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新兵無情


    郭府大廳裏,郭鳴仁給謝家三人和郭老爺上了一節小小的金融課。


    下至貨幣對百姓民生的影響,中至商業活動對社會隱定的利弊,上至國家朝廷的賦稅與運轉開支等等。


    雖然說的都比較顯淺,但在坐無一不是聰明人,隻要打開了思路就能舉一反三的推算下去。半個時辰後,謝家三人都麵色凝重的思量,一時間都沒人說話。


    又過了一盞茶時間,謝廷豐看了看父親和叔父的表情,心知他們糾結的始終是自家鑄幣產業,誰能說放棄就放棄?就算拿不到水力鍛錘也會繼續開礦鑄幣,謝家可不是一兩個人說了算的。


    連他也聽懂了郭鳴仁話裏的意思,父親和叔父當然聽得懂。濫發錢幣,最終會導致錢幣貶值。朝廷有定賦,不可隨意加賦稅,每一次加賦都會怨聲載道。可不加賦稅,朝廷國庫頂不住。


    錢幣貶值越快,朝廷壓力越大,到時候軍費會減,治水工程的費用會減,長此以往下去哪天一次大災又或外族來犯都有可能把大晉的基業毀了。


    這次鄱陽的災情就是最好的例子,遠在建康也能感受到米糧價格飛漲!明明是大豐之年,糧價都持續上漲。朝廷籌措振濟的錢糧也是捉襟見肘,據聞有人提議減軍資糧響了都!好在朝廷裏的還是明白人多,把這個提議駁迴了。


    謝廷豐忍不住向郭鳴仁問道:“賢弟,你也說了,水力鍛錘的技藝遲早會保不住秘密,就算我謝家不用,也難保別家日後用上啊?!難道沒有別的辦法阻止這一切?”


    郭鳴仁歎了口氣,搖頭苦笑道:“我當初也沒想到這一層呀!我家裏又沒礦,造這些東西出來也沒往那方麵想!今天若不是三位到來說這事,我也不曾注意到。”


    謝廷豐也理解他,天底下哪有樣樣事情都可以做得麵麵俱到呢?他又問道:“如今也知道風險所在,有何方法避免呢?”


    “百姓民生無小事,所以剛開始時我就說這是朝廷該管的事,奈何朝廷放任了這麽久,咱們也沒辦法去改變什麽!畢竟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時局不合適啊!”郭鳴仁這話已經說得很含蓄了。


    皇帝陛下身子不好,太子病重難治。朝廷由一眾世家把持朝政,未來還可能會出現一場重頭戲。各家正權鬥得火熱,都在下注有利的目標,誰還有空理這些事?


    “難道就真的這麽幹看著嗎?就沒有一點兒辦法?”謝廷豐就是那種熱血青年,自小便有目標有誌向,一直以乃祖為榜樣,為國為民!謝家之中,也隻有康樂公一係長期在朝出仕。


    第一任康樂公,就是組建北府兵,打贏淝水之戰的康樂獻武公──謝玄!


    “辦法有!”郭鳴仁目露精光,“打破民生產業的壟斷,打破市場的價格壟斷,提高民生必須品產量和質量!隻要用最低成本創造最高產能,把市場上麵的價格打下來,貨幣就相當於變相升值!”


    其實就是很簡單的道理,隻要供應量超出需求量,價格自然就會下來。


    “怎樣才能降低成本又提高產量?”這是一個矛盾的問題,謝廷豐不解道。


    “水力鍛錘!”郭鳴仁笑眯眯的道:“今天三位來此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降低成本提高產量嗎?既然要用,那就各個產業都用上!”


    “你剛才不是反對的嗎?怎麽現在又……”


    “有時候需以毒攻毒才能起死迴生的!”郭鳴仁把手中的一串錢拋給了謝廷豐,“你看看這串錢,有舊錢有新錢,有幾枚還薄了少許,雜質金屬太多。各家鑄錢參差不齊,這也是造成貶值的原因之一。若是真要鑄錢,就鑄一套新錢!”


    “新錢?”謝景同皺眉道:“這樣一來勢必遭到各家圍攻,朝廷到時候也不會坐視不理!”


    “要的就是朝廷插手,至於各大世家有意見,到時候我自有辦法讓他們閉嘴。”郭鳴仁眉毛一挑,又繼續道:“現在說這些還是太早了,有良方也要有名醫才行啊!目前要緊的事就是大搞產業,拉攏更多世家入股。隻要利益足夠大,就能倒逼朝廷改革,新錢才有麵世的可能!”


