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答應了傻子的事兒,得做到。


    李淳風對著進了屋子的傻子娘拱拱手,也不多言,轉身便向外院走。路過連廊之時,俯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傻子,哈哈笑道:“小侯爺,地上雖然不涼,也不好躺的太久,還是起來吧。明天還得來聽老夫的課呢,可千萬別忘了。哈哈哈哈——”


    老頭站起身來,揚長而去。


    這老家夥!


    太尼瑪氣人了!


    原來他早就發現傻子在這藏著呢,然後也不辯白下——什麽“自己不是袁天綱,其實我是李淳風,剛才騙你對不起,逗你玩兒的別在意”之類。


    好嘛,嘲笑了老子一通,走人了?


    曆史上的李淳風,這麽欠揍的麽?


    老子這小暴脾氣嘿,要不是老子現在不敢惹他,你看我惹不惹他!!!隻要他不敢訛我,我——我能咋滴他呢?


    侯非魚起了半天的邪火,然後發現自己對此是完全的無能為力。


    傻子倒是不生氣,爬起來,奔著自己屋子就跑,邊跑邊喊:“嘿嘿,玩去咯——”


    行吧,還是傻子大度。


    迴到房裏,從床下拿出兩個一臂來長的小木棍,傻子開始自己跟自己過招,左右互搏打得有來有去,甚是激烈,許久未分勝負。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院子裏有人開始點燈,廚房那裏也開始起了炊煙。能聽到院子裏偶有人聲,應該是下人來來迴迴出入正房那邊。


    傻子玩兒膩了棍子,又取了兩個半瓷半陶的小烏龜,看起來紋理清晰,做工精細。一手一個,上天入海嘿嘿哈哈地耍了一陣,然後扔到一邊,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似乎就等著睡覺的樣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就是古代的農莊生活啊……


    也是,在這種大莊子裏,又沒有什麽夜生活。再說,天黑了點燈也是筆開銷呢,油燈蠟燭的,純消耗品,一般莊戶都點不起。


    杏兒在傻子馬上要睡著的時候進來,把燭台點了兩個,罩上燈罩。屋子裏昏黃的,遠不如電燈亮堂。


    “小侯爺,夫人讓問你,晚上去不去她那裏吃飯了,還是把晚飯送你房裏來?”杏兒問道。


    “不餓,不吃了。”傻子拍拍肚皮,發出“嘭嘭”的聲音,像小鼓似的。


    “那我去迴夫人,不等你了。”杏兒轉身出去。


    傻子躺在床上,翹起二郎腿,哼了兩句不知道啥的小曲,然後忽然想起來,自己身上還住著個神仙,又高興起來:“神仙神仙?你在不在?”


    侯非魚好不容易得了這一陣子的清淨,正反複琢磨,穿過來以後,發生的這些事情。聽見傻子叫,隻好繼續去扮他的老神仙:“小魚兒,什麽事啊?”


    傻子見神仙真的一叫就出來,高興地在床上直打滾:“神仙在!神仙在!”


    “神仙當然在啊。我是齊天大仙嘛,說了住在你身上,就住在你身上,不會騙你地——”侯非魚拉長了聲音,盡量讓自己有點老神仙的氣韻出來。


    “神仙,那你變戲法啊!你說我聽話,就給我變戲法!”


    哎呦,侯非魚想起來,讓傻子老老實實聽老東西講古的時候,好像是答應了給他變戲法來著。當時嘴邊沒把門的,隨便一說,現在咋整?


    要是不滿足傻子,會不會以後再讓他幹點啥就不好使了?自己這神仙的威信不在,使喚不了傻子,可也是個麻煩事。


    想了想,這可咋整。要是自己在外麵還好點,倒是真會幾個小魔術。當初為了夜場或者酒場的時候,哄小姑娘開心,特意練過的。現在自己還在傻子身體裏麵呢,哪兒變戲法去啊?


    屋子裏也沒啥東西,床,桌椅板凳的,桌子上有兩個燭台,後邊靠牆一個半高的櫃子,上邊還有些散碎物件……


    對,燭台!有了!


    侯非魚想起來一個小小的物理實驗,糊弄傻子應該夠了。


    “小魚兒啊,你下午很聽話,讓你老老實實的聽老先生講課,你就聽了,很乖啊。那齊天大仙,就給你表演個戲法,叫吹不滅的蠟燭。”


    傻子一聽要變戲法,登時高興起來,跳下床,嘴裏念著“吹蠟燭吹蠟燭——”,就奔了蠟燭過去,摘下燈罩,一口氣吹出:“唿——”


    那個又矮又胖的大蠟燭,滅得那叫一個幹脆!


    小魚兒直接傻眼,然後噘起嘴,很委屈的樣子:“滅了,神仙騙人,滅了啊——”


    “我還沒開始做法呢,誰讓你吹這麽快的啊?”侯非魚想著,老子才冤枉呢!傻子也不給個準備時間,上來就吹,那還能不滅?你當這是防風火機呢?


