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德直接擺擺手,示意洛公甫不必多禮。


    而洛公甫則小心翼翼地將厚厚的名冊,輕放在程德麵前伏案上,又向後退了幾步,躬身道:“迴稟將軍,這本名冊,便是各部主簿所推薦的士人名單。”


    程德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隨後,程德便當場翻看起這本名冊。


    洛公甫看到程德的動作後,便保持著沉默,低著頭,目視地麵。


    彈指一揮間。


    程德才將這本名冊粗略看完。


    他沒想到,這名冊上記載的名字,竟然有如此之多。


    思索須臾,程德才將視線移到洛公甫身上。


    “除了兵部、吏部外,其他五部主簿各自考察各自推薦的讀書人,再讓他們呈上一份新的推薦名單。每部主簿,隻能各自推選三人,通過我考核的人,將會予以重用。此外,讓他們將各自的名單盡早交給你,由你呈給我看。務必在今天晚上,將這份名單交到我手上。這件事,便由你去和他們說吧!”程德目光平靜地說道。


    “是。”洛公甫躬身應道。


    看著洛公甫離去後,程德便靠在伏案旁打盹。


    轉眼間,便來到了傍晚。


    洛公甫再次求見。


    程德這時正好醒了過來。


    洛公甫在行了一禮後,便將手中薄薄的名冊,遞到了程德手中。


    程德沒有絲毫猶豫,打開就直接看了起來。


    上麵總計十五個名字:


    葉琛、葉兌、章溢、李存義、何文輝、何昱、魏楓、胡惟庸、宋瓚、馮章、劉遠、呂思麒、姚廣孝、劉伯溫、卞仲亨。


    程德死死地盯著這些名單,心中極為震驚。


    尤其是上麵的備注,格外醒目。


    禮部主簿宋濂推薦名單:宋瓚、胡惟庸、章溢。


    戶部主簿李善長推薦名單:李存義、魏楓、何昱。


    工部主簿呂不用推薦名單:呂思麒、姚廣孝、劉伯溫。


    刑部主簿朱升推薦名單:葉琛、葉兌、何文輝。


    宣傳部主簿施耐庵推薦名單:馮章、劉遠、卞仲亨。


    程德默默地看著這份名冊,目光有些驚訝。


    尤其是姚廣孝、劉伯溫這兩個名字,令他一時間感到有些恍惚。


    這兩個人竟然出現了?


    特別是劉伯溫此人,難道之前自己下令關押在牢裏的並不是劉伯溫?


    那個算出劉峻峰是自己表哥的另有其人。


    同時,程德也對姚廣孝這個名字,極為熟悉。


    此人是“靖難之役”的主要策劃者,中國曆史上最著名的”黑衣宰相“。


    現在此人出現了,而且還是被呂不用推薦的。


    莫非這呂不用和姚廣孝、劉伯溫極為熟悉?


    關於這點,程德想不明白,心中疑惑不已。


    程德平複心緒後,看著洛公甫說道:“李善長、施耐庵、朱升、宋濂、呂不用,以及這名冊上的十五人,讓他們明天都到議事大廳,我會在那裏對這些士人進行一番考核。”


    洛公甫點頭應道:“是。”


    將軍竟然會把地點定在議事大廳,看來,這些士人中有將軍看上的人了。


    議事大廳,一直以來都是將軍在商議重大事情的地方。


    現在隻是為了選拔一些出眾的士人,也在這個地方。


    想必,這些人中,肯定有什麽了不起的大才。


    將軍才會如此重視吧。


    大才嘛,我遲早有一天也會成為大才的。


    洛公甫想著這些,向程德行了一禮後,便躬身退去。


    程德目光微眯向伏案上的名冊,盯著那十五個名字愣了神。


    施耐庵推薦的卞仲亨,應該和那卞元亨有什麽關係,而卞元亨又和施耐庵是好友。馮章、劉遠這兩人,與施耐庵關係如何,程德並不清楚。


    呂思麒和呂不用都姓呂,而且呂不用用人,都是以聾啞村的人為先,這是他通過絕聲衛調查得到的情報,所以這呂思麒來自聾啞村。而呂不用能推薦劉伯溫和姚廣孝,說明他們關係肯定不一般。