    名醫?明君吧!任誰都聽得懂話中之意。


    “嗯!聽賢侄一席話,方知伯父說的沒錯!賢侄果真是國之棟梁!”謝景業讚道:“冠禮之後若是想出仕,我可做你的舉薦人。”


    “嘿嘿,爹,賢弟與康王什麽關係,還哪裏輪得到您來舉薦?”謝廷豐對郭鳴仁眨眨眼,向他爹說道。


    “嗬嗬,廷豐啊,盡管賢侄日後成了郡馬,咱們世家的舉薦還是很有份量的!”謝景業說的是事實,舉薦賢達是世家的權力與責任,受世家士族舉薦認同,薦官與蔭官出來的排麵也不一樣,這裏麵大有文章。


    對郭鳴仁來說,舉薦於他也隻是錦上添花,世襲武勳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郭家軍可不以別人,隻認郭家人。何況於他而言,他更喜歡逍遙自在。


    郭鳴仁嘴角抽抽,唯有微笑以對,謝過世伯的關愛。但他心裏愁的是:‘個個都認定了我與常平的婚約,看來不結婚真的很難收場了!′


    這一場會麵談了許多,從經濟民生談到了國家政策。謝家經營南方百多年,手中握有礦山眾多,局限於工具的落後和人力不足,很多都還沒被開發利用。


    謝家看中了郭家的新工具,郭家看中了謝家的大量礦山,兩者一拍即合,達成了初步的戰略合作協議。


    等三人迴去召集族人再商議一番,迴頭再約上康王和封家一起共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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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多月前,守備營嚴勝手下來了一個新兵。本來三年之內都不會有新兵入伍,但偏偏上頭給他塞了這麽一個人,還特別吩咐要嚴格對待,意思就是讓他受些苦頭。


    這讓嚴勝摸不著頭腦,向上司打聽不出新兵的身份來曆,隻知他叫無情!這家夥也不知得罪了誰,還得了特殊的‘照顧′。這還真讓他對這個叫無情的特別關注,平時操練也對其分外嚴格。


    誰知這無情兩個多月來都咬牙扛住了額外的加練,看他一臉俊美的模樣也居然吃得了苦頭。漸漸的也讓同袍們接受了這麽一個不愛說話麵無表情的木頭人。


    之所以背後都叫他木頭,原因是營裏收容了許多從光正寺裏救下來的姑娘,這木頭人從來都不對人露過笑容。憑著一副俊俏的容貌,當然吸引了姑娘們的注意。但哪怕姑娘們向他示好,他也是沒有反應的。


    果然是人如其名一樣,無情!


    今天他在雪地中加練完刺槍五千次,雙手都凍得有些麻了。迴營舍的時候經過醫護站,向護士姑娘借了根銀針把手掌心的血泡刺破。


    原本一雙嫩白的雙手在這兩個月中多了很多傷疤,掌心除了血泡也多了繭子。


    “無情大哥,還是讓我來幫你吧!”身穿白衣白帽的護士小姐姐說道。


    “不用。”


    “這是我們護士的工作呀!個個都自己動手治傷敷藥,那我們不就成了吃閑飯的嗎?”小姐姐一把奪過銀針,“你不讓我幫你,你也別碰我的銀針!”


    自從守備營開始了新的操練方法,訓練強度可算是以前的十倍,訓練中受傷也多了起來。郭鳴仁見狀,就在營中設立了醫護站。


    請了幾位大夫輪流坐診,順便教一幫苦命女子醫道。醫者收徒可不論男女的,因為女病人還是需要醫女來照顧。


    “拿來!”


    “就不!”


    無情轉身就想離去,護士小姐姐一把扯住他衣袖,翻起白眼沒好氣道:“給你給你,真是一塊木頭!”


    他接過銀針又開始刺血泡,護士小姐姐打開了藥箱,拿出一小瓶酒精放在桌子上,扁著嘴轉身走開了。


    “小青,你又何必去惹他呢?”


    “惠姐,我沒有,我隻是……”


    “咱們要有自知,身子沒了清白,正經人家怎會瞧得上咱們?”


    “這些軍漢雖然是糙漢子,但大部分都是建康周圍的人,心氣高著呢!”


    “你看看他的相貌舉止,一看就不像平凡之輩,怕是哪家犯了錯的子弟被罰充軍吧?!”


    “他平不平凡關我啥事?!我隻想著……”


    “小青,你以後別再招惹他了!少將軍對咱們恩同再造,不僅收容咱們姐妹,還請了幾位師傅教咱們醫術。好不容易過上安生日子,可別鬧出什麽事來呀!”


    “對呀,咱們要檢點些,別讓那些軍漢以為咱們是花街女子!”


    幾個女護士拉著名叫小青的護士小姐姐,七嘴八舌的說了一通。小青欲哭無淚,她一心隻想著幫他治傷而已,還真沒別的心思。


    都兩個多月了,誰還不知這塊木頭無情?


    她們以為隔得遠,小聲說話沒人注意,可無情卻一字不落的聽到了。原來自己的清冷態度,會刺痛這些苦命女子內心深處的傷痕!


    小傷口他本可自己處理好,但在她們眼中卻是他嫌棄小青,所以不肯讓小青醫治。


    兩天後他再去醫護站,小青見是他也不多搭話,放下金瘡藥、酒精和銀針就轉身走開。


    可剛走出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無情的聲音:“你來,我不方便。”


    小青轉身走近一看,見他兩條手臂青一快紫一塊,雙掌的血泡和舊痕都化膿水了。


    “看吧!處理不好就是這個樣子,看你以後還逞不逞能!”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幫他處理傷口,嘴角分明在偷笑。


    無情咬牙切齒的從嘴裏憋出兩個字:“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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