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已經三個時辰過去了。


    而此時的夜空中,已經早有一輪皎潔明月高掛在長空。


    站在大帳外的羅茂、劉重五,紛紛焦急地往大帳裏看去。


    羅茂心道:怎麽還沒好?都三個時辰了。


    但不見張邋遢從大帳裏頭出來,羅茂也隻好強製讓自己繼續耐心等著。


    另一邊滁州馮國用,在此時,心神有些繃緊了。


    他的冷峻麵容,在月色下,顯得尤為威嚴。


    “那件事安排得怎樣了?”馮國用望向一旁的馮四七問道。


    “已經安排好了,弟兄們口述遺言,由幾個軍中書佐負責記錄下來了。”馮四七迴道。


    “嗯。這一戰,包括我在內,都有可能死去。那些家書,都藏好,看守並護送家書的人都安排妥當了嗎?”馮國用望著滁州的方向問道。


    “已經安排妥當了。”馮四七麵色有些凝重的說道。


    “如果我不幸戰死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告訴阿勝,爹娘的仇,隻能交由他去報了。”馮國用平靜地向馮四七說道。


    馮四七麵色有些遲疑,“大人,真的要強行攻打滁州城嗎?”


    馮國用沉默少頃,才吐了口濁氣,說道:“我們已經在滁州這片戰場被拖得太久了。再繼續拖下去,我有些擔心會生出一些難以預料的變故。近日弟兄們已經陸續發現滁州城夜裏有元軍拋屍,那些屍體都是染上了瘟疫的。再繼續下去......”


    馮四七明白了馮國用的意思,點點頭:“元軍守將池泰有些喪心病狂了,現在滁州城下已經堆積了數百具屍體了,而且還都是感染瘟疫的。大人的考慮不無道理,隻是,再等幾日,等王履研製出破解瘟疫的法子,豈不是更好?”


    馮國用沒有立即迴應,而是開口道:“安東州,我聽說已經落入了元軍手中,將軍也已經調鄧友德往淮安城。何三五攻打興化城一直沒有音訊傳迴,李定國攻打鹽城,而鹽城卻被一個張士誠的人占領了。將軍如今在高郵城拖住了鞏卜班七萬大軍。我還聽說,元朝丞相脫脫其人就在徐州,你說他下一步會不會攻打淮安路呢?”


    “大人的意思是......”馮四七不解地看向馮國用。


    馮國用歎息一聲,“我說這麽多,就是想告訴你,泗州軍的局勢現已經容不得我繼續耗在滁州這裏,我需要盡快以滁州破局,然後前去幫助將軍,或者支援淮安路。”


    “大人,您不必將這些全都攬在身上的......”馮四七勸說道。


    馮國用搖了搖頭:“如今,我們不再是那個馮家寨時的處境了,現如今我們已經和泗州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些事,我們是無法置身事外的。還有,有些責任,我們是必須扛起的。不管是為了弟兄們,還是為了將軍,或者是為了阿勝,我們都要扛起這些責任。所以,滁州必須要攻打下來。已經拖得太久了!”


    聽著馮國用的一番話,馮四七卻是沉默了。


    “恐怕,還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也是因為這件事,才堅定了我必須要拿下滁州的。”馮國用補充道。


    馮四七望向馮國用,等待他的下文。


    馮國用環顧了四周一眼後,便輕聲道:“我得到消息,將軍在高郵城城外湖邊,遭遇了刺殺,如今已經昏迷不醒。”


    馮四七瞪大了眼睛,心中震驚萬分,驚慌道:“這,怎麽可能?將軍也是能征善戰的,豈能被一些上不得台麵的刺客得手呢?”


    “這就是有心算無心了。預謀好的一場刺殺,而且針對的還是將軍。據我猜測,這些刺客的幕後之人或許便是那個脫脫了。”馮國用壓低聲音道。


    “這,不是都在傳那個脫脫,還算是元朝半個有良心的人嗎?何況他已經貴為丞相,何須用如此下作手段呢?”馮四七看著馮國用,心中一片疑惑。


    馮國用:“前陣子,元朝三十萬大軍,被劉福通紅巾軍起義軍擊敗,元廷威嚴掃地。之後,魯帖木兒玉集慶路十五萬元軍,全都葬送在一場大水中,馬合略三萬元軍被滅,鞏卜班七萬大軍與徹裏不花十萬大軍驚退,又再一次讓元廷的臉麵掃地。作為元廷的丞相脫脫,不管是為了元朝,還是為了保住他個人地位,總得采取一些行動,瘋狂一些也不是不可能。”


    馮四七憂心道:“那將軍他有傳來新的消息嗎?”


