麵的便是身著常服的錦衣衛。


    程德聽著大街上的喧鬧,目光一望,大街上人山人海。


    不知不覺間,程德走到了一家酒肆——高記酒肆。


    “郭英,這是新開的?”程德迴頭對郭英問道。


    郭英點了點頭:“之前是胡大叔開的,最近,胡大叔的妻子病了,他便將這地方給賣了。現在經營這家酒肆的是高文夫婦。”


    程德:“手藝比胡大叔如何?”


    郭英的目光有些遲疑:“各有千秋。”


    程德的目光一亮:“現在已經快午時了,這午時我就不迴府裏吃了,我就在這裏吃。郭英,你派人迴府裏和夫人說一聲,就說我在外麵處理一些事情,午時就不迴去吃了。”


    郭英的目光卻是看向了李文忠。


    程德順著郭英的目光也看向了李文忠。


    當程德看到李文忠正拿著毛筆在一本裝訂好的文冊記錄一些東西時,目光有些疑惑,程德給了郭英一個眼神。


    郭英在李文忠不注意的時候,直接將文冊給搶奪了過去,然後遞到了程德手中。


    程德正準備翻看這份文書時,不料,李文忠開口道:“義父,這東西還給我。”


    看到李文忠麵色有些通紅,程德心裏更加疑惑了,他打開文書看,隻見上麵寫著:


    八月二十八日,義父議事結束,轉而來到泗州大街,忽看到一家酒肆,大喜。問郭英此家酒肆如何?郭英答曰:善。義父聞後,心更喜甚,欲留在此酒肆用食,並囑郭英差人告義母,外出忙公務,無空迴府就食。由此觀之,義父不喜義母所做吃食,不惜造謊言.....


    程德看到‘言’字後麵便沒了下文後,他的臉直接黑了下來,麵帶不善地看著李文忠:“李文忠,你給我好好說一說,你記這些東西幹嘛?是想挑撥我和你義母的關係嗎?”


    李文忠低著頭迴道:“一直以來,孩兒想送義母一件東西。可是,孩兒問過義母,她說什麽都可以。孩兒便想著將所見所聞都給記下來,到時候將它送給義母,就當是給義母打發時間用。”


    程德聞言,怔怔地看向李文忠,少頃,才說:“所見所聞,你將它記下來,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是,我要給你說一點,有關於義父的一概不能記。”


    李文忠在程德目光逼視下,重重地點了點頭:“義父,孩兒知道了。”


    程德摸了摸李文忠的頭,便將文冊上剛剛李文忠記載的折疊好,然後放在自己的胸口處。


    隨後,程德率先走進這家酒肆裏麵。


    才剛走進不久,迎麵走來一個帶著笑臉的中年男子:“這位客官,裏麵坐。”


    看著眼前這位氣質有些不凡的人,程德很是詫異。


    他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會是一個普通的小廝。


    不過,這中年男子目光帶著一些激動,為的是什麽?


    這中年男子,程德也是第一次見到,對於中年男子這副神色,他感到很難理解。


    程德將這份疑惑壓在心間,麵色上未曾表露半分。


    在這位中年男子帶領下,程德一行人來到了裏間靠窗的位置。


    程德坐定後,打量著酒肆內其他人。


    而酒肆內其他人本來正談著話,但在看到程德一行人進來時,卻是不由地止住了聲,紛紛縮著脖子往程德這邊打量,暗暗猜測著這又是哪位大人物來到這裏了?


    程德並未理會他們,而是對中年男子說道:“把你這裏最好的飯菜都上一道,還有拿最好的酒來。”


    中年男子目光露出一些喜意:“客官稍等,我現在就去準備。”


    程德望著郭英、胡大海、陳霆、李文忠四人:“你們都坐下吧,你們這麽站著,還讓我怎麽好好地吃飯?”


    郭英、胡大海、陳霆、李文忠互相對視了一眼,便在程德左右擠著坐了下來,身體各個端得筆直、目不斜視。


    程德見此,便略感無奈。


    隨後,程德不再管他,隻是默默地朝四周望去。


    沒過多久。


    酒肆裏迎麵走進來一個人。


    程德不經意間望去,發現此人竟然是女子,隻不過她現如今做男子裝扮。


    可是,程德卻是一眼就知道她是個女子。


    一是沒有喉結,二是走路姿勢頗為別扭。


    程德看著看著,卻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暗道:有趣!


    走進來的女子,目光在四處打量著,眼裏都充滿了驚奇。


    隻是,她忽然看到一桌人一個年輕的男子盯著她看時,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當看到那年輕男子發笑時,她忍不住湊到了這男子前麵。


    “我要你給我賠禮道歉!”


