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假作真時真亦假?


    老家夥突然問傻子:“小侯爺,你說老夫當年,是否相出了國公爺,後來要謀逆的事情呢?”


    靠!侯非魚直想罵人!


    這要是自己還在控製身體的話,萬一條件反射緊張起來,或者說了啥,不論是“你能看出來”還是“你沒看出來”,哪怕是“我不知道”之類,或者是態度有些猶疑,估計也就漏了底了。


    不過好在自己英明神武,直接把身體還給了傻子!讓傻子陪你玩兒去吧,老子不奉陪了!


    傻子這會兒雖然坐直了身子,貌似認真聽講,可他實際上啥都沒聽懂。


    見袁天綱發問,傻子一臉茫然:“啥逆?”


    老頭直視傻子雙目,一字一頓道:“謀、逆、之、事!”


    “謀逆之事!”傻子跟著重複了一遍,開始低著頭數數。兩手一齊彎指頭,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一共彎了八根指頭,忽然大聲來了一句:“我知道!”


    袁天綱伏下了身子,笑道:“小侯爺終於願和老夫聊聊了?”


    傻子大聲道:“謀逆之事,是四個字的。娘教過,四個字的,叫——叫——”


    努力想了一下,“叫‘成語’!成語是道理來著!先生是教我謀逆之事的道理麽?小魚兒願意學道理!”


    傻子讓袁天綱教他謀逆的道理?


    咋轉過來的?啥邏輯啊?


    侯非魚都被傻子整服了!


    哈哈哈哈哈!幹得漂亮啊!


    侯非魚看著眼前的老頭,從麵含微笑到眉頭緊皺,冷冷“哼”了一聲道:“小侯爺,還是不肯相信老夫啊……”


    傻子見老先生有點不願意,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啥,眨眨眼道:“先生沒錯,先生教道理,教謀逆,小魚兒聽話,先生不氣。”


    “你——”袁天綱坐直了身子,吹胡子瞪眼,手在花白胡須連連捋了幾把,忽然又笑了起來:“嘿嘿嘿,小侯爺好手段,險些將老夫繞了進去。老夫這一把年紀,也算是見過天下英雄無數。可單論隱忍,小侯爺裝傻充楞十幾年如一日,當為魁首啊!哈哈哈哈——”


    又來了……這老頭是認準傻子裝傻了?為啥啊?侯非魚怎麽也想不明白。


    “罷了罷了,你我今日也是初見,便想叫小侯爺破了這十幾年的隱忍功夫,算老夫一廂情願了。”


    袁天綱長身站起,一拱手道:“小侯爺,我尚且能在此地數日,你我慢慢相知便是。老夫且賣個老,你小的時候,老夫也曾看過,也曾抱過。”


    他轉身邊往外走,邊言道:“當年陳國公逢難之日,老夫也曾為國公說過話的。當日議如何處置國公,太宗曾言,‘往者家國未安,君集實展其力,不忍置之於法。我將乞其性命,公卿其許我乎?’”


    老頭站定身子,歎道:“那朝堂之上,太宗替國公求情,滿朝之中,皆言,‘君集之罪,天地所不容,請誅之,以明大法’!無一人願為國公說話。”


    搖了搖頭,又道:“獨我與淳風賢弟,殿外言說,‘陳國公固有不當,其罪當誅,然於世有功,不單於朝廷。陛下寬宥,或可罪不及家人’。”


    言罷,又迴身看了看傻子,道:


    “非是老夫居功,小侯爺,國公恁般大罪,你爹這一脈如今竟能仍居勳爵之位,未必便沒有老夫的功勞呢。”


    見傻子毫無反應,老頭拱拱手,快步而去,離開了屋子。


    這是賣人情呢?


    聽這意思,當年侯君集死時候,老頭還給李世民說過侯君集的好話?


    “於世有功,不單於朝廷”,啥意思?侯君集幹的事兒對天下有功績,不止於朝廷的範圍?侯君集幹的事兒多了,他這說的哪一件啊?


    因為他和誰?淳風賢弟,李淳風麽?殿外給李世民遞小話,李世民就放過了侯君集的兒子,自己這個侯爺爹這一枝?


    也是啊——侯君集謀逆之罪,怎麽還能給他兒子留個爵位?


