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曉。


    程德醒後,便視察了一遍軍營。


    等視察完軍營後,程德準備返迴大帳時,忽看著楊璉行步如風,來到了自己跟前。


    “屬下見過將軍!”楊璉低著頭,躬身行禮。


    程德望了楊璉一眼,“是為愛因班的那些幕僚來的嗎?”


    楊璉一怔,抬起頭,“不是為此事,是另有他事。”


    程德倏忽一愕,“哦......什麽事?”


    楊璉急忙迴道:“迴稟將軍,何大都統有消息了。”


    程德聞言,目光充滿了欣喜,“何三五還活著?”


    楊璉:“何大都統尚還活著。”


    “好啊,活著就好,他人在哪?”程德目光定定地看著楊璉。


    “何大都統,是昨晚從泗洲城來的絕聲衛弟兄發現的。當時,何大都統倒在淮安城城下,多虧了絕聲衛的弟兄仔細檢查,這才沒錯過。屬下昨夜請了淮安城城內有名的名醫,暫且穩住了何大都統的傷情。”楊璉答道。


    程德拍了拍楊璉的肩膀,笑道:“此事,做得不錯。”


    楊璉連忙迴道:“這是屬下職責所在,不敢居功。”


    “帶我去一趟吧!我要見一見何三五,要不然,我總覺得不放心。”程德笑看著楊璉。


    “是。”楊璉躬身迴道。


    隨即,程德帶了一百人,便由楊璉引著在前,朝著何三五歇息的庭院而去。


    兩炷香後。


    程德來到了一座僻靜又清幽的院子。


    院子外駐守著兩列絕聲衛,左右站立,每列十人。


    這些絕聲衛看到程德與楊璉一行人後,迅速躬身行禮。


    程德擺擺手,“不必多禮。”


    又轉頭看向身後的一百人,“你們也在外麵守著,不要讓其他人進來,免得打擾到何三五的休息。”


    “是。”眾人齊道。


    楊璉走在最前麵,作邀請的姿勢,領著程德來到了庭院深處的一間房。


    這間房裏,陳設簡樸,極具生氣。


    望著床上正緊閉雙眼的何三五,程德沉默了。


    何三五右臂上,纏著一層層白色幹淨的麻布,隻是如今的麻布,上麵浸透著赤紅的鮮血。


    看著尤為恐怖驚人。


    再端詳著何三五的麵龐,發現他比之以往瘦削了不少。


    站在屋裏呆了約莫一炷香後,程德瞥了一眼何三五,便離開了這間房。


    而一直站在程德背後的楊璉,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他發現,沉默時的將軍,很可怕。


    現在,終於可以離開這間房了,不用再繼續扛著將軍身上散發的威勢了。


    等程德先走出房門後,楊璉輕輕地關好門,繼續跟在程德的後麵。


    此時,程德走到了庭院一處亭子內,背著雙手,望著前方一棵蔥綠的柳樹。


    “有些賬,是時候該算一算了。”程德歎息一聲。


    楊璉低著頭,沉默地目視地麵。


    “你親自走一趟,到清河去,告訴馮國用,讓他領著麾下人馬攻打清江。”程德轉過頭看著楊璉說道。


    楊璉抬起頭,看著程德,“將軍,可還有其他吩咐?”


    程德沉思須臾,“怎麽打清江,由馮國用自己定。但打下清江後,務必把周七三活捉,然後讓他派人將周七三先送到淮安城來。周七三怎麽處理,到時候,就交給何三五處置吧。不過,周七三的人頭送往泗洲城,掛在泗洲城城牆上,讓來往泗洲城的人都知道背叛泗州軍的下場。”,程德頓了頓,“絕聲衛也不能歇著,在我泗州軍治下,務必將周七三背叛被處死的事情傳出去,同時,把周七三如何忘恩負義的,都仔細描述一下,這個就不用我告訴你怎麽做了吧?”


    楊璉點點頭,鄭重地說道:“那屬下這就去清江見馮偏將,至於周七三此人,屬下定會親自將他抓來帶到淮安城的。”


    程德將視線重移到眼前的柳樹,“萬事小心。”


    “是。”楊璉躬身退去。


    程德此刻在想著一些事情,有軍事、政治、民生、科舉等方麵。


    程德帶著思緒,走出了這座庭院。


    到了門口,程德指向其中三名名絕聲衛,“你門三個跟我來!”


    這三名絕聲衛盯著程德的嘴唇後,便默默地跟在程德身後。


    而程德留下五十人,在這處庭院看守,便帶著五十人與三名絕聲衛返迴了軍營。


    迴到軍營後,程德讓絕聲衛都進入了大帳裏。


    大帳外,藍玉在駐守著。


    此時,大帳裏,程德拿著毛筆奮力書寫著。


    而三名絕聲衛則是站在程德麵前三步遠的位置,低著頭,目視地麵。


    場中一片寂靜。


    隻有時不時地發出“唰唰”的聲音響起。


    一陣子過後,程德連續寫好了四封信。


    程德放下毛筆,望著絕聲衛的方向,“我這裏有四封信,需要你們八百裏加急送往目的地。”


