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家倒了,但是賴嬤嬤因為賈母卻沒有倒。


    她是老太太的陪嫁丫環,從小的情份,當年嫁入賴家,也是受老太太之命。


    事實上賈母也確實借著賴家,把整個榮國府都握在了手上。


    她沒像王夫人那樣,三個孩子都讓婆婆抱去,賴嬤嬤也居功至偉。


    當然,一些不好外道的事,也是賴嬤嬤幫她。不管別人怎麽樣,在賈母看來,賴嬤嬤就是最忠心她的人。


    再說了,賴家被抄,賴大和他媳婦扛下了一切。


    賈赦說,給賴家留下一個最小的孩子,但賴大家的幾個孩子雖算家生子兒,可一出生,她就給了恩典,並未入奴籍。


    所以,兩個男孩,一個丫頭如今都跟著賴嬤嬤過活。


    賈母特別給了一處小院子,每個月賴嬤嬤還有十兩的養老銀。


    雖不能再過以前的富貴日子,但十兩銀已足夠他們祖孫過活。


    賴嬤嬤從一個小丫環做到管家婆子,又能在賈家那樣的地方,把位子穩穩的傳給自己的兒媳,手段自不必說。


    如今再不能把孫子、孫女送入賈家,可她又如何甘心從此以後離了那樣的富貴窩?


    哪怕賈家族規新添了男子三十無子方可納妾,但隻要是好苗子,也一樣能從小丫環轉大丫環,再轉管事婆子。


    有一個在賈家當管事婆子的自己人,子孫就能多一條路。


    所以賴嬤嬤一直在留意。


    當管家婆子那麽多年,得她照顧的人不知凡己。


    失了賴升,又再不用外人的寧國府,往牙行打招唿找人,人家能有多盡心?


    是有合乎條件的,曾經還說要教規矩,規矩教好了就送去,但賴嬤嬤說聲要,人家還是馬上送出去了。


    畢竟這京城的牙行都是各有來頭,不是那家權貴說什麽就是什麽的地界。


    再來問,那就是抱歉,讓人買走了。


    興兒打聽到賴嬤嬤買來的小丫環,送給了西府老太太,就忙上報了。


    今天既然說到這事,沈檸忍不住就想問問。


    “……那我還是給你金子吧!”


    賈母聽她要賴嬤嬤送過來的丫環,幹脆也以玩笑話迴絕。


    畢竟賴家可算與這侄媳婦結了仇。


    賴嬤嬤送過來的小丫環,給誰都可以,就是不能給東府。


    再說,她還挺喜歡那孩子的。


    還特別給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晴雯。


    “晴雯那孩子在針線上很有些天賦。”


    賈母一輩子不穿別人送的衣服。


    針線上人對她來說,也很重要,“看到我這抹額沒?就是那孩子做的。”


    鬆花色的鑲珠抹額,精致富貴之餘,還又襯得她滿目慈善。


    “所以這人啊,可不能給你。”


    老太太笑,“你要實在眼紅我調教的人,那就換一個,晴雯是萬萬不能的。”


    別給了人,她還提心吊膽。


    老太太其實能猜到賴嬤嬤為何往她這裏送人。


    她願意給機會。


    賴家敗了。


    賴家大小子,那個叫尚榮的,雖然在讀書,可看樣子也不太行。


    二小子還看不出來,丫頭就別提了。


    既然已經跳了出去,就不可能再嫁入賈家。


    哪怕給爺們當個妾都不行了。


    嫁給管事……,雖然也算一條路,但如今府裏是大兒賈赦作主。


    他當初就和賴家不對付。


    哪個管事敢娶賴家的女兒?


    賈母懷疑,她要麽是要給她家二孫子培養一個小媳婦,要麽就是想培養一個管事媳婦,以後能照顧一下賴家。


    “你看,那個丫頭叫琥珀,那個叫鸚鵡。”


    沈檸一看就知道,這老太太還舍不得她的鴛鴦。


    紅樓夢裏的鴛鴦不僅負責老太太的日常起居,還在許多重要場合中展現出她的機智和應變能力,如劉姥姥進大觀園時,她與王熙鳳共策“三宣牙牌令”等活動,掌控全局,逗趣橫生,成就經典笑料,令老太太等人樂不可支。


    她還心思細膩,事前周到安排,事後溫馨致歉,給予了劉姥姥很大的尊重。


    容貌方麵在賈府中恐屬二流,但察言觀色與隨機應變能力,與王熙鳳相比也不遑多讓。


    隻可惜,老太太並未把她安排好,以至於老太太去世時,她也跟著自縊了。


    沈檸很喜歡鴛鴦。


    不過她的身邊也不是沒人。


    除了青竹、青蘋等四大丫環,如今還有東南西北四人。


    原先,東南西北是給女兒找的,但如今沈檸覺著,還是她自個留的好。


    畢竟有娘沒娘,完全不一樣。


    她活著,女兒能得到更多。


    “嬸娘,您怎麽不說鴛鴦呢?”


