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郅恆載著許玖玥來到西四環一家古色古香的中式餐廳,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家酒樓,三層硬山式建築,釉色琉璃瓦,華麗的雕梁畫柱,牌匾上印著大氣的名字——提督西院。


    倆人並排往裏走,許玖玥邊走邊問:“幹嘛跑這麽遠?這裏吃什麽菜的?”


    “官府菜。我求人辦點兒事兒,這是他們家開的。”


    許玖玥暗道社會現實殘酷,徐郅恆這麽傲嬌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兒也照樣得曲意逢迎。


    “喲,恆少,還以為你一人兒來呢。”剛一進大廳,一個圓咕隆咚的小胖子就迎了上來,右手腕上纏著四五圈兒珠串,左手腕上戴著手表和一圈兒麥麗素大小的手釧兒,他把右手裏的兩顆核桃倒到左手,跟徐郅恆握了握手。


    小胖子笑的很開心:“怎麽著?介紹一下吧,嘖,看著有點兒小啊。”


    站近了許玖玥才發現,小胖子幾乎跟她一般高,嘴唇很薄,頭發貼著頭皮剃得很短,不笑的時候有抬頭紋,笑起來有魚尾紋,像個彌勒佛。


    “我助理,許玖玥。”徐郅恆淡笑答複,看起來不大像求人的樣子,許玖玥也笑著朝他點了點頭,徐郅恆也不介紹,她不知道怎麽稱唿,隻能做做樣子。


    “喲嗬,敢情是找了個擋酒的啊?……”小胖子又揶揄他幾句,領著二人上了二層。


    包間裏已經擺好6個涼菜,擺位很講究,主位沒椅子,小胖子坐在圓桌一側,徐郅恆坐在他對麵,許玖玥坐在他身旁靠門一側。


    ‘當當當……’


    包間門被敲響,隨即進來個穿旗袍的豐滿女人。


    “老杜,客人到啦?”女人笑起來雍容華貴。


    “嗯上菜吧。”老杜吩咐完,女人轉身出去了一會兒。


    再迴來,身後跟著一個身穿青色七分袖旗袍上衣,下半身輕紗傘裙的服務員,服務員給所有人斟酒倒茶後,站在老杜身後給他捏起了肩膀。


    許玖玥心裏吃驚:‘這是隨時隨地帶著個丫鬟嘛?’


    旗袍姐坐在許玖玥對麵,二人相視一笑。


    “益晟的拍賣我可以叫他們給你,但我想要祁老手裏那對兒座有蘭言壺。”老杜被捏的肩膀一聳一聳的,皮笑肉不笑地對徐郅恆說道。


    “不光今年12月份那場,我還要未來五年的所有春拍和秋拍。”徐郅恆抽著煙,聲音淡而堅定,許玖玥看不見他的眼神,但感受得到他周身散發著誌在必得的英氣。


    老杜麵色不變:“壺我可以出260萬。”


    徐郅恆語氣斬釘截鐵:“我要的東西今天得帶走。”


    二人四目相對,包間靜得隻能聽見老杜肩膀衣料被揉捏時發出的摩挲聲,許玖玥學旅遊的對於古玩收藏也略懂一二,確實隻是一二,她大概知道,100萬左右的茶壺應該是市麵僅存不超過10個的名人之作,但這個價位應該也不是什麽稀世珍寶,老杜何必跟徐郅恆較勁呢?祁老又是誰?徐郅恆說得上話嘛?


    “哈哈哈哈……”老杜魔性的笑聲響徹整個包間:“來恆少,先吃菜,別嚇著我們小妹妹。”


    說著他身後的丫鬟停下手上的動作,站在他身側開始給他布菜。


    “來妹妹,嚐嚐我們的櫻桃清酒鵝肝。”旗袍姐將一盤紅彤彤亮晶晶的櫻桃造型的菜轉到許玖玥眼前。


    “好,謝謝。”許玖玥大大方方地用公筷夾了個櫻桃,換了筷子一口送進嘴裏。


    酒味不是很重,外麵的紅色包漿微甜偏酸,包裹著鵝肝入口即化,香滑軟糯,鵝肝的膻氣剛好被香甜的果味中和,很是驚豔。


    美食總是能讓人不自覺分泌多巴胺,徐郅恆微微側眸看見許玖玥吃了口櫻桃鵝肝就自然偷笑的樣子突然覺得心裏很踏實,又給她夾了一顆。


    許玖玥心裏的小九九早就在地庫釋然了,很珍惜倆人的兄弟情,啥都沒說,很自然地又一口塞進嘴裏。


    “妹妹喜歡就好,我剛臨時叫人改了菜,上的都是女孩子喜歡吃的。”旗袍姐貼心周到。


    “來恆少,喝點兒。”老杜突然端起白酒盅說道。


    許玖玥突然記起這幾次一塊兒吃飯徐郅恆都沒喝過白酒,她俠肝義膽,端起酒杯站起身說:“杜哥,我手潮,徐總今天得開車,我陪您喝,不知您賞不賞臉?”


    杜哥倏地瞪大雙眼,抬頭紋能夾死三隻蚊子,徐郅恆也勾起唇角抬臉看她,不知道她是饞酒了還是又想衝鋒陷陣擋在他身前,他沒有出聲解圍,等著聽老杜的意思。


    老杜眼珠子滴溜轉,將徐郅恆的神情盡收眼底,他哈哈笑著說:“三生有幸!”


