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方聽說武元爽到訪,很是詫異。按常理,處於孝期的武元爽應該不會隨便走動。


    跨進客堂,武方奇怪道:“六郎,你不在文水守孝,怎麽跑到京城來了?”


    看到武方,武元爽再也忍不住心裏的委屈,一瘸一拐地撲到武方懷中,大哭道:“大哥!我們武家全完了!”


    看到武元爽瘸腿的樣子,武方更是驚掉了下巴。兩年前在荊州他們還見過麵,那時候的武元爽還是正常的一個人。


    “六郎,你的腿腳是怎麽了?”


    武元爽恨道:“全拜武楊氏那個妖婦所賜!”


    “大哥,這個先不提了,我這次上京是來告禦狀的。涇州刺史郭孝恪無端闖到我們家裏,把我們家庫房裏的金珠玉器全都洗劫了!”


    武方越聽越糊塗,涇州在長安的西北麵,和並州相隔千裏之遙,郭孝恪身在涇州,怎麽會跑到文水搶劫武家的財物。忙詢問詳情。


    武元爽苦著臉道:“大兄應該聽說過曹國公李世積在太原城外被刺客亂箭射死的事情吧,因為李世積的彈劾,五哥丟了爵位,所以朝廷一開始懷疑刺客是五哥派的,可五哥在去年底就已經過世了……”


    “什麽?”武方猛地揪住武元爽的衣領,不敢相信道:“五郎去世了?怎麽迴事?他才二十多歲吧?”


    武元爽悲道:“被武楊氏和李世積害得丟掉爵位後,五哥就得了心病,日漸消瘦,沒多久就走了。”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啊!”武方不禁潸然淚下。


    “事情已經發生,大哥就不要太傷心了,如今李世積橫死,也算是冥冥之中有人為五哥報了仇。”


    武方長長歎了一口氣,武家這兩年真是命運多舛,擦淚道:“六郎,你繼續說。”


    “眾所周知,郭孝恪是李世積在瓦崗寨時的舊部,肯定是聽說了五哥可能是殺死李世積的兇手,才跑到文水想找五哥報仇。郭孝恪瓦崗土匪出身,見財起意,就把我們武家庫房裏的財寶全洗劫了。”


    武方眉頭皺道:“皇朝有嚴令,刺史不得擅自離開任地,郭孝恪有這麽大的膽子嗎?你確定劫我們財寶的人是郭孝恪?”


    武元爽道:“匪首雖然沒有自稱郭孝恪,但我的管家認出了郭孝恪的弟弟郭孝慎。陳管家,你說。”


    陳管家被武元爽叫到後,馬上答道:“大郎君,郭孝慎曾在先國公麾下為官,化成灰老仆也記得他。”


    武方臉色頓時嚴肅起來,點頭道:“那六郎現在準備怎麽做?”


    “小弟在京城人生地不熟,隻能拜托大哥了!”武元爽抱拳道。


    武方不由苦笑:“六郎抬舉我了,先不說我現在丁憂在家,即使當年在職時,也不過是個閑職小官,如何能撼動郭孝恪這種軍中宿將。”


    “那該如何是好?我們武家多年積攢的家產,就這麽被郭孝恪搶走,實在是心有不甘啊!”武元爽泄氣道。


    武方遲疑了一下,問道:“要不,要不六郎去找叔母。畢竟叔母也還是武家的一員,叔母的堂弟楊師道現在官拜宰相,如若叔母肯出麵,自然不懼郭孝恪。”


    武元爽臉色頓變,怒道:“大哥不必再說,元爽就算做乞兒也不會去求武楊氏。”


    “我就是這麽一提,六郎不願,就罷了。”


    剛剛武元爽才說了他的瘸腿是武楊氏造成的,所以武方對武元爽的反應也不意外。歎息道:“若是前段時間,還可以去找十郎幫忙,現在就難了。”


    “十郎?”武元爽先是一怔,然後自我腦補,作恍然大悟狀,道:“大哥是說找十郎聯係許文寶嗎?前段時間九郎死了,他送九郎的棺木迴文水,我還跟他見過一麵,後來聽說他葬完九郎就迴長安了。怎麽,現在許家不收留十郎了?”


    因為武安業的官爵是武仁範用生命換來的,武安業悲痛不願提,所以迴文水時隻說了武仁範因公殉職,被追封縣子的事跡。


    武方奇怪道:“六郎不知道十郎現在是聖人身邊的千牛備身嗎?隻是聽說因為李世積案,十郎暫時被停職了。”


    “十郎做了千牛備身?”武元爽登時愣住。


    “是啊,十郎迴文水時沒跟你們說嗎?聖人感念九郎品行高潔,乃吏員典範,故恩旨十郎襲九郎之爵,並征為千牛備身。”


    武元爽越聽越嫉妒,之前得知武仁範的死因他還幸災樂禍過呢,沒想到竟然還有死後遺澤。


    同樣是哥哥死了,武安業繼承了武仁範的爵位,還做了千牛備身,而他卻混成現在這個鬼樣子。


    武方接著道:“十郎說不好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重新上任。看起來,如果六郎一定要告發郭孝恪的話,也隻能尋求許叔父的幫助了。”


    武元爽搖頭道:“沒關係,之前李大亮、任城王和劉德威已經來過我們家,證明了五哥是無辜的。隻要他們迴京,十郎就能複職。這點時間我還是等得起的。至於許文寶,此人一向明哲保身,膽小如鼠,豈敢得罪郭孝恪這種軍中宿將,大哥就不必指望他了。”


    “許世叔敢不敢得罪郭孝恪我不知道,但他的兒子許三郎肯定敢得罪郭孝恪。六郎應該還不知道最近京城發生的一件大事吧。”


    聽完武方的講述,武元爽噤若寒蟬。尉遲敬德的大名,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竟然落得罪及全家的下場。而這一切的開端,就是從許森抓捕尉遲敬德兒子開始的。


    許森現在這麽可怕嗎?


    武元爽下意識摸了摸他跛了的那條腿,暗暗提醒自己,將來找許森報仇,絕不可正麵為敵,隻能躲在暗處使絆。


    武方感歎道:“當年我們武家風光無限,連許叔父也是憑借四叔的提攜,才能一步步升到三品。沒想到武家頹敗,許家卻扶搖直上,更勝從前。許三郎未及弱冠,就已官拜中散大夫、萬年尉,又有文水縣男的爵位,隻要不出意外,將來三省宰相必有他的位置。現在許家又橫空出世了一個打敗尉遲敬德的內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武元爽越聽心裏越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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