    宋濂推薦宋瓚、胡惟庸、章溢,除了宋瓚是宋濂兒子外,這章溢雖未聽說過,但想來和宋濂關係匪淺。至於這胡惟庸,或許宋濂是真的看在他有才的份上吧。


    李善長推薦名單上的李存義、魏楓、何昱,除了知道魏楓、何昱是書佐外,但這李存義並不清楚,不過他猜測應該和李善長有著不一般的關係。


    至於朱升推薦的這幾人,他倒是猜測不出這幾人和朱升有什麽關係,但想來關係也是較好的。


    程德反複盯著這份名單看,他覺得這些主簿推薦的人選都很有意思。


    尤其是李善長,還有呂不用。


    李善長推薦的人,基本三人都和他關係匪淺。


    呂不用想必也是如此。


    其他幾人,所推薦的人中,至少有一人是關係匪淺的。


    而且舉賢不避親。


    這點,他還是很欣賞的。


    察覺到天色已晚時,程德返迴了房間,又與馬秀英重溫了洞房之夜的樂趣。


    兩人的情感,也在急劇升溫。


    事後。


    馬秀英蹙著眉頭看向程德:“德哥,是時候該把燕姐姐納入府裏了。”


    程德一怔,“行,就後日吧!”


    馬秀英點點頭:“德哥可要說話算數,不可辜負了燕姐姐。”


    程德笑道:“自當如此。不過,秀英妹子,我們繼續吧,爭取早些日子,生下個孩子。”


    馬秀英聞言麵色通紅,白了程德一眼:“德哥,你真不正經。”


    “這種事還要正經,那我們的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了?”程德戲謔地迴道。


    馬秀英一怔。


    次日。


    程德來到了議事大廳,坐在上首位置。


    而議事大廳現場有李善長、呂不用、宋濂、朱升、施耐庵,以及十四位士人。


    程德的目光環顧著那十四位士人,心中有些疑惑。


    不是十五位士人嗎?


    怎麽現場就隻有十四位了呢?


    於是,程德開口道:“是不是還有人未到?”


    聽到程德的話,呂不用直接開口道:“迴稟將軍,還有一人,需要將軍的首肯才能來到這裏。”


    程德目光一凝,腦海中迅速浮現了一個想法:牢中關押的那位真是劉伯溫?


    但程德臉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而是看著呂不用道:“何人?”


    “正是劉伯溫。”呂不用立即迴道。


    程德沉默了。


    果然那牢中關押的是劉伯溫。


    呂不用打量著程德臉上的神色,暗暗猜測著將軍的想法。


    他覺得,這劉伯溫懷有大才,不應該一直關在牢裏。


    而當為泗州軍作出一些貢獻,好好發揮他的才幹才是。


    曾經,他和劉伯溫都因為互相佩服對方的學識,而結下深厚的情誼。


    甚至,他的占卜學問,還是向劉伯溫學習的。


    在這方麵,他自認為不如劉伯溫。


    隻是,不知道這劉伯溫有沒有算到會有牢獄之災。


    按理說,這裏劉伯溫應該會趨吉避兇才是,莫非是發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什麽變故。


    對此,呂不用想不明白。


    但他目前所能力及的事情,便是將劉伯溫從牢中撈出來。


    因為他也不知道,憑著將軍的性子,還會關押劉伯溫多久。


    萬一再關一段時間,他有些擔心這劉伯溫會不會扛得住。


    畢竟,牢裏的生活,可沒那麽好。


    終日與老鼠蟲子作伴,對於有著潔癖的劉伯溫來說,恐怕比殺了他還難受。


    程德終於開口道:“來人!”


    洛公甫從門外進來了。


    看到是洛公甫後,程德也沒猶豫:“你去牢裏一趟,把之前關在牢裏那個算命的人給提出來。”


    洛公甫心中非常疑惑,但他還是應道:“是。”


    洛公甫匆匆離去後。


    在場眾人紛紛麵色迥異,這還差的劉伯溫不在場,莫非此刻在牢中?


