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二年一月七日。


    午時。


    脫脫離開宮中,迴到中書省後,急忙召集烏古孫良禎、龔伯璲、汝中伯、伯帖木兒等人議事。


    待人齊後。


    脫脫環顧在場眾人一眼,開口道:“陛下剛剛召我入宮,是為了泗州軍程德一事憂心如焚。我向陛下獻計——招安那程德,陛下全權讓我負責招安程德。諸位都說一說,招安程德,該給予什麽官職較為合適?還有,派誰去招安,大家都議一議。”


    伯帖木兒聞言,怒不可遏,“區區反賊,何須招安?我自領一軍,必讓那程德授首。”


    脫脫沉默了。


    古孫良禎、龔伯璲、汝中伯紛紛沉默不說話。


    伯帖木兒看到眾人沒有迴應自己,麵色鐵青,“哼!”


    隨即,伯帖木兒冷著臉,不再說話。


    龔伯璲這時候出聲道:“丞相,可知道那程德喜歡什麽?美人,珠寶,還是權利?”


    脫脫迴道:“尚不知,不過,我已派人混入了那程德的地盤,再過些日子,或許就有消息了。”


    龔伯璲點點頭,“既如此,我倒是可以向丞相舉薦一人,前去招安那程德。”


    脫脫眼睛頓時一亮,“何人?”


    龔伯璲答道:“韓伯高。”


    脫脫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可是之前陛下以中書參議傅岩起為吏部尚書,向陛下進言‘吏部掌天下銓衡,岩起從吏入官,烏足盡知天下賢才。況尚書秩三品,岩起累官四品耳,於法亦不得’的那個人?”


    “正是此人。”龔伯璲迴道。


    脫脫沉吟思索片刻,“也罷,就選定此人前去招安程德。之前也有人和我說韓鏞擅長治理郡縣,而在朝廷執政並非他的長處,這次完成招安程德一事後,就外放為甘肅行省參知政事吧!”


    龔伯璲一怔,望著脫脫,沉默了。


    他想不明白,和丞相說這話的人,是誰呢?


    竟然如此被丞相所信任?


    商議好招安的人後,脫脫心中為之一鬆,“眼下,我們靜待幾日,等探查到這程德喜好後,我們再投其所好,讓其為為我大元驅使。”


    眾人紛紛點頭同意。


    脫脫見此,便說道:“招安程德,不過是權宜之計。待平定劉福通、徐壽輝後,再清算程德,才是最終意圖。我希望大家都明白這點。好了,我們繼續商議招安的事情吧!”


    眾人聞言,點點頭。


    伯帖木兒臉色緩和了許多。


    淮安城。


    大牢。


    程德在絕聲衛的帶領下,來到了這裏。


    事前,他並不知曉楊璉如何安排愛因班的那些幕僚的。


    沒想到的是,卻是將他們安排在這裏。


    而且,還有他們的家人全都關在了這裏。


    隨後,程德讓人將愛因班的那些幕僚,全都帶到了自己跟前。


    一眼望去,總計九人。


    每個人此時,紛紛看向程德,心中惴惴不安。


    程德還沒說什麽,一旁的親兵看著這些人說道:“這位是征虜將軍,如今淮安城便是將軍治下。”


    程德驚訝地看向了說話的親兵,暗暗將他的樣貌記在了心中。


    “拜見將軍!”七人紛紛跪拜道。


    程德看著眼前七人,看向了一旁的絕聲衛,“這些人,可有助紂為虐、作奸犯科之人?”


    絕聲衛搖了搖頭。


    程德見此,便將目光移向這些愛因班以前的幕僚。


    “你們以前,都是為愛因班做事的,你們說我該如何待你們呢?”程德麵色平靜地看向這些跪在自己麵前的幕僚說道。


    “將軍明鑒,我等為愛因班所迫,不得不出任他的幕僚,還望將軍明察!”眾人紛紛磕頭道。


    此時,他們腦海中想的都是,無論如何,也要給自己的家人掙一條活路。


    自己死了可以無所謂,可是妻兒老小若是因自己死掉了,那真是無言愧對列祖列宗了。


    程德沉默了。


    場中也隨之陷入寂靜之中。


    跪地的七人,紛紛汗流浹背,心中恐懼不已。


    “你們起來說話吧!”程德淡淡地說道。


    眾人聞言,如蒙大赦。


    當這些人站起來後,程德淡淡地說道:“以忠得進,以信守位。何解?”


    眾人聞言一怔,其中一人出聲道:“此句出處於《史記·李斯列傳》——‘不為安肆誌,不以危易心,絜行修善,自使至此,以忠得進,以信守位。’意為用忠誠來求得晉升,用信義來保持現有的職位。”


    程德臉上保持著平靜,將視線移向其他人,“你們呢?”


    其餘幾人紛紛沉默了。


    “眼下,我可以給你們一次機會,令我滿意者,我不僅會過往不究,還會量才而用,以相應官職相待。”程德目光飄向了這些人,臉色喜怒不明。


    方銘聞言目光一亮,他暗暗看了其他人也與他一般激動的模樣,心中就猛地一沉。


    這個令人滿意者,就值得深究。


    方銘,無疑是深究此句的第一人。


    隨後,程德便繼續開口道:“至於什麽機會?我會問一個問題,令我滿意者,我會當場授予職位,而且,還可以領走你的家人。”


    眾人聞言,皆看向程德。


    方銘也不例外。


    “看你們的樣子,是同意了。既然如此,那我開始詢問了。”程德目光微眯向眾人。


    眾人屏息凝聽,全神貫注地看向程德。


    “來人,給他們準備紙墨筆硯。”程德下令道。


    沒過多久。


    眾人麵前都有一塊伏案,伏案上放著紙墨筆硯,每個人都相距三尺遠,分三排。


    “自秦滅六國,廢分封而立郡縣,到宋滅,往事越千年,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何以建立萬世王朝?”程德語調鏗鏘,猶如重錘砸在眾人心中。


    眾人紛紛臉色劇變,一時間,竟呆在了當場。


    方銘看著程德,目露精光,隨後撇開雜緒,開始思索了起來,並已經開始動起筆來了。


    其他人看到方銘的動作,紛紛一驚,不由地感到有些心慌,紛紛拿起毛筆,學著方銘的樣子,動起筆來。


    這一幕,落入程德的眼中,使得程德將目光看向了方銘。


    他不動聲色地走到了方銘身後,目光盯著方銘的迴答:


    人皆言: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以某之見,其實不然


    秦、漢、唐、宋皆亡,皆有共性。


    以某之見,總括曆朝如下:


    時值天下太平時,各朝皆如此:開國,分封,赦天下,置清官,老將廉而有為,惜養民力;


    方天下動亂時,概因後輩集權、加賦,為官濁貪、官吏貪腐無能,靡費民力;


    天下傾覆隻因:地皆歸於貴胄,民力輸稅而盡,則天下暴動。


    少明主,多昏君。


    賢臣少,貪官多。


    人之欲,無窮也,王侯貴胄於此尤甚。


    前朝暴斂代代歎惋,而亦以其昏貪為後世所歎惋,洽如那**之轉,不能脫此怪圈也。


    前朝不暇自哀而後朝哀之,後朝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朝複哀後朝也。


    程德看了後,心中大喜,暗道:撿到大才了。


    隨後,程德默不作聲地走到最前方,目光平視眾人。


    彈指一揮間。


    眾人都答好後,紛紛放下紙筆。


    程德走上前,一一閱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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