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郡主看看母妃,又看看太醫,她知道自己現在是大姑娘了,別說是郡主,就算是普通人家女孩,也不便讓男大夫看到自己胸腹。


    可是,她既想快點治好自己的病,也想看看聽診器這聽都沒聽說過的物件。


    郡主靈光一閃,有了辦法,她有些興奮地說:“這有何難?你不方便,我方便,你說放哪裏,我便放哪裏。”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楊太醫高興地塞好聽音器,把拾音器交給她。


    霞郡主手指捏住這圓木盒伸進被內貼自己身上,照楊太醫所說,左胸右胸上腹下腹貼著移動著,她覺得挺好玩。


    她看見楊太醫臉上綻開笑容,滿意地說:“好好好,老夫知道是什麽疾患了,對症下藥,藥到病除,這物件真好使!”


    “你聽見了什麽?”霞郡主好奇地問楊太醫。


    楊太醫笑道:“醫術上的事,說了郡主也不明白,總之,大夫用這聽診器一聽,就能很快斷出是什麽病,這東西好著呢。”


    楊太醫要霞郡主把拾音器拿出來,他準備把聽診器收好放進醫箱去開藥方。


    這時,強烈的好奇心如洪濤般在霞郡主腦中蕩開來,拍打得她欲罷不能,她急迫地說:“太醫,能不能——能不能讓我也聽聽?”


    楊太醫一愣,繼而笑道:“霞郡主想聽,當然可以,你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這個戴耳上,這個貼左胸。”楊太醫比畫著說罷把聽診器交給她,到外間開藥方去了。


    她學著剛才楊太醫的樣,把聽音器塞入耳中,然後把拾音器貼在左胸。


    突然,傳入耳內的“呯呯——呯呯——”的巨大聲音嚇得她一下扯掉耳內的聽音器。


    一旁的母親驚得跳起來:“怎麽了?女兒。”


    她想起剛才太醫說的心跳,難道這就是自己的心跳的聲音?她顧不上迴答母親,戴上聽音器又聽了一迴。


    “呯呯——呯呯——呯呯——”這次她不害怕了,她覺得這聲音很好聽很美妙。


    她告訴了母親和兩婢女她聽到的聲音。


    母親聽了也驚奇萬分,四人又互相你聽我的,我聽你的。


    她太好奇了,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奇妙的物件?人心跳的聲音怎麽會這麽大。


    楊太醫開好藥方進來,看到幾人的模樣笑著說:“我和我家裏人第一次聽時也跟你們一樣驚奇。”


    霞郡主想了想,咬咬牙說:“太醫,能不能把這聽診器送——不,賣給我?多少錢都可以。


    “唉——霞郡主,不可!不可!”楊太醫連連擺手,“不是老夫吝嗇,而是這物件世間少有,太稀罕了,這是行醫吃飯的家什,不是玩耍的東西,還望霞郡主見諒。”


    霞郡主早料到要失望,不過她還是說:“好吧,也不奪你所愛,你得告訴我這東西是誰製作的,我讓我父王去給我做一個。”


    楊太醫:“據曾大夫在信中說,是他在盧家莊的徒弟,一個名叫古壺的奴製作的。”


    “什麽?又是他?那個蘭亭奴?!”霞郡主驚得目瞪口呆,這究竟是個什麽人啊?怎麽又是他?


    去年在從盧家莊迴都城的路上,她聽王伯的門客劉雲講過這個古壺的事,他在王右軍的蘭亭裏寫出《蘭亭集序》,劉雲好奇之下將其一家買下送去盧家莊。


    霞郡主越來越覺得,這個蘭亭奴是個非常奇怪的人,他怎麽會做出如此奇怪的事情和物件呢,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啊!


    她的父親康王爺喜歡奇物,她的伯父景王爺喜歡奇人,她受他們影響,對奇怪的人和器物也充滿好奇之心,她真想再見見這個奇怪的蘭亭奴。


    想見蘭亭奴的不僅有霞郡主,還有王羲之王右軍。


    正午時分,蘭亭園內。將軍站在井旁,看著這件名叫吸水龍的器物發呆,這東西是三日前田副將派人送來的,同時送來的,還有一份詳細的安裝和使用方法。


    田副將在信中說,這吸水龍正是盧家莊的那個蘭亭奴古壺設計製作,如今這東西成了盧家莊的滾滾財源,購買者絡繹不絕,他想,將軍對這東西一定有興趣,便買了一件送先送來。


    田副將說還有一件奇物不好弄,如弄到也會送來給將軍過目。


    這廝還給我賣關子。將軍又看了這吸水龍半天,仍然一頭霧水想不明白這東西為什麽會把水吸上來,這兩天想這問題想得自己食不香睡不好卻毫無頭緒。


    想自己從小聰慧,讀過的書沒有不懂的,寫出的字沒有不全的,如今卻被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奴製作的器物難倒了,真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他恨不得立刻見到那小子,大問一聲:這究竟是何道理。