    沈檸壞心的看了一眼鴛鴦。


    “幹什麽幹什麽?”


    賈母一看她的樣,就知道是在開玩笑,忙也笑著道:“你這是要搶我的心肝肉呀!不行不行,鴛鴦,快,快把她給我趕出去。”


    “母親,您這是要趕誰呀?”


    賈敏聽了個話尾,進來就要看笑話。


    “哈哈哈,嬸娘要為她的心肝肉趕我呢。”


    沈檸笑,“妹妹如今可不算嬸娘的心肝肉了。”


    “誰說的?”


    賈母笑,“我的心肝肉可多了。”


    “噗~”


    賈敏笑彎了腰,“大嫂,連你都是我娘的心肝肉呢。”


    屋裏一下子笑成了一團。


    院子外,小孩子們圍在程洛和元春身邊也在笑。


    無心念經的王夫人把耳朵貼在小窗邊,麵上難掩淒涼。


    她的女兒女婿、兒子兒媳,還有小兒子都在外麵,他們誰也不念她這個娘啊!


    可憐她事事為他們考慮……


    不行,不能再這樣了。


    兩個哥哥不好再來賈家,嫂子也是王家人,不好過來,那妹妹呢?


    想到嫁在薛家的妹妹,王夫人忍不住又在屋子裏轉了起來。


    此時,她還不知道,因為王子騰要出京,王子勝已經給遠在江南的薛姨娘寫了信,請她進京,往賈家走走親戚。


    王家人不好再進賈家,但薛家一定可以。


    在京城一眾或盼望,或等待的日子裏,晉王和王子騰相繼離京。


    兩個人到底沒走到一起。


    一是晉王不願,二是王子騰不願。


    晉王妃給南安王妃下帖子時,就想給王子騰的夫人也下個帖子,可是晉王聽說他在宮裏跟皇帝說了半天話,還跟皇帝一起吃了一頓飯,就滿心的膈應。


    晉王總覺得這家夥是皇帝派去監視他和南安王的。


    雖然南安王府沒赴王妃的約,擺明了對他不滿,晉王卻沒有太在意。


    反正換成他是南安王,也會這樣。


    可是王子騰算什麽?


    小人爾。


    賈家對王家那麽好,可結果呢?


    恨不能把賈家吃幹抹盡。


    雖然他也恨不能親自殺了沈氏,可王子騰這樣的盟友,晉王可不打算要。


    此時的晉王還不知道,王子騰更嫌棄他。


    不僅嫌棄他這個人,還嫌棄他慢。


    北方戰事吃緊,南方蠢蠢欲動,晉王這個所謂的觀南使卻坐著馬車,慢悠悠的好像遊山玩水。


    哼~


    根本一點責任心都沒有。


    王子騰一路快馬加鞭,一轉眼的工夫,就把晉王甩出老遠。


    “王爺!”


    吳汝保打馬到馬車旁邊,“王子騰跑那麽快,我們是不是也快點?”


    若他到了元江府,而他們王爺還沒走到一半路……


    吳汝保可以想像,傳到京城太上皇會怎麽想。


    就算太上皇可以包容他,皇帝看在太上皇的麵上,忍下他,可是朝臣呢?


    那肯定要被彈劾的呀!


    “快什麽?”


    晉王很沒好氣,“他是他,本王是本王。他趕著去投胎,本王要去投胎嗎?”


    “……”


    “……”


    這一下,不光吳汝保不敢再說話,就是其他隨從,也沒一個敢放屁。


    他們王爺這會子的心情不好,還是不觸黴頭的好。


    吳汝保忙放慢了速度,跟他們王爺拉開點距離,也免得一會兒被王爺噴了。


    “有茶水鋪子,就歇一歇。”


    這次離京,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迴來呢。


    尤其老頭子還那麽老了。


    萬一……


    晉王在馬車裏深深歎了一口氣。


    南安王再是草包,廣南府也是人家經營了好幾代的地方,他到那裏真的不好幹啊!