    馮國用麵色極為凝重,始終沒有迴應。


    忽然,馮國用轉而問馮四七問道:“還有多久?”


    馮四七一怔,很快地就反應了過來,連忙迴道:“與大人之前說的一個時辰後發起進攻,還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馮國用聞言,直接開口道:“現在就開始做好準備吧,通知下去,待會兒強攻滁州城。另外,在大軍後麵安排一些人,誰若是敢做了逃兵,直接當場擊殺。”


    “是。”馮四七心神一凜,向馮國用躬身行了一禮後,匆匆離去。


    馮國用借著月光,用手摸著烏黑戰甲,喃喃道:“這一次,又要讓你見血了。”


    說著,馮國用拔出腰懸的長刀,在月光下,散發著一陣四射的寒光。


    一陣嘹亮勁急的號角,在滁州城上空響起。


    泗州軍營壘的大軍隨之出動,漫漫黑色如同洶湧般的汪洋,朝著滁州城席卷而去。


    馮國用一馬當先,率先登上城樓,與元軍廝殺在一起。


    緊跟其後的是泗州軍士兵。


    空中箭矢狂飛,拖著長聲的箭雨如蝗蟲過境般,紛紛劃破夜空。


    隻見不斷的泗州軍兵士中箭倒地。


    “給我滾下去!”


    “殺元賊!”


    “啊……”


    “啊......”


    淒厲的嘶喊,瘋狂的殺戮,熾熱的烽火,使得兩軍兵士更加憤怒,戰爭越來激烈。


    那月光下獵獵招展的‘馮’字纛旗,已然殘破襤褸,似乎頃刻間就會墜落。


    城樓之上更是隨處可見的死屍伏地,血流不止。


    卻無一人向前清理,濃濃的血腥味與汗氣味相互夾雜著。


    充斥在空氣中,刺鼻難聞。


    戰爭,卻依然在持續。


    在夜色火光倒映中,無論是元軍士兵,還是泗州軍士兵,紛紛忘掉了生死,已經殺紅了眼,都隻想殺死對方。


    無論是哪一方的士兵,他們眼中什麽也沒有留下,已然困獸般咆哮,要與那‘惡敵’同歸於盡。


    也不知已有多久,滁州城城牆火光衝天,濃煙滾滾。


    殘留的烽火終於在明月藏在烏雲身後,默默熄滅了。


    此時,滁州城城牆上,已然,看不到一個能站著的人。


    滁州城城下的剩餘泗州軍士兵,紛紛落淚,衝上了滁州城城牆。


    他們在屍山血海中,四處翻找著那個身影。


    “馮偏將!”泗州軍士兵嘶啞著嗓子朝著周圍喊道。看書溂


    他們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卻沒有聽到那個指揮若定的人傳來的聲音。


    他們的心,就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不斷地在下沉。


    不知過了多久。


    突然,一個方向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


    “馮偏將,還沒死,還有一口氣尚存。他在我這裏。”看書喇


    四周尋找馮國用的泗州軍士兵,尤其是馮四七狂奔到馮國用身旁,他抱著馮國用的身軀,喜極而泣:“哈哈,大人還沒死,我們勝了,我們勝了......”


    說著說著,馮四七熱淚滾燙般地落下。


    馮國用費勁地睜開眼,說道:“......勝了啊......打掃......”


    話還未說完,馮國用便就此昏了過去。


    馮四七連忙將馮國用背至城下,交由王履照顧。


    隨後,他便帶著剩餘的泗州軍士兵打掃著戰場。


    這一戰,泗州軍士兵戰死五千人,壯烈犧牲。


    僅剩下的泗州軍士兵,隻有不到一千人,大多負傷。


    而此次能獲勝,與泗州軍士兵上下舍生忘死有很大的幹係。


    也與元軍守兵狀態有關。


    整個滁州城都是瘟疫感染區。


    但無論怎樣。


    這一戰,易守難攻的滁州城被泗州軍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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