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私鑄錢


    “這個席雲什麽來頭?”郭鳴仁其實一早就將崔世安拋之腦後了。


    若不是一個半月前的秋獵,王浩信和崔世安又出來嘚瑟,郭大少爺都不會想到利用吳毅等人去坑他。


    “席雲是崔家的謀士,在崔家一眾門客之中以狠辣聞名,但也因手段狠辣不留情麵之故,在崔家人緣不太好。這迴派他來建康助崔世安,我看事情不簡單!”阿斯蘭這番對席雲的評價很高了,身負大才者無不自傲!有本事的人,人緣通常都不太好。


    “門客?這玩意兒還真是大族才養得起!”郭鳴仁摸了摸下巴,“我會小心這兩個人的,你這次北上也小心一些,勸服族人的事慢慢來不用急。我抓了輔清光和杜舉,彌勒教不會全無反應,很有可能會請你家那位護法出手。”


    “我會小心的!”阿斯蘭知道他的意思,這麽多年下來不知有多少族人信了彌勒教,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但他也有信心,柔然一族足夠團結,不會因為這些事內訌的。向打鐵奴報仇才是柔然人的使命,盡管再艱難困苦。


    “主公,緹娜就交給您了!”阿斯蘭轉過身,拍著妹子的肩頭囑咐道:“緹娜,一定保護好主公也保護好自己!”


    緹娜重重的點頭,目光中流露出不舍。


    阿斯蘭給郭鳴仁施了一禮,便與一名影衛離開了。影衛負責安全隱秘的送他出城,兩道身影漸漸消失於飄雪中。


    緹娜踏前一步單膝跪下向郭鳴仁抱拳道:“爸爸,緹娜以後您的人了!一定會保護好爸爸的!”


    郭鳴仁:???嘎?


    “起來起來,叫聲少爺就好,叫哥也行,別叫爸爸了!”郭鳴仁趕緊將她扶起來。


    “願賭服輸!我柔然族女子也是說話算話的!”緹娜傲然道。


    “我啥時候跟你賭了?”


    “當日您將活抓我當做賭注,而我哥也答應了,既然我哥賭輸了,緹娜就是爸爸的人了!那……那時候您要我喊您爸爸,所以就……”緹娜越說臉蛋越紅,想起被他抓住腳丫子撓癢癢就很羞恥。


    “啥?是這樣算的嗎?”郭鳴仁一臉懵逼,看向言無缺。


    言無缺聳了聳肩,攤手表示不知道。


    “咱們家規矩多,稱唿不能亂喊的!”


    緹娜也聽說過士族家規矩多,最終點點頭,“緹娜會慢慢學會的,沒人的時候能喊不?”


    郭鳴仁翻了個白眼,不願在這問題上再糾結,“隨便你吧!走,迴府。”


    緹娜快步跑到馬車旁,一手推開負責駕車的影衛,把木踏板凳放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郭鳴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駕車影衛:(?_?)??搶我活幹嘛?


    郭鳴仁嘴角微抽,言無缺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兩人對這柔然女鬱久閭緹娜的印象還停留在很‘彪悍′很‘颯′上麵,刺殺時的狠辣,退走時的敏捷,救兄時的勇氣!


    可以這麽說,在輕功上比較的話,言無缺是輸給緹娜了的。


    明明很颯的蒙麵女刺客的形象,現在喬裝成老翁躬起背一幅仆人模樣,是進入新角色了嗎!?


    迴到郭府,下人馬上來報告郭鳴仁,謝廷豐謝瑞粦攜他們老子謝景同和謝景業來訪,已在大廳奉茶等候多時了。


    郭鳴仁愣了愣,吹的什麽風?謝廷豐他爹謝景業也來了?


    吩咐下人去告訴客人稍等,他先迴屋換套衣服再來見客。


    迴到自己屋裏,趕緊讓美雲幫忙更衣。等收拾整齊,又讓美雲帶緹娜去她住處換套衣服,他和言無缺便往大廳走去。


    來到大廳,隻見郭老爺和謝家眾人正煮茶談笑。郭鳴仁進來先向各位長輩見禮,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謝景同看著他撫須微笑,謝景業從進屋開始便一直打量著他。隻聽謝景同開聲道:“賢侄,今日來想跟你下批訂單!”


    “訂單?”郭鳴仁一臉疑惑,水泥廠、煉鐵廠、水車工坊都讓謝家參股了,訂單直接下到廠裏就可以了啊?什麽訂單要親自上門來談?


    “是這樣的,我謝家在吳興郡有座銅礦山,開礦都有十來年了,但一直產出不高。咱們在當塗的鐵礦開始了一個月,產出提高了兩三倍,這歸功於賢侄的軌車和各種新的工具。”謝景同也不拐彎抹角,“咱們除了想進一批開礦工具,還想將你那一套水力衝壓鍛錘在吳興那邊也造一套。當然,造價由你來訂。”


    郭鳴仁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看上了水力衝壓機。難怪親自登門來了,這套東西可是保密級別的,當時也隻讓他們看了個鍛錘那部分,但這也足夠讓人眼饞的了。