    ……


    侯非魚正疑惑,傻子見老頭出去了,袖子在嘴上蹭了一把,猛地跳起來:“玩兒去咯——”


    越過案幾,傻子推開門往外就走。右轉進了後宅的院牆,傻子大概是想先迴自己屋子。結果剛轉過來,就看見正房前麵,袁天綱和傻子娘正在敘話。


    傻子大概確實怕教書先生,看見老頭,瞬間止住身形,直接改為高抬腳,輕落地,躡手躡腳的邁了幾步,貼著廊道的牆根就躺了下去,藏在一排花架子後邊一動不動,透過花枝縫隙,偷窺老頭和傻子娘。


    耳朵裏傳來袁天綱和傻子娘聊天的內容。不遠不近的,聽得還怪清楚。


    傻子娘笑道:“太史令見到小魚兒了?那孩子幼時所受之創,當年袁先生也曉得,自然說與太史令知曉了。若是有什麽失禮之處,還請太史令原諒則個。”


    袁天綱正色道:“夫人,小侯爺當真是妙人。老夫數次試探,恁般察查,小侯爺都能不漏分毫,神色間全無一絲慌亂。這般年紀能有此等心境,老夫不敢說獨一無二,也絕絕是世間少有啊……”


    傻子娘歎了口氣,道:“太史令此言,還是不信小魚兒癡傻之事?”


    袁天綱搖頭道:“夫人,非是老夫詐言與夫人,夫人如今不必瞞我。我雖不及晦叔大兄相人之術,然也略通此道。小侯爺庭閣圓滿,眉角飛揚,鼻挺口正,目有神靈,豈會是那等癡孽之人?”


    傻子娘長歎道:“若小魚兒非是癡兒,我又沉屙在身,怎會為侯爺再續二房,徒惹麻纏?整日裏見那狐媚女子……”


    袁天綱笑道:“夫人,這般自汙之法,智者眼中,實在貽笑大方了。小侯爺身上之事,影響深遠,夫人縱使不知,卻如何以一女子來遮蔽?想以此法掩人耳目,殊為不智,徒惹人笑耳。”


    傻子娘見袁天綱一副油鹽不進的死樣子,怎麽都不肯相信小魚兒腦子壞掉了,又說自己“貽笑大方、殊為不智”,再沒心思與他糾纏。


    雙目一翻,麵色一沉,轉身一聲冷哼:“李淳風,我已說了,小魚兒這孩子六歲受創,如今便是你見到的樣子。這是我與侯爺此生心中之最痛,你如何竟拿此事取笑於我?真真好生無禮!”


    傻子娘兩步進了廳堂,背對著老頭:“我知你來必奉旨意,趕你不得。我也不勸你,我也不攆你,待得侯爺迴來,你自己與他說去吧……”


    說完欲行,卻又站定了身子,低聲道:“小魚兒若真能不癡不傻,我便付出何種代價,也是心甘情願,我管你什麽爛事其它!”一甩袖子,再不言語,進了屋子。


    誰?李淳風?!


    侯非魚正聚精會神聽他倆說話,忽然聽到傻子娘叫老頭“李淳風”!


    腦中靈光一閃,太史令!傻子娘一直叫的老頭“太史令”!


    tmd!


    袁天綱的官職,是叫做“火山令”或者“火井令”來著?上大學那會兒看唐史,因為這個名稱奇特,侯非魚還特意記了一下,這會兒突然想起來了!


    李淳風才是官封“太史令”啊!


    剛才這老東西,還說什麽“晦叔大兄”!晦叔不正是袁天綱的字麽?


    合著這貨,根本不是袁天綱?


    是tm李淳風?!


    老家夥自稱是袁天綱,跟自己在屋裏嘮那半天,一次一次試探傻子是不是真傻,瞪著小眼睛看傻子的反應,根本全都是陰謀詭計啊!


    打一開始,這貨就在騙人!


    連這個身份都是假的!


    還用什麽“袁天綱的先祖之名起誓”!那都不是你祖宗,你可不是拿人家發啥誓都敢麽?


    侯非魚心裏長歎一聲!這老東西是局中有局,計中帶計!招招陷阱!全tm用在這個傻子身上了?


    如果剛才不是傻子在跟他胡說八道,自己今天是定要折在這裏了!!!


    哎?剛才自己是不是還嘲笑老頭,演技不行來著?


    原來人家才真正是影帝老戲骨!


    想想也對,李淳風、袁天綱,這些老家夥,他們的身份,都是些能跟皇帝老兒玩兒心眼子的人啊!


    這種人物,為啥花著心思,跟自己演這麽一出戲?!


    侯非魚腦海之中出現八個大字:


    細思極恐!


    膽戰心驚!


    【作者題外話】:有沒有正確猜到李先生的身份啊?哈哈。


    開始進入燒腦情節了。


    我會盡力讓這些曆史上的名人,呈現他們本該有的水平。


    這麽寫很累,非常累。但是很過癮。


    我覺得這才是我心中的中國曆史文化名人,而不是那些爽文裏麵,跟傻子差不多水平的家夥們。


    我實在難以想象,傻瓜能創造出中國幾千年,那麽燦爛光輝的曆史文化出來。


    希望讀者大大能喜歡這種風格。


    舔著臉再次求票,新人不易,需要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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