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壺:“石兄有話不妨直說,我這人臉皮厚,什麽話都能聽。”


    石誠:“如你所言,你的經曆倒真是與眾不同,我隻想知道,皇上給你好、中、差三個縣讓你選,你如何選擇最差的一個縣而不是最好的縣?”


    古壺:“兩個原因,其一,選最難做的事來做,這才有挑戰性,如同你們做俠客的喜歡與高手過招才能提升自己。”


    “其二,最差的縣,老百姓日子一定也過得最不好,到這樣的地方做官,才能做出官的真正意義,石兄你又是如何到這裏的呢?能不能告訴我,不會又是受王右軍這命來監視我的吧?”


    “你這人,是有點意思。”石誠看著古壺微微點點頭,為官者說出這樣的話,他還是第一次聽見,隻是不知道這些是不是真心話。


    石誠告訴古壺,此前確實是受王右軍之托監視考察古壺,但那件事已經完成,他現在並不受任何人的指派,而是獨行江湖,遇到有看不慣的人管一管,遇到能不平的地方鏟一鏟,今日恰好遊蕩到此,偶然遇到古壺而已。


    “哈哈哈——”古壺大笑,“看不慣的人管一管,遇不平的事鏟一鏟,石兄過得好逍遙快活。”


    “石兄,你我有緣,與其漫無目的四海飄蕩,不如跟我去橫頭吧,那裏可能有更多你看不慣的人,有更多不平之事,我們一起管一管鏟一鏟,如何?”古壺看著石誠,認真地說。


    古壺心中真這麽想的,石誠武功高強,要是他能幫自己,無疑如虎添翼。


    “慚愧,我遊蕩慣了,在同一個地方住不上十天半月,我不能跟你去。”石誠看著古壺,也認真地說。


    當官之人,嘴上說的好聽,誰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呢?石誠信不過古壺,何況,跟你去,還要受你約束,哪裏有我一個人率性而為快活,他拒絕了古壺。


    “也好,石兄性情中人,一人獨行,天馬行空,讓人羨慕。”


    古壺從侯背看人包袱裏掏出一袋錢塞石誠手上說:“石兄,一文錢難到英雄漢,誰讓那該死的賊盯上你呢?這錢你先拿著。”


    “這——”石誠尷尬地笑笑,接過錢袋,“謝謝!你可別走遠,明天我就把錢還你。”


    “不急不急,先吃飯,吃飯。”古壺笑笑,說多了怕石誠尷尬,他隻叫吃飯,石誠陪著他們又吃了些。


    吃完飯,古壺叫過藍衣小二,指著桌上的盤碟,吩咐道:“侄兒,麻煩你把這些骨頭和剩肉裝個紙包,我帶給我家的狗。”


    “唉,這就給姨父裝。”藍衣小二滿臉堆笑地迴答,很快裝好那些肉骨,又恭恭敬敬地雙手捧給古壺:“姨父,您走好!有空多來我家裏走走。”


    “好啊,侄兒好自為之。”古壺一手接過紙包,拍拍小二的肩,一手把嘴一抹,對石誠侯戈二人說:“走!”


    石誠和侯戈二人卻不動,侯戈看著古壺,愣愣地說:“真走?不付錢就走?”


    古壺直直地看著藍衣小二:“侄兒,你說呢?”


    藍衣小二點頭哈腰作揖道:“姨父,爺,吃好了就快走吧,求你們了,你們的飯錢全由我來付,我來付!”


    “哈哈哈——人家都求咱了,還不快走!”帶頭先走。


    直到離開“集食成”百步之遙,石誠才停下問古壺:“古大夫,究竟為何那小二要替你我付錢?我早就看出來的,他不是你什麽侄兒,你不說,我可不敢要你借給我的錢。”他說著當真掏出那錢袋。


    “是啊,古哥。”侯戈也奇怪地說,“剛才是我們就遇到了那個藍衣小二,當時你可沒說他是你侄兒,怎麽就變成你親戚了?”


    古壺這才不再憋著,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他這才告訴二人,原來,剛來時,他就聽見了接待他的紅衣藍衣兩個小二正在小聲嘀咕的內容,倆小二在說如何勾結大廚,把食店的肉食偷迴家的事。


    古壺本沒把聽到的話當迴事,人家的事,與他何關?直到藍衣小二不依不饒地嗬斥石誠時,他才靈機一動,以此相脅,懲罰了藍衣小二一迴。


    石誠和侯戈這才恍然大悟地大笑起來,石誠指著古壺:“你這人啊,太可怕。”


    古壺笑道:“壞人怕我,好人不用怕我。”


    侯戈仍不解地問:“才來時我也見兩小二交頭接耳,我什麽都沒聽見,古哥你為何聽得一清二楚,你長了對什麽耳朵啊?”


