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風和景明之日,大寧國都城景王府內花園內,樹木蔥蘢成蔭,夏花爭豔鬥麗。


    涼亭之內,景王爺正和六七位賓客喝酒聊天,周圍一群丫環靜立侍候。


    王爺對賓客中一位白衣飄逸的賓客說:“劉雲兄,自從去年代表本王去參加王右軍的蘭亭修禊後,你迴來就一直在練習臨寫那幅蘭亭序,不知練得如何了,可否讓我等飽飽眼福?”


    “王爺稍候。”劉雲對一旁的婢女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婢女拿來一幅字,兩人展開紙,景王爺和其他賓客觀賞圍觀議論,賓客紛紛擊掌稱讚。


    景王爺凝視片刻,指著這幅字說:“劉兄的字已有些王右軍的韻味,不過本王看來,比起你買下的那個蘭亭奴與王羲之同寫的《蘭亭集序》,好像還差分毫,哈哈哈——”


    這劉雲一聽這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去年在蘭亭參加王羲之修禊,一時興起買下那個蘭亭奴,人留在了盧家莊,蘭亭奴與王羲之同寫的那幅《蘭亭集序》帶迴來交給了王爺。


    王爺對那幅字大加讚賞,要門下賓客們臨摹學習,學習一個賤奴的字,劉雲覺得有失自己身份,學是學的,但沒有上心,沒想到王爺把這事當真,還當眾給此評論,真是的!


    景王爺看看劉雲不悅的臉,大笑起來:“哈哈哈——那人就是個奴,怎麽能給劉兄你相提並論,不提那奴也罷。”


    “來來來,喝了這杯,給我們來兩幅你的鴛鴦書,本王剛做了兩首詩,老規矩,由兩名歌姬分別同時邊舞邊唱,你左右兩手同時各寫一首,歌盡字完,怎麽樣?”


    王爺言罷,眾人附和:“好久沒見劉兄這拿手絕活了,今日王爺高興,讓我等也粘王爺光,再讓我們飽飽眼福。”


    王爺和眾人這話一出,劉雲臉上雲開日出,給王爺施個禮,這“鴛鴦書”可是他的成名之本,天下無人能比,他立即把那個該死的蘭亭奴之書丟在腦後,朝王爺眾賓客自信地拱手說:“那就現醜了。”


    王爺擊了兩下掌,立即有早已準備好的婢女們從花叢後麵翩翩而來,簇擁到亭前,一隊樂師隨後前來分次坐定。


    婢女準備好文房四寶,四名婢女兩人一塊舉著兩塊薄板,板上早已固定鋪就紙張,另有兩名歌姬分別在各自樂師的伴奏下隨時準備開始歌舞。


    雖然兩歌姬都在同時歌舞,可她們的舞蹈和唱的歌詞各不相同,這是王爺新作的詞,包括劉雲在內的賓客之前誰也沒看過聽過。


    隻見劉雲左右兩手執筆,分別吸足了墨,立在兩張紙板前,他迴頭對左右兩邊的歌姬點點頭。


    兩邊同時樂聲起,兩位歌姬同時起舞歌唱,歌聲清揚,舞姿曼妙。


    左邊歌姬唱道:“秋夜清兮何,秋夕之轉長。夜悠悠而難極,月皦皦而停光……”


    右邊歌姬唱的是:“高嶽萬太峻,長湖千裏清。白沙窮年潔,林鬆冬夏清……”


    不同的人不同的歌不同的舞,一旁看的賓客們顯然有些左右為難不知所措,恨不得兩眼之外再長一對眼,兩耳之外再長一對耳。


    劉雲卻氣定神閑,他兩耳豎起,兩臂揮舞,左右開弓同時書寫。


    左手寫左邊歌姬的唱詞,右手寫右邊歌姬的唱詞,邊寫邊緩緩移動,有時還跟著節奏踏踏足扭扭腰,亳不慌亂,風輕雲談地仿佛在做遊戲。


    兩歌姬的歌聲同時停止,同時劉雲也書盡擱筆。


    眾賓客擁著景王爺上前,跟著景王爺把詩詞讀了一遍。


    景王爺朗聲大笑道:“一字不差,奇哉妙哉,人言一心不能二用,劉雲兄卻一心多用,真奇才也!”賓客們也無不稱讚


    “王爺謬讚!”劉雲施禮道,“在座的各位仁兄全都身懷絕技,我這點雕蟲小技,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哈哈哈——”景王爺大笑,“不錯,諸位都身懷絕技,都是奇人怪才。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諸位這就請隨本王前去看一奇物,誰能說清其中的道理,本王立即賞帛十匹。”


    “噢,王爺又得了什麽奇物?”眾人驚問。


    景王爺神秘地笑著搖搖頭,不答,隻一揮手,示意各位跟他走。


    眾人興致勃勃地跟隨景王爺前往。


    王爺帶著眾人來到花園一角的一口水井旁,指著井口架著一件木製物件:“就這物件,你們可以看,可以摸,然後說說這叫什麽,幹什麽的,為什麽能幹這樣的事。”


    十多人立即圍上去,圍著這物件轉了幾轉,又看又摸,相互詢問,議論紛紛。


    最後,誰也說不清這是什麽,都不解地看著景王爺,有人問:“王爺,這是什麽寶貝?我等從未見過,更別提它是幹什麽的了。”


    景王爺再也繃不住臉上的神秘,王爺指著這物件,大聲地說出一個字——“龍!”