    隨即一揚脖,杯中酒一飲而盡。


    許玖玥也幹了,這麽一小口,小意思。


    接下來老杜和徐郅恆又聊了些拍賣和古玩的話題,許玖玥管不著,隨著菜品越來越豐富,自在地吃。


    她食量並不大,每樣菜也就是嚐一兩口,但她不做作不掩飾,好吃就眯起眼睛一臉滿足,時而跟旗袍姐討論食材,時而邊咀嚼邊微側著頭聽倆男人說話,乖巧又大方,整個人坐在那兒就叫人覺著很舒服。


    “提督西院的烤鴨五味三吃在燕城很有名氣,妹妹都嚐嚐。”旗袍姐誠意推薦。


    烤鴨三吃,第一吃是魚子醬酥皮,魚子醬、烤鴨酥皮、山楂糕片、土司和沙拉醬層層交疊,入口香酥醇厚,層次感豐富;第二吃是烤鴨卷,傳統吃法,鴨餅薄軟勁道,醬料甜而不膩,一口迴味,兩口滿足;第三吃是鴨肉炒魔芋,酸甜辣三種口味融合,衝擊著味蕾,徽湘風味十足。


    許玖玥按著旗袍姐推薦的順序一一品嚐,都給出了中肯而真實的評價,認真當好一個吃貨。


    徐郅恆發現她真的是什麽都愛吃,什麽都說好吃,那天在機電廠吃烤肉大家都難以下咽,她吃白飯都能吃出樂趣來,而且看她吃東西,聽她點評也不失為一種享受,有時候沒注意到的某種味道,聽她一形容才恍然大悟,她對調味料和食材本身的口感都認真揣摩、了如指掌。


    老杜突然提問:“沒聽錯的話,妹妹是東北人?”


    許玖玥放下筷子,右手捏著白酒盅等著敬酒,落落大方:“是,杜哥,我是陽城人。”


    老杜微挑眉,噘著嘴微微點頭。


    許玖玥不知道他幹嘛突然裝可愛,剛想敬酒,老杜就起身說要去洗手間,丫鬟也跟著他,立在門口靜候。


    “妹妹別害怕哈,老杜就是愛開玩笑。”旗袍姐突然對她溫柔一笑,笑得她毛骨悚然,這是上廁所去了還是拿武器去了,怎麽感覺老杜迴來就要給她斬了似的呢。


    老杜還沒出來,就有個傳菜員小夥子捧了個紙箱子進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餐桌上,盒子上的字已經模糊,貼著廠標封條,依稀能看出來是箱‘茅台’。


    “都說東北姑娘能喝,今兒讓我也見識見識。”老杜捧著肚子從洗手間出來,落座後丫鬟又給他鋪上餐巾。


    許玖玥被點卯,笑著端起酒盅:“讓您見笑了,傳聞一般都斷章取義,您少聽了一個字兒,不是能喝,是能喝點兒。”


    老杜又噘了噘嘴,歪著臉說:“撒謊,瞧不起我,不跟我說實話。”


    許玖玥笑著搖頭打哈哈,徐郅恆突然說:“杜哥要怎麽喝,我陪您。”


    老杜擺擺手說:“誒~!你得開車,你不能喝。”


    他點了點桌上的紙箱子:“你要的葵花茅台,一瓶50萬,不加你原封增值費,我要看看這妹妹有沒有本事拿走。”


    徐郅恆微微眯了眯眼,麵色一凜:“杜哥,您出錢買壺,我出錢討酒,咱們各取所需,沒必要找人陪跑。”


    老杜往椅背上一靠,拍了拍肚子一臉委屈:“恆少,這樣不好,你不拿我當朋友,瞧不起我,不想帶我玩兒就直說,何必來我這小廟門上篩灰。”


    丫鬟也不知怎麽感應到他的需求的,磕出根兒煙塞他嘴裏為他點燃,他深嘬了一口非常苦惱地道:“行啦,壺我也不要了,酒你拿走,益晟的活兒你也容我再想想。”


    許玖玥一聽,這可不得了!到嘴的鴨子不能就這麽飛了啊,合著她大老遠跟著徐郅恆來就為吃頓烤鴨?


    她立刻大義凜然:“既然杜哥這麽瞧得起我,我肯定奉陪,陪您玩兒!”


    徐郅恆輕拂了她手臂一下,她立馬反手扣住他手腕,掐了他一把,示意他別說話。


    老杜笑咪咪地看著二人問:“怎麽?恆少舍不得啊?”


    許玖玥不等徐郅恆開口,立馬賠笑著說:“他是替您舍不得酒。”


    “哈哈哈哈!這妹妹我喜歡!”老杜朝丫鬟擺了擺手,丫鬟從邊台拿了三個分酒器出來。


    “一杯100萬,三杯喝完,酒你們帶走,壺找人給我送來,五年春秋拍,場地費你說多少就多少,我老杜絕不還價!”


    許玖玥傻了才以為他說的一杯是她手裏的酒盅,隻見丫鬟當著所有人的麵兒嘩啦啦倒滿了三醒酒器的53°茅台,白酒醒酒器上沒有刻度,但也不太大,每支大概120-150毫升左右,三支就是不到1瓶的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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