    此時的晉王還在後悔八月十五燈會上的刺殺,若沒有那一遭,哪怕此時還要去廣南府呢,他也可以弄一個刺殺案,然後佯裝受傷,就此不去。


    可如今……


    晉王慢悠悠的走,完全不知道,他走一百裏,王子騰快馬跑了近四百裏。


    更不知道,他的行程在第二天就被傳迴了京。


    南安太妃捏著有心人送來的紙條,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草包。


    不過南安王府就歡迎這樣的草包。


    倒是王子騰……


    南安太妃其實好希望王子騰的夫人能給她家送帖子。


    隻要對方敢送,她馬上就帶兒媳趕約。


    可惜,沒有。


    “來人,去,給王子騰王大人的夫人下個帖子,約她三天後,白馬寺上香。”


    人家不來找她,她就隻能找人了。


    南安太妃也是無奈。


    下人匆匆去了,半晌後,滿臉興奮的跑迴來了。


    “太妃!”


    送了帖子的婆子眼睛在發亮,“您知道我在外麵聽到了什麽?”


    “什麽?”


    看著於他們家是好消息?


    南安太妃期待的等著她報告。


    “哎呀,八月十五燈會的時候,寧國府沈夫人不是被一個五品小官家的女兒救了嗎?今天一早,他們家就請了媒人,要聘那家的女兒,做她的孫媳婦呢。”


    什麽?


    南安太妃驚呆了。


    如今不僅賈家的女兒吃香,賈家的男兒也吃香的很啊!


    怎麽會……


    “真的?”


    “千真萬確!”


    婆子拍手道:“那家子姓秦,聽說自救沈夫人那天起,賈家就不停的往秦家送東西,每天不是這盆花,就是那個點心,從不間斷,如今幹脆就要聘了人家的女兒。”


    這不是糊塗了嗎?


    “據說那賈蓉長得一表人才,跟他父親賈珍完全不是一號人,倒是甚肖他祖父賈敬,文武雙全!”


    不要說賈家如今又起來了。


    就算沒起來,憑寧國府,憑賈家的長房長孫,也不該就娶個五品小官家的女兒。


    “您說,這是不是好消息嗎?”


    南安太妃:“……”


    算個好消息,但是吧……


    她總覺得哪裏不對。


    這不是沈氏的風格啊!


    賈家近來的一係列變革,都有沈氏的影子。


    尤其賈家男子三十無子方可納妾的族規,分明是釣高門女兒的。


    怎麽突然之間,就因為一個救命之恩,把各方都想搶的孫媳婦位子,就那麽給一個小官之女?


    南安太妃知道,寧國府因為子嗣不豐,對嫁進去的媳婦都寬容的很。


    沈氏自己沒受她婆婆搓磨過,在有了媳婦後,不管是對先前死了的,還是對尤氏那個後娶的,都甚寬容。


    市井還有傳言,她還學她婆婆給她產業,也給了尤氏好些個產業。


    如今……


    “秦家的那個女兒有什麽特殊嗎?”


    “長的好!”


    婆子道:“聽說才學也好,那天還猜迷白賺了一個好燈籠。”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道:“不過聽說,那女娃子是秦大人從善堂抱迴家的養女。”


    “……再去打聽!”


    南安太妃覺得更不對了。


    她讓婆子再去打聽時候,京城好些人家,都在打聽秦可卿。


    實在是蓉哥兒的條件太好了。


    寧國府主子少。


    這需要應酬的就少。


    也代表了女兒嫁過去,就不用生那麽多。


    頂多跟沈氏似的,生兩個就行了。


    要知道對於京城的女子而言,風險最大的就是生孩子。


    誰家都有媳婦生孩子去世的。


    這媳婦在娘家的時候,也是家裏的寶貝呢。


    孩子生少了,婆婆不滿意,丈夫不高興,外人會議論。


    娘家也揪心。


    可這在寧國府就不叫事。


    這麽好的女婿人選,誰家不眼熱?


    秦業也眼熱,但他從來不敢肖想寧、榮二府的正經主子。


    他為女兒肖想的是寧、榮二房的旁支子弟啊!


    怎麽……


    想到女兒的身份,老頭子坐立難安。


    但讓他拒絕……


    秦業又實在舍不得。


    女兒真實身份,配得上賈蓉。


    配得上這世間的任何一個男子。


    是他拖累了她。


    “爹,不是我們的,我們就不要老想了。”


    秦可卿倒是坦然的很,“這救命之恩,我受之有愧。”


    沒有賈家的護衛搶在前麵對付黑衣人,沒有沈夫人想到辦法一起打黑衣人,他們一家離晉王那麽近,隻怕都要把命丟了。


    “先等等,讓爹先想兩天。”


    他沒直接拒絕媒人,隻說要先想想。


    說親嘛,都這樣。


    女方家都會矜持個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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