    “龍?!”眾人驚唿,聲如洪鍾,全都瞪著王爺,驚得目瞪口呆,半天沒一個人說話,這物件除了一個雕刻出的龍頭,其他部分怎麽看都跟龍搭不上界。


    “哈哈哈——”景王爺的笑聲打破被驚呆的了賓客們的寂靜,他偏著頭,看觀眾賓客臉色,得意地大聲說:“正是,正是一條龍,一條能把水從井裏吸上來的吸水龍,諸位請看。”


    王爺向一旁的兩個奴仆一示意,兩奴仆推著這物件上的西根橫木繞著井轉起來,井口那圓筒上的一個“龍頭”便不停地上下點著頭,隨後,從“龍嘴”裏便源源不斷地湧出水來。


    眾人恍然大悟,這物件雖然不是真正的龍,可能從深深的井裏把水吸上來,不就是“龍”嗎?人們驚喜得連連擊掌喝彩:“恭喜王爺,喜得神龍。”


    劉雲上前拱手問:“敢問王爺,您這是從哪兒弄來的這麽一條吸水龍?真是奇哉妙哉!”


    景王爺賣關子:“先別說這是哪兒來的,諸位仔細看看,有沒有誰能說出其中的奧妙,領走那十匹帛。”


    眾人再次興致勃勃地上前撫摸研看,有人還讓男仆讓開,自己去推著橫木吸水;有人把頭探進井口細看,又相互交流爭論。


    最後,所有人都無奈地看著景王爺說:“王爺,恕我等無能,誰也說不清這裏麵的奧妙,請王爺明示。”


    景王爺搖頭道:“明示?本王也一竅不通,何來明示?看來這十匹帛是送不出去了,那你們再猜猜,是什麽人做出了這個吸水龍?說對了也得那十匹帛。”


    這問題比第一個問題還難,連這“龍”是怎麽一迴事都說不請,誰還說得清這“龍”他媽是誰,眾人再次呆呆地看著景王爺,等著他公布答案。


    “蘭——亭——奴!”景王爺像舍不得說似地,吝嗇地一字一字地吐出三個字,


    “蘭亭奴?就是我為王爺買下並帶迴的,那個跟王右軍一起寫出《蘭亭序》的奴?”劉雲驚得大唿。


    景王爺:“不是此人還能是誰?這個奇怪的奴是你劉雲兄買到的,這是個奇才,劉雲兄有功,那十匹帛就賞給錢你了。”


    “謝王爺賞賜!”劉雲大聲說,真沒想到在這兒還有這麽一個驚喜。


    “哈哈——”景王爺笑道,“實話告訴你們吧,這玩意兒是我山莊裏的盧莊主送來的,他說是去年劉雲兄在蘭亭買到山莊去的那個蘭亭奴做出來的,山莊正在照這奴畫的圖紙製作售賣,買的人都排成長龍了。”


    “王爺”劉雲也疑地問:“王爺,看來我去年一時興起替王爺買下這奴,還真沒買錯,這真是個奇奴。去年寫就蘭亭序,他說是神仙在夢裏指點他的,這次做出這東西他又怎麽說?也是神仙指點?”


    “哈哈,你猜得沒錯,盧莊主也這樣問過他,他真說是原來跟一道士學過一段時間道,是道士教他的,看看,諸位都看看,就是這個人,你們見識見識。”


    景王爺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這紙上畫的,正是蘭亭奴古壺。


    劉雲等賓客接過畫紙看著議論著,景王爺退到一邊,看著那“吸水龍”陷入沉思。


    對於這個蘭亭奴,他印象深刻。


    去年在山莊那日,門客劉雲向他說了在蘭亭買下這奴的事,沒想到這奴竟然當他麵說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大逆不道的話來。


    要不是覺得這奴跟王右軍一同寫出蘭亭序這事蹊蹺值得一探,當時就一頓亂棍將其打斃,當時隻給他烙個奴字讓他明白自己的身份。


    景王爺曾派人查這奴的來曆,不過是一個因喜歡信口開河胡言亂語的而獲罪縣令古賢之子,舉家被判為奴,據查這小子確實年少不成器,曾幾次離家出走跟道士胡跑,難道真得了什麽異術?


    盧莊主在信中稟報了這蘭亭奴一年來在莊上的件件出乎常人想象的事,逃了又迴來;大半年就學醫出師;剖腹接生;做出什麽聽診器和這吸水龍,看來這真是個奇怪的奴。


    看著眼前這一幫賓客,景王爺意味深長地點點頭微笑起來,這些人都是些奇人怪才,他喜歡跟這些奇怪的人交往,願意出錢資助他們甚至養著有些人,這不但是件有意思的事,這些怪才有時還能起到讓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可是這個蘭亭奴,王爺總覺得與他府中其他奇人怪才又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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