    這件事,還真是荒謬。


    一時間,許多人都將目光看向呂不用。


    而呂不用卻是麵無表情,看也不看他人,目光緊閉著。


    一會兒。


    洛公甫帶著一個穿著一身道袍的人出現了。


    或許是因為關在牢裏久了,這個身穿道袍的人,他的身上散發著一股餿味。


    其他在場眾人,紛紛眉頭一皺。


    程德打量著眼前這個道人,淡淡地道:“你可是劉伯溫?”


    劉伯溫看了程德一眼,沒有迴話,而是站在原地不動,目光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這一幕,落入在場眾人眼中,都覺得劉伯溫甚是無禮。


    李善長看向劉伯溫時,眉頭不禁一皺。


    呂不用望著劉伯溫這番表現,心中暗暗焦急。


    施耐庵則是覺得這劉伯溫似乎有著一股傲氣,隻是,這般傲氣淩人,傷人也傷己。


    宋濂則是覺得劉伯溫不識禮數。


    朱升麵無表情地看著劉伯溫。


    程德沒有動怒,而是溫和地說道:“既然人都齊了,那我先說幾句。諸位可都是由李主簿等人推薦的,想必俱是身懷大才之人。而我也會從諸位中,選拔出一些人,填充各部空缺官職。希望諸位能認真對待此事。”


    眾人紛紛點頭。


    李善長等人看向程德的眼神,較之以往,則有了很大的不同。


    還是恭敬,但之前是因為將軍的威懾,而現在則是因為大度。


    大度雖說起來容易,但能做到的很少。


    而且,還是以程德這樣身份的雄主,更是如此。


    看到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到自己身上,程德繼續道:“自我扛起反元旗幟以來,我也有一些所觀所感所思所想。元朝當今兵戈四起,經濟殘敗,政治黑暗,天下黎民苦不堪言。鑒於此,諸位可從經濟、政治、文化等方麵探討,該如何解決這些問題?又該如何施政於我泗洲軍治下。此外,我稍微提及一下,當初呂主簿派呂奇問我何為仁義之道?此事,猶如在昨。我曾言仁義之道,若世道治,用法寬厚,懷柔文明;若世道亂,用刑震懾,重典殺伐。好了,我就言盡於此,諸位都好好想想。”看書溂


    程德話音剛落,在場眾人紛紛心中一震。


    劉伯溫則是目光中有些驚訝。


    不是說,這泗州軍征虜將軍程德,是一個泥腿子出身的嗎?


    他怎麽會有這一番見識呢?


    莫非,傳言不可信。


    劉伯溫心中受到的震動極大。


    這與他原先對程德的印象,頗為不同。


    在場中,章溢心中受到的觸動,不比劉伯溫小。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將軍竟然有如此見識。


    可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本來,他來這裏,隻是讓他的好友宋濂拉過來湊湊數的。


    他心中對步入仕途,也沒有什麽想法。


    但現在程德的一番話,倒是讓他不得不深入思考了幾分。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有些學問,還需要在行動中才能驗證。


    而現在,他發現了程德這樣一位不錯的雄主,他心中以往的堅持有幾分動搖了。


    姚廣孝一直在盯著程德看,他發現這程德的麵相極為古怪。


    但依照他現在掌握的學問,知曉的不多。


    不過,他還是從程德的麵相中,看到了一絲未來。


    雖然隻是一絲,但也讓姚廣孝心中震動不已。


    他決定了,暫時不去嵩山寺遊學了,他要留下來。


    本來他開始來見呂不用,也隻是為了印證一些學問,卻沒想,被呂不用一番忽悠,便來到了這兒。


    之前,或許他是不情不願的。


    但現在,他倒是有些新的不同想法。


    也許,留下來才更好些。


    看到眾人沒有動靜,程德也沒有催促,而是耐心等待著。


    就在這時。


    章溢從人群中走出,這一幕,讓其他人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


    章溢臉上平靜,先是向程德行了一禮,然後道:“學生章溢,就經濟方麵,有幾條對策,正要獻於征虜將軍。學生以為,若是將軍采用學生的對策,則無論是泗州軍治下經濟,還是等將來將軍平定天下後的經濟,都能迅速恢複,並逐漸繁榮。”