    將軍想了兩天兩夜實在想不通,隻好放棄探究此物的好奇心,幹脆拿起劍,在園中空曠處練了起來。


    將軍練的,是自創的劍法,名叫“行草劍”。


    創此劍法的靈感,來自他從小練的書法,從行書的行雲流水和草書的奇變狂放中,他找到了書法和劍法這一文一武的相通之處,並據此創編了一套行草劍法。


    此劍法最大的特點便是看似沒有固定的套路和招式,而實際上有它獨特的練習方法和實用戰法。


    它是把對手看成一個由基本筆畫組成的字,人頭是“點”;兩肩是“短橫”;軀幹是“豎”;胳膊是“橫”或“挑”;兩腿是“撇”或“捺”。


    任何一個對手,隻要他是人,便是由這些“基本筆畫”組成,對手的各種招式變化,也是這些“基本筆畫”的運動與重新排列。


    行草劍法的練習者,隻需要把對手看成中規中矩的“隸書”,而把自己當成變化多端的“行草書”。


    行草劍法用自身“基本筆畫”,隻需按照行書和草書的間架結構和運筆規律,去打破和解構對手的“基本筆畫”。


    如此便能在連續性和快速性方麵占得先機,再加上狂草的奇變性,讓對手不明就裏,看不清套路,找不到規律,難以用自己熟練的固定招數來應對,從而難以招架,給對手造成持續性的傷害。


    十多年來,將軍不但自己練習和使用行草劍法,而且整理總結後向八個書院有慧根的學子傳授,部分優秀學子憑此套獨一無二的劍法,劍術水平已達江湖一流水平。


    這讓將軍頗感欣慰,為自己的書法和劍法能弘揚光大,為自己王氏家族保持興旺發達,他願付出巨大的努力。為天下太平,為蒼生福祉,他更願付出畢生心血。


    將軍一邊練劍一邊暢想,胸中豪情與手上利劍交相促發,劍的雄氣與書的深意互滲互透,內力與外力同時發動,飛身而起,劍尖刺進兩丈多高處的樹枝。


    手腕抖幾抖,劍鋒過處,樹葉如雪花落到地麵上,落下的樹葉正好排列成“天下”兩個字。


    將軍飄然而落,左臂和右手中的劍同時旋轉起來,越轉越快,突然伸向地上排成字的樹葉,再向後一拉,地上樹葉一片不留地被吸起來,在空中越聚越攏,最後形成一個被挑在劍尖上的球。


    將軍手中劍如筆,在空中“寫”“天下”二字,劍尖過處,“樹葉球”中樹葉,如墨般隨劍而過,最終,這些樹葉在空中組成“天下”二字。


    一時間,他進入了人劍一體,書劍渾一的忘我境界,竟不知自已是在寫字,還是在練劍,還是在煉人生。


    “好”直到一聲輕輕的叫好聲傳入耳內,將軍才收劍,空中的“樹葉字”才紛紛落到地上。


    將軍一迴頭,看見田副將正在另一棵樹下看著他,他收劍入鞘,向他走去。


    田副將從婢女端著的盤中拿起一塊白色的汗巾遞過來說:“將軍書與劍渾然一體,文與武集於一身,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人也。”


    將軍擦著汗淡然一笑道:“你這話要在一年前我欣然接受且自覺當之無愧,可現在我不敢了,當之有愧。”


    “噢——為何?難道有人比將軍還文武雙全?”田副將愕然。


    將軍正色道“現在還未定,但不久便會有人超過我,不論是文還是武還是怪。”


    田到將:“文——武——怪,將軍是說那個蘭亭奴?”


    “不錯,我說的正是他,不說這個奴了,說說另一件那個什麽奇物吧,你弄到了嗎?”


    “這——”田副將有些為難地說:“將軍恐怕繞不過那個蘭亭奴,還是得說說他。”田副將說著拿出一件東西遞給將軍。


    將軍一看這從沒見過的東西,奇怪地問:“這是何物?”


    田副將:“稟將軍,我得到線人報告,得知那蘭亭奴作了件叫‘聽診器’的東西。據說他用此物聽人體內患病的聲音,能迅速診斷疾病。”


    “這物件似乎挺難製作,他隻製作了幾件給他師父曾大夫,曾大夫又送給他在寧都城的朋友,我找到曾大夫想買一件。”


    “曾大夫手上隻有一件,他不賣,我無奈,隻好抬出將軍你的名義,他才答應借給我帶來給將軍一觀,一月後奉還。”


    田副將說著讓將軍戴上耳件,然後把胸件貼在自己左胸上。


    將軍大嚇:“是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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