    “狗耳朵!哈哈哈——”古壺大笑,“這就是信息的力量,至少可以換飯吃。”


    “信息?何意?”石誠疑惑地看著古壺。


    “嘿——就是消息!”古壺隨口答道。


    “古大夫,暫且別過,我明日便還你錢。”石誠拱手作別,他不想再耽誤時間,該去找個合適的人,找點合適的錢了。


    “一點小心意,何須歸還,你——”古壺話還沒說完,石誠已上馬,“嗒嗒”而去。


    “古哥如何認識這個石誠的?看得出他是個高手。”侯戈問。


    古壺擺手道:“不是高手,是高高手,你肯定不是他的對手。”接著講了上次在河岸上遇到石誠的事。


    “當真?這人都是個高手。”侯戈兩眼一亮,興奮地說,“那我真想跟他切磋切磋。”


    古壺:“那就看有沒有這機會了,他隻說明日還錢,也不說在哪裏還,是他找我還是我找他,這人也是個怪人!”


    古壺心中確實有些疑惑,這石誠頭次出現在自己麵前,不像是純屬偶然,這次呢?此人看上去不像壞人,可誰說得清呢?壞人頭上也沒刻著字,不像自己臉上。


    心念及此,古臉下意識地摸摸自己臉上曾徑的“奴”字,經過他的數次故意烙燙,此時那字早已無法辨認,別人能看見的,隻不過是一道不太明顯的烙燙傷疤。


    他知道,雖然這疤在他的臉上多少還是有些有礙觀瞻,可不妨礙他算是個英俊男子的形像,更何況,當縣令不是看長得帥不帥,而是看你能幹不能幹。


    這天,古壺找了家高檔的客棧,兩人都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侯戈說這花錢太多了。


    古壺說長途遠行本就辛苦,在吃和住上不能虧了自己,錢嘛,用完又找,隻要有腦有手,錢哪裏花得完。


    古壺自己洗完,也給大個洗了個澡,把這狗東西高興得又跳又叫。


    第二天天剛亮,兩人便再次起程。


    出了這個繁華集鎮,行到一段沿著河岸的道路上時,騎在馬上的古壺忽然看見前麵約三箭之地外有一人正在枯水的河灘裏擺弄石頭。


    看那人身形,再加上微風帶來的那人的氣息,他確定那人正是石誠,果然是高手而且講誠信之人,這麽快就來還錢了。


    古壺轉頭對侯戈說:“你不是想比武嗎?機會來了,你沿路慢行停在前方,我叫你時你再過來。”


    古壺下馬把馬韁繩交給侯戈,然後沿河岸躡手躡腳地朝石誠走去,想給他一個驚喜。


    “古大夫,這麽快來要債來了?”還隔著百十步,石誠大聲問,可他一直沒迴頭看,始終在擺弄灘上的石頭。


    真是大俠啊!古壺不得不佩服石誠的聽力和判斷力,這已遠遠走超過常人,當然,比起自己的聽力眼力和嗅力,他肯定還差得遠。


    “石兄好興致啊,真是童心未泯,還在玩石頭?”古壺大聲說著,快步上前。


    近前一看,古壺大吃一驚,隻見地上豎著七八堆迭石羅漢,每堆石羅漢少則三四個石頭,多則八九個十個石頭迭成,每個石頭大小不同形狀各異。


    要把這樣的石頭穩穩地迭起來,沒有超凡的平衡感和耐心,是絕難做到的,他明白,這世上也絕少有人做到,自己就絕對辦不到。


    “嘿——成了!”古壺正在心中慨歎時,石誠輕聲說道,雙手輕輕地搓著,滿意地看著麵前剛迭成的石羅漢,一臉的愉悅。


    石誠在兩種情況也最愉悅,一種就是懲罰了壞人幫助了好人之時,另一種就是把這些頑石一個一個迭起來穩穩地立住的時候。


    “玩石頭玩出石兄這等技藝,怕是這世間絕無僅有了!”古壺由衷地讚歎道。


    石誠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個錢袋子,雙手捧給古壺:“多謝古大夫昨日解圍,我已籌到了盤纏,這是還你的。”


    古壺也不客套,順手接過錢袋。他知道對於石誠這種俠義之士,客套不僅多餘,而且顯得太虛偽,他不想讓石誠感覺他是個虛偽之人。


    古壺掂著手中錢袋,半玩笑半認真地說:“石兄是到哪個為富不仁的大戶人家籌到的錢吧?昨晚誰又倒黴了?”


    石誠看著古壺,也半玩半真地說:“的確如你所言,這錢是從別人那兒弄來的。怎麽,古縣令大人要捉賊拿贓嗎?”


    “哈哈——”古壺大笑,“石兄要是賊,那這樣的賊倒是越多越好,說真的,我真心邀石兄跟我去,同幹一番事業,以石兄的武藝。”他有些不死心。


    “別!”石誠手掌一推,打斷古壺,他指著迭起的石頭:“我喜歡靜,像這些石頭一樣安靜,所以我喜歡迭石頭,你剛才說得不全對,這不是一種技藝,而是一種境界。”


    “哦——什麽境界?”古壺頗為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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