    程德聽到眼前這女扮男裝的人對自己這樣理直氣壯地說著這話時,臉上的笑容更多了。


    而這,惹怒了這名女子,直接橫眉冷對著程德:“哼,登徒子!”


    程德嘴角露出一絲戲謔:“你一個男子,對我說這樣的話,合適嗎?我即便是眼睛瞎了,也不會看上一個男的。”


    女子心中的怒氣頓時為之一滯,呆呆地看向程德。


    程德見此,便開口道:“姑娘,你這副打扮,你爹娘知曉嗎?”


    女子心中一驚,臉上露出不敢置信:“你是怎麽看出來的?啊,不對.......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本少爺堂堂七尺男兒,閣下何必羞辱在下呢?”


    程德似笑非笑地看著女子:“真的不是嗎?”


    女子眼神略帶一些慌張,心中暗惱著第一次便出師不利,被人直接給看了出來。


    可是,她已經做得很完美了,此人是怎麽看出來的呢?


    就連聲音,她都是模仿的男聲。


    女子為了掩飾心中的慌張,直接迴道:“閣下再如此說,本少爺可是生氣了,在這泗州城,我還是有一席之地的。就連那征虜將軍程德,都要給我幾分顏麵。”


    程德不禁眉頭一皺:“我和征虜將軍打過不少交道,可從未聽過有你這一號人。”


    女子的雙眼瞪圓了看向程德:“你......你可真是......”


    眼前女子這番表現,更加讓程德相信剛剛女子的話,不過是在打著自己的名頭虛張聲勢而已。


    程德沒有理會女子的表情,而是繼續說道:“說起來,我和征虜將軍交情匪淺。作為他朋友,看到一個打著他的幌子威脅他人的人,你說我該如何做才好呢?今天既然是我遇到了這件事,作為朋友,自然是打抱不平才是。你說是吧?”


    女子心中更加慌了神,準備跑路。


    程德給了郭英一個眼神,郭英立即快步趕上女子,直接扣住她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


    女子不斷地大喊道:“快來人,這有人非禮了!”


    此時,女子的聲音瞬間切換成女聲。


    這一幕,瞬間引起了整個酒肆的人的目光,他們紛紛投向這裏。


    有的人正準備幫忙出頭,他們對程德一行人怒目而視。


    程德對於其他人的目光沒有理會,而是淡淡地說道:“我是泗州軍征虜將軍程德,此人打著我的名義招搖撞騙,如今被我逮住,人證俱在,你們切不可為了這麽一個騙子自誤。”


    說罷,胡大海、陳霆、李文忠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他們分站在程德左右兩邊,快速抽出腰懸的長刀,目光銳利地掃視著要在場要動手的一群人。


    接著,在附近不遠處的錦衣衛似乎發現了這一幕,紛紛湧進了酒肆,將程德護在了中間,目光則是警惕地看向包圍他們的一群人。


    一時間,程德這方的人數已經達到了數十人,而且各個手中持刀。


    這一幕,讓在場那些想要動手的人紛紛遲疑,此刻,他們的眼神裏閃過一些驚懼。


    “征虜將軍,草民並不知情,還望征虜將軍莫怪罪我等草民!”那些想要出手的人直接跪向了程德。


    程德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看向這些人:“不知者不怪,你們都起來吧!”


    這些跪著的人,本來心中極為忐忑,聽到程德的話,卻都放心了不少。


    “征虜將軍果然大人有大量,在下佩服!”


    程德順著聲音望去,發現是剛剛將自己迎入酒肆裏麵的那個中年男子。


    程德目光微眯向此人:“你是高文?”


    中年男子神色一怔:“迴稟征虜將軍,在下的確是高文。”


    程德望著高文道:“你和脫脫是什麽關係?”


    高文麵色平靜,心中卻是吃了一驚。


    “征虜將軍說笑了,在下不過是一個微末之人,又怎麽可能和元朝高高在上的中書省右丞相脫脫有關係呢?”


    對於高文的話,程德沒有相信。


    他剛剛可是想起來,張七九在整理的情報文冊上提及過高文是來自北方大都的人。除此之外,其他的情況一無所知。


    而且,張七九經過一番綜合分析,還在那文冊上對高文標記了疑似間諜。


    本來程德隻是想詐一詐這高文,沒想到,倒還真是將他給詐到了。


    此人,剛剛在迴答自己的問題時,目光有些躲閃,雖然一閃而逝,但卻是被自己給捕捉到了,這點,已經足夠了。


    程德語調轉冷道:“拿下!”


