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說:“你媽生你的時候難產,要不是你沈曼姨,你和你媽就是一屍兩命。


    你五歲的時候淘氣,去湖裏撈魚,嗆了幾口水。


    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沒事了,結果半夜你唿吸不上來,口吐白沫。


    你媽嚇壞了,趕緊去隔壁喊你沈曼姨,幸虧你沈曼姨是醫生。


    給你做了急救,然後送到醫院。


    要不然,你的小命兒早交代了。


    自從舊單元樓拆了之後,就沒怎麽見到你沈曼姨了。


    孩子,要感恩。


    聽爸爸的話,要感恩。


    你不來看我沒關係,記得常去看看你沈曼姨。


    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也是可憐。”


    題安追問:“她為什麽孤苦伶仃?她的丈夫呢?”


    老人:“你說馮良?他死了。”


    題安驚愕,老人說的是死了!而不是失蹤!


    “馮良怎麽死的?”


    誰知老人沒有再答話,口水從嘴角流下。


    他癡癡地看著題安:“你是誰啊?


    哦,大寶。


    大寶你終於來了。


    你結婚了沒有?


    爸爸告訴你啊,男人要先成家,後立業......”


    社工走過來,給老人腿上蓋了一張薄毯。


    社工問題安:“怎麽樣?警察同誌,是不是問不出來什麽?


    老人阿爾茲海默症比較厲害。


    他的兩個兒子又不經常來看他。


    所以來來迴迴的,就是念叨那幾句話。”


    題安離開養老院,他撥通了移民到國外,當年另一個鄰居的越洋電話。


    這個鄰居說的,跟二十年前的證詞一模一樣。


    題安迴到辦公室,展開一張紙,將當年的單元樓,建築工地,小樹林,湖全按比例畫了出來。


    紙上寫著當天晚上的天氣,氣溫,能見度,日出日落,月出月落,月相,水汽雜質,濕度,氣壓等密密麻麻的數字。


    他不斷地在紙上寫著公式,換算,劃掉,再算。


    終於他用記號筆在紙上圈住了幾個數字。


    等到晚上快十點的時候,他叫上梁落,讓梁落拿上人形標誌物,用電話隨時通知他移動位置。


    自己則拿著能見度測量儀,登上了一個跟當年單元樓相同高度的樓房。


    題安和梁落反複地調試,測量。


    梁落聽到題安在電話裏,說了一句,“找到了。”


    梁落問:“隊長,是不是證人的證詞有誤?”


    題安說:“按當年鄰居看到馮良的目擊距離。


    經測算和實地實驗,需要3.5倍至4倍的望遠鏡,才能看清走進小樹林的,是馮良。


    這還是在保守的情況統計下。


    並且假設兩個鄰居的眼睛視力,都在2.0的基礎上。


    還有一點,馮良失蹤時穿的是黑色上衣,黑色本來就是在黑夜中不顯眼的顏色。”


    梁落說:“那兩個鄰居做了偽證?”


    題安說:“這樣看來是的。”


    梁落說:“在二十年前,沒有高科技測量工具的時候,證人的證詞就是調查的方向。


    難怪找不到人。


    從開始就錯了。”


    題安和梁落開車迴局裏,題安說:“如果連證詞都是錯的,那麽有可能失蹤時間也是錯的。


    也許馮良在很長時間以前就死了。


    並且屍首根本不在單元樓附近。


    警方怎麽可能找到人呢?”


    梁落也想明白了,“所以,這個案件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馮良的妻子,沈曼。


    太可怕了。


    當時的案件資料我也看了,沈曼的所有生活記錄,都進行到了馮良失蹤那天。


    包括日記,水費單,牛奶費等。還有兩張當天的電影票。”


    題安說:“你知道蒙太奇的剪輯手法吧?”


    梁落:“通過電影知道一點,通過時間的剪輯來欺騙所有人。”


    題安說:“也許這些證據,不是作為證據的存在。


    它和鄰居的證詞一樣。


    用蒙太奇的手法,讓所有人相信,馮良就是在那一天消失的。”


    梁落說:“隊長,你把空調關了吧,免得我雞皮疙瘩掉你一車。”


    題安和梁落聽著廣播裏,有人通過電台點歌求婚。


    主持人祝福一對有情人:“時間為媒。青春為聘。


    百年琴瑟,共赴白頭。”


    題安有感而發:“沈曼和馮良相識於大學。


    據說一畢業馮良就求婚了,沈曼也答應了。


    他們在外人眼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如果真的是沈曼殺了馮良,會是因為什麽原因?”


    梁落說:“還能因為什麽?不愛了,厭倦了唄。


    大部分人的婚姻,不都是這個規律嗎?


    琴棋書畫變成了柴米油鹽。


    柴米油鹽又變成了一地雞毛。


    一地雞毛隨著時間,又變成了一地狗血。”


    題安不同意,“厭倦可以離婚,沒必要殺人。”


    梁落搖頭,“隊長,那個年代的人,把臉麵看得比什麽都重。


    離個婚好像這輩子都有了汙點。


    我爸我媽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我小時候他們就天天吵著離婚。


    這不,幾十年過去了,現在還擱一塊兒湊合呢。


    我勸了n迴,不行,不好使。


    他們說怕親戚朋友戳脊梁骨。


    我真是服了。真夠可以的。


    拿自己個兒的一輩子來做麵子工程。”


    題安說:“咱倆明天去趟沈曼家。一探究竟。”


    梁落:“搞不好馮良的屍骨,就在那家裏埋著呢。”


    題安笑,“你是不是幹一天活兒,累傻了?


    沈曼在十年前就搬家了,原來的單元樓已經拆掉了。


    況且,當時警察在沈曼家什麽也沒找到。”


    梁落說:“對。二十年的案子了。


    多少警察經手。


    想偵破太難了。


    要不是鄰居老年癡呆症,漏了一點信息,咱們根本還是沒有頭緒。


    即使咱們懷疑是沈曼,找不到馮良的屍體,也是白搭。”


    題安說:“那我們就去找老太太聊聊天。


    一件毛衣經過歲月的摩擦,說不