    銅礦、鍛錘,他已經想到了謝家的目的。


    在這時代,市麵上流通的銅錢大部分是私鑄的,剩下的一部分就是曆朝的舊錢。


    三國時代起,礦山都被大世族霸占。曹魏沒能從他們手上搶迴來,司馬氏的大晉也跟本辦不到。


    在朝廷掌權者眼中,鹽鐵之利己可足國庫,糧食布帛才是硬通貨,錢幣隻不過是交易結算的手段之一。經年以來對於國家貨幣的不重視,導至現在的百物騰貴。


    由於鐵可製造兵器,朝廷管製嚴格,全國鐵礦山都有鹽鐵司的吏員駐守。按流程的話,鐵礦燒鑄成鐵錠由鹽鐵司收購,買家要從鹽鐵司購買定價鐵錠,不可直接與賣家收購。


    鹽鐵司就是中間商,也規範和審核購買者的條件,防止私造兵器又或轉手走私去塞外。


    見郭鳴仁沉默不語,謝景同也皺起了眉頭:“賢侄不願意?是擔心保密,還是信不過我謝家?”


    謝景同也知道這事沒那麽容易,當日秦淮樓各家想逼迫他公開水車他都不肯!今日做法與當日無異,一旦開了口子,日後就難辦了。


    “謝世叔言重了,小侄又怎會信不過謝家呢!?這種簡單的機器能保密過五年我做夢都笑醒幾迴了!哈哈!”郭鳴仁趕緊擺手打個哈哈,“小侄擔心的是另一件事!唉!不知當講不當講!”


    “賢侄但說無妨!”


    郭鳴仁看了一眼郭德江,又看了看謝家眾人,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隻怕說得不中聽會影響兩家關係。


    “這其實是朝廷該管的事,我一小子說出來實在不合適!”郭鳴仁撓了撓頭,心中還在計較。


    他這麽一說眾人就越是好奇,士大夫評議國是本就是應有的權利,無關年紀大小。何況又不是在朝堂,隻是聚會相談,跟本影響不了國策。若真有什麽影響百姓生計國運安穩之事,上疏朝廷也隻會讓人稱道忠義。


    郭鳴仁很矛盾,人家做了那麽久的私錢,可不會讓你幾句話就真的不做,況且隻是謝家不做又於事無補。你不做別家照樣做,問題不會改變。


    但不講,這套機器遲早會普及,問題就會急劇惡化下去。一旦遇上什麽天災人禍,大亂就不遠了!


    見他沉默良久仍一幅難為的樣子,謝景業也忍不住開口道:“郭賢侄,到底是何事讓你犯難?一套水力鍛錘能惹出事?”


    郭鳴仁歎了口氣,還是決定說上一說,有些事自己盡了力,聽與不聽也由他去了。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世伯,問題並非鍛錘,而是私鑄錢幣!”


    謝景同與謝景業對視了一眼,都不明白鑄私錢有什麽問題。


    郭鳴仁摸出一串錢放在桌麵,說道:“晉初,這一串錢能在飯莊點上兩個小萊吃上一頓,現在就隻能在小攤吃碗小麵!錢一直在貶值,就是各家不停鑄錢的緣故!”


    “這又有什麽問題呢?一直以來都這樣啊!”謝廷豐不懂就問。


    “問題可大了,這關乎朝廷的信用,大晉的信用,百姓對大晉朝的信心!”郭鳴仁拿起那串錢,“這塊銅板之所以稱乎為錢,取決於百姓又朝廷的信心,朝廷的信用。信用這個詞知道怎麽解麽?首先是相信,然後才能用!”


    “又或者解釋作承諾!還記得漢時武帝的皮幣嗎?英明如漢武,但當他拿出一塊鹿皮就想換四十萬錢,結果怎樣大家都知道。這些銅板也一樣,當百姓不再相信這銅板能買到想要的事物時,這不過是廢銅爛鐵!”


    “這說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但是這麽些年來一直是這樣,也沒出過什麽大問題啊?”謝景同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也不覺得有何大不了。


    “小侄剛剛說的隻是民眾對朝廷信用信心的問題,現在情況還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各位都是堂堂世族,平常生活所需都有管家下人安排妥貼,雖說都知百姓困苦,但百姓困苦在何處是何因又有誰真正知道呢?”郭鳴仁這話說得也不客氣了,既然你們認知有問題,直麵問題比較直接些。


    謝家幾人聽得他這麽說也並不在意,他們自問也是未嚐百姓苦,何堪露悲怋?!


    “自古至今都將天下百姓分為四民,士農工商,士為最高,其次是農。但現實中農人真的地位高嗎?地位高的是地主,佃農才是最底層的,比工人商人地位還低!”


    “工人和商人創造的價值非常高,但曆史地位中卻長期遭受歧視!工人還好些,他們都以手藝謀生。可商人不事生產不勞作卻獲利最豐,這就讓人疚病了。但現實中,商人不過是士族家的替死鬼,替士族賣命卻一直遭士族口誅筆伐!這公平嗎?”


    “嘿嘿,這世道說公平是不可能的,我也並非替商人說話。但在現在生活當中,所有人都離不開商人這個群體!南來北往的商品糧食,沒有商人去運轉怎麽辦?工人不去糧店買糧,跑去十幾裏地農戶家去買嗎?農戶收成了糧食,推車逐家逐戶問人要不要買糧?”


    “商人其實在當中就充當了供需關係中的橋梁,貨幣就是交易中的關鍵!”郭鳴仁手指重重的敲了敲茶幾,神情無比嚴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治國平天下從抱大腿開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魔道聖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魔道聖皇並收藏治國平天下從抱大腿開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