    高文麵色一變,臉上竭力保持著平靜:“征虜將軍,草民可是聽過你有多仁善,可今天觀來,卻是荒天下之大謬!在下可是一良善之人,而征虜將軍不聞對錯,卻要對我這草民動手,是不是太過於是非不分了呢?”


    程德沒有看高文,而是不急不緩地迴道:“好人從不標榜自己是好人,而良善之人也不會到處言說自己是良善之人。本來我隻有六成肯定你是間諜,現在,我倒是有九成肯定你是間諜。將高文立即拿下!”


    胡大海、陳霆聞言,直接拔刀衝向高文。


    高文麵色劇變,直接衝入人群中,想要借機逃跑。


    程德的目光不為所動。


    就在高文跑出酒肆時,他及時地止住了身形,倒吸一口涼氣。


    高文看著四周包圍自己的弓箭,不禁起了一陣寒意。


    這時候,胡大海和陳霆直接一左一右,將各自手中的長刀架在高文脖子上。


    高文麵露頹然,他微微撇過頭,看向征虜將軍:“我自認為自己沒有暴露任何蛛絲馬跡,我想問一問征虜將軍,你是如何肯定我是丞相派來的人呢?”


    程德淡淡地說道:“不過是直覺而已。”


    “直覺?哈哈......原來如此!不過,程德,你也別高興太早了。丞相派來刺殺你的人還有很多,我不過是其中一個。”高文忽然大笑,狀若瘋狂。


    下一瞬。


    高文將脖子往左邊長刀送去,胡大海正要阻止,卻是未反應過來,臉色不由地一變。


    高文脖子上一道深而長的口子,直接讓高文當場斃命。


    這一幕,狠狠地觸動著在場眾人的心。


    尤其是那些跪著還未及時起來的人,喉嚨都鼓動著,嘴角幹澀,頭低著不敢抬起,心中惴惴不安。


    程德望著這些在場的人開口道:“今天的事情,你們不要傳出去。還有跪著的人,可以離開了。”


    說罷,程德看著那個女扮男裝的人,對郭英道:“將她押迴將軍府,交由夫人處理。”


    女子此時呆呆地看著程德,目光有些複雜。


    郭英:“是。”


    程德當即起身離去,走到門口時,對著那些圍著酒肆的泗州軍士兵揮了揮手:“你們都撤了!”


    話音剛落,這些泗州軍士兵在向程德行了一禮後,便迅速離去。


    程德迴頭看了一眼高文:“胡大海,派人將他的屍體給埋了。”


    胡大海點了點頭。


    程德便邁步離開這裏,準備返迴將軍府,至於再繼續逛下去的興致,是一點也沒有了。


    迴到將軍府後,程德直接進了書房。


    在書房裏,程德看到了張七九和龔伯遂兩人。


    張七九和龔伯遂兩人見是程德,便各自起身朝著程德恭敬地行了一禮:“屬下拜見將軍!”


    程德的目光停留在張七九身上:“張七九,我現在交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


    張七九麵色凜然,抬起頭看向程德。


    程德:“剛剛,我碰到了那元朝中書省右丞相脫脫派來刺殺我的刺客......”


    說到這裏,程德及時地頓住了,龔伯遂麵色駭然,而張七九卻是麵色劇變,心中有些不安。


    “這事情,和你無關。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隻是這種事防不勝防而已。我要你在泗州城以內,查明那脫脫派來的刺客,到底都有誰?查明後,將他們全都控製住。此外,將軍府上下的下人,全都再查幾遍,尤其是近期進入將軍府的,一定要嚴查。”


    “還有,今後跟著夫人身邊或者燕兒她們幾個人身邊的下人,一定要將他們查個透,絕不可容不得一點可疑,但凡有可疑之處,絕不錄用。”


    張七九鄭重地迴道:“將軍放心,屬下定當嚴查泗州城以內所有可疑之人。”


    程德點了點頭:“你做事,我還是放心的。你現在就親自去辦此事。”


    張七九點了下頭,便匆匆離去。


    程德看向龔伯遂:“龔參軍,之前你負責讓元朝內鬥的計劃,現如今完成得如何了?”


    龔伯遂迴道:“迴稟將軍,此事,屬下早已安排了。目前,屬下在等大都那邊傳迴來的消息。還請將軍放心,元朝朝廷動蕩,也許再過段時間,就能鬧得天下皆知。”


    程德滿意地看向龔伯遂:“嗯。此事,你要跟下去。”


    “是。”龔伯遂應道。


    爾後,程德與龔伯遂便在書房裏處理著事務,飯菜也都是馬秀英送來,就在書房裏就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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