    程德看著章溢,臉上露出溫和的微笑道:“先生所說有關經濟方麵對策,不妨一一說來,我想,在場眾人都願意聽先生一番高見。”


    章溢朗聲道:“其一,重視農業。元朝以遊牧為主,蒙古貴族忽視了以農業為主的農耕作業,農業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大部分土地都集中於蒙漢地主階層的手中,農民有少量土地、或者無地,他們有些成為佃戶,有些沒法生存開始逃亡,嚴重影響了農業生產。因此,將軍必須重視農業。晉書有言‘務農重本,國之大綱。’正是此理。”


    程德點點頭,表示認可。


    其他眾人也紛紛點頭,覺得有理。


    章溢繼續說道:“其二,輕徭薄稅,增加人口。《蒙韃備錄》記載:凡抵禦蒙古軍隊進攻的城市,破城之後,除工匠、醫師、卜士之外,皆誅之,略不可少恕。後連年戰爭,戰爭遍布整個中原,人口驟減,經濟遭到嚴重摧殘。後元朝建國,又連年征戰不休,對內百姓極盡搜刮,盧世榮鈔法改革更使得稅額稅種繁多,而百姓苦不堪言,以至於元朝兵戈不斷,形勢嚴峻。因此,輕搖賦稅,增加人口便意味著恢複經濟。”


    在場眾人紛紛陷入沉思當中。


    而程德則是暗暗較好。


    章溢頓了頓,然後繼續道:“其三,恢複商業。商賈者,所以通物也。物以任用為要,以牢固為資。元朝上下,奢靡成風。嚴重幹擾了商業的正常運行,元朝權貴直接參與商業的運營,他們利用手中的權利,大放‘翰脫錢’的高利貸,破壞了商業的正常運行,使得經濟更加殘敗。”


    這一個對策,卻是讓在場眾人出現了分歧。


    有的人則是表示鄙夷不屑,有的則是表示質疑,還有的則是讚許......


    程德並沒有表態,而是示意章溢繼續往下說。


    章溢得到程德眼神的鼓勵,便又道:“其四,以紙鈔為母,銅錢為子。元朝丞相脫脫便是變更鈔法,而朝廷貪利,印鈔日不暇給,以致物價騰湧逾十倍有餘,百姓苦不堪言。當然,此策可在平定天下後,再實行。至於是否實行,皆由將軍而定。學生所言四策,便是這些。”


    說完後章溢又迴到了人群中,保持著沉默。


    然而,章溢這第四條,也是引起了在場眾人爭議。


    許多人都覺得這第四條,風險太大,而且容易出現許多問題。


    還有的則覺得,倒是可以嚐試一下,若是有問題,可以及時製止。


    程德虛手一抬,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紛紛將目光看向程德。


    程德這才開口道:“這章先生所提的這四條對策,第一條、第二條,倒是可以先在泗州實施。至於,第三條,則需要變通一下,這個暫且不說。而第四點,則是時機不成熟,眼下不到時候。”


    眾人聞言,紛紛目光一閃。


    而章溢則是目露錯愕。


    程德滿意地看了一眼章溢,而後將目光又看向其他人,平靜地開口道:“章先生剛剛談的是經濟方麵,諸位可都有什麽其他想法,不妨直言。”


    話音落。


    忽然,人群中的卞仲亨走了出來。


    眾人都將目光看向卞仲亨,紛紛麵色一滯。


    實在是卞仲亨的年齡太年輕了。


    由不得不讓他們多看了幾眼。


    有些人心中則是有些輕視,不以為然。


    而有些人則是麵色有幾分凝重,覺得在場有本事的人也太多了。


    誰也不能小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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