    三名絕聲衛抬著頭,點點頭。


    “首先,送往濠州方向的,有兩封信,一封交給李善長,一封交給呂不用。這信,便由你來送吧!”程德指向了一名絕聲衛說道。


    被點到的絕聲衛連忙躬身行禮,疾步向前,從程德手中接過,躬身後退了幾步。


    “現在,你就出發前往濠州吧!”程德說道。


    看到接過信後,便點頭迅速離去的絕聲衛,程德重新將目光看向另外兩位。


    “再者,我這有一封信,必須交給常遇春,常遇春現在在哪,想必絕聲衛應該知道。到了滁州地界,聯係滁州附近的絕聲衛,便可以將信送到常遇春手中。”程德望向場中的兩位絕聲衛。


    其中一位絕聲衛自告奮勇,站了出來,然後快速接過離去。


    “最後,這一封信,送往泗洲城,交由李三七。”程德叮囑道。


    絕聲衛點點頭,接過信後,然後躬身離去。


    “藍玉!”程德喊道。


    “將軍!”藍玉行了一禮。


    “你帶著兩百人,在淮安城城內街上巡視,若有作女幹犯科者,直接捉拿關入大牢。記住,不可擾民。此外,告訴淮安城民眾,免除淮安城三年賦稅。”程德吩咐道。


    “是。”藍玉兩眼放光,激動不已。


    看著藍玉就要離去,程德及時喊住了他,“等等!”


    藍玉身體一僵,“將軍——你不會是反悔了吧?”


    看著藍玉委屈巴巴的模樣,程德頓時無語。


    “不要放過淮安城每一個角落,都去巡視一遍。”程德正色道。


    “是,將軍,屬下保證完成。”藍玉說完後,快速躬身行禮,便一溜煙地跑出大帳外。


    程德:“......”


    撇開蕪雜的思緒後,程德攤開元朝疆域圖,當看到自己泗州軍如今的地盤後,在感到欣喜的同時,卻忽然一驚。


    以前,元朝或許沒把自己當迴事。


    但如今,泗州軍的地盤變多了,恐怕元朝是不可能放任自己繼續成長的。


    之前,元朝的目光都放在劉福通和徐壽輝身上。


    現如今,恐怕要加上自己了。


    重新審視一遍自己治下的地盤後,程德發現了一個很致命的問題。


    那就是元軍若是走金湖城,派出大量的元軍,將從泗洲城到洪澤城之間截斷,那麽,自己治下東西便不能兼顧了。


    有點類似於劉福通的勢力,將元朝南北截斷,南邊的糧食運不到北邊,北邊的大軍來不到南邊。


    思慮許久,程德覺得這金湖城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


    隻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治下以西方向缺糧食,可從治下以東運送魚蝦充當糧食食用。


    同理,治下以西方向缺鹽,那麽也可從治下以東運鹽。


    所以,金湖城至關重要。


    隻有把金湖城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保證東糧西運、東鹽西調的路線行得通。


    而且,拿下金湖城後,程德決定休養生息一段時間,發展一下各方麵的實力。


    比如,發展泗州軍的火銃兵、炮兵等,還有一些政治、思想、飲食方麵等。


    眼下的地盤,也需要他花一些時間去消化。


    “來人!”程德喊道。


    “將軍!”一位士兵行禮道。


    “你速速前往洪澤城,讓鄧友德來淮安城一趟。”程德皺著眉頭命令道。


    “屬下遵令!”


    大帳裏重新恢複了寂靜。


    程德靜下心來,拿著一份份公文看著。


    這些公文大部分是關於新投降的元軍俘虜的一些記錄。


    小部分是淮安城城內堆積的一些未處理的案子。


    視線落到未處理的案子那些公文上,程德想著,是時候去見一見那些愛因班的幕僚了。


    另一邊。


    元朝朝廷因為淮安路落入了泗州軍手中,而上下震驚。


    此時,元朝皇帝妥懽貼睦爾,召中書省右丞相脫脫進宮。


    當脫脫剛進宮,見到元朝皇帝時,還未等脫脫行禮,便聽到了一句,“丞相不是說紅巾軍馬上就可以平定,天下不久就會太平無事的嗎?現在北邊有劉福通,南邊有徐壽輝,現在倒好,南邊又多了個程德。丞相,你告訴我,你真的有在用心平亂嗎?”


    脫脫望著元朝皇帝勃然大怒的樣子,直接拜伏於地,汗流浹背,一時間惴惴不敢言說。


    元朝皇帝妥懽貼睦爾,看著脫脫畏懼地跪倒在自己麵前的樣子,不禁麵色放緩了許多,“丞相,朕不是有意斥責你,隻是,這反賊何以越剿越多,朕不明白!”


    脫脫聞言,抬起頭,看著元朝皇帝,說道:“臣以為紅巾軍各自為營,乃烏合之眾,徐壽輝、劉福通,皆不足懼。而泗州軍程德,未曾聽聞與紅巾軍有所來往,臣想,或許可以招安泗州軍程德,然後讓他幫忙打劉福通,而我們大元出動三十萬大軍,一舉剿滅劉福通反賊。之後,再合我大元南北精銳,蕩平徐壽輝,天下可平定,陛下將永無憂。”


    元朝皇帝聽後,神色轉喜,“既然如此,那快快派人招安那泗州程德,具體如何招安,給予什麽職位,就由丞相決定吧。”


    忽然,元朝皇帝頓了頓,“隻是——若那程德不願接受招安,那丞相以何策待之?”


    脫脫麵色平靜地看向元朝皇帝,“陛下,臣以為人有所好,以好誘之無不取!”


    元朝皇帝聽後,目光一亮,麵色大喜,“善!丞相言之有理,既如此,就交由丞相來辦吧!”


    “臣遵旨。”脫脫躬身行禮。


    而後,脫脫便離開了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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