    “啊,那神仙做法!做法!”傻子瞪起了眼睛,連著拍手。


    “這法術啊,你也要一起才行哦。小魚兒,去找張紙來。”


    傻子聞言,轉身去旁邊的櫃子裏,扒拉來扒拉去,找到兩張紙。抓過來,往眼前一攤:“紙!”


    “你把這張紙,卷一個紙筒出來,要一頭大一頭小,像漏鬥那樣的。聽明白了沒有啊?然後嘴對著小頭這邊,大頭對著蠟燭,使勁兒吹,任你怎麽吹,也吹不滅蠟燭了!”侯非魚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個幼兒園大班阿姨。


    傻子拿起紙就彎,然後,紙碎了……


    侯非魚眼看著那破紙,那叫一個脆啊!奶奶滴,忘了這個時代的紙,除了死貴的宣紙以外,一般的草紙質量都不行。以前看網絡小說,人家穿迴去,都拿造紙術當個賣點。可惜了,關於造紙,自己是一點不會。


    傻子也有點懵,又拿了一張開始彎,一樣兒的,沒彎到一個圓呢,又開始裂縫,然後稍微再一使勁兒,直接又碎了。


    傻子一把扔掉碎了的紙,大聲嚷嚷起來:“不好用不好用——”


    這時候杏兒推門進來了,端個小盆,打了水給傻子洗漱來的。見傻子站在桌子邊叫喚,便問道:“小侯爺,這是又要做甚呢?”


    傻子看看杏兒,搖搖頭:“紙碎了,卷不起來。紙……”


    杏兒見桌子上的碎紙,搖搖頭,念叨著“又糟踐東西……先來洗臉吧,別玩兒了。”


    傻子見杏兒不接他的話,著急起來:“杏兒,要紙,把紙卷起來。”


    杏兒見他著急,笑到:“這些草紙如何卷的起來,要卷起來,非得宣紙不可。”


    傻子一聽宣紙,轉身就要往出跑,被杏兒一把拉住道:“侯爺書房裏才有宣紙,你到底要做甚啊?”


    傻子哈哈大笑:“戲法,神——戲法!”可能是想起來不許跟別人說神仙,半路轉了話頭。


    杏兒掩口一笑:“這真是日頭從西邊出來了,小侯爺什麽時候還會變戲法了?”


    傻子嘿嘿傻笑:“就是戲法。杏兒,我要宣紙,我、我——”


    “行了,我去給你找來就是。”杏兒扭頭看看被傻子吹滅的燭台,用旁邊那盞亮著的重新引著了,罩好燈罩,扭身出去。不一會,果真拿著幾張宣紙迴來,道:“這可是好東西,你變戲法就變戲法,莫要再給糟踐了啊。”


    傻子接過宣紙,真按著侯非魚說的,卷了個漏鬥狀的紙筒出來。


    侯非魚讓傻子把漏鬥的大口稍微擴大一點點,又告訴了一次:“你拿著這個筒,把小口的一麵對著嘴,大口的一麵對著燭火,使勁兒吹。不論你怎麽用力,那燭火都吹不滅的。”


    傻子“哦”了一聲,拿下了燈罩,把紙筒對著燭火,猛一吸氣,剛要用力吹,見杏兒盯著他,撓撓腦袋,說道:“這個,叫戲法,叫什麽來著,啊!”在肚子上拍了一下,“叫蠟燭吹不滅!”


    杏兒唇角帶笑,一臉俏皮:“你是要拿著紙筒吹這個蠟燭麽?怎麽會吹不滅?我不信——你吹給我看看。”兩手把腰一叉,就等著看傻子表演。


    傻子這會兒,便把紙筒對準了蠟燭,又鼓足了勁兒,猛吸起來,吸到再也吸不進去了,對著燭火“唿——”的吹了起來。


    那燭火微微搖動,真的不滅了。


    傻子又反複幾次吸氣吹氣,任他把眼睛瞪圓,腮幫子鼓搗的酸疼,燭火最多不過輕輕搖上一搖,離要滅的程度,遠上個十萬八千裏。


    “我來試試!”杏兒一臉疑惑,輕輕接過紙筒,也學了傻子,小嘴噘起,圓圓的臉蛋幾乎要憋成個包子型,對著紙筒小口一氣吹出“唿——”


    還不如傻子呢。


    她又試了幾次,搞到小臉通紅,終於信了。


    這下子,傻子和杏兒麵麵相覷,四隻眼睛又驚又喜。


    “真的吹不滅啊!”倆人齊聲道。


    【作者題外話】:唐代已經有了宣紙。《新唐書》裏麵記錄的各地貢品中有宣州貢紙。


    此時也有了燭台與燈火。


    燭台材質多為銅、瓷、陶等,造型多變,除了實用性,亦有極明顯的裝飾功能。


    至於燈火,不論燒植物油還是動物油脂,包括燈芯在內,對普通百姓來說,都算奢侈品。油燈都要省著用的。


    至於半陶半瓷的烏龜,確實已經有這種介乎於擺件與玩具之間的物品。福州曾經舉辦過一個叫“曆史上的玩具”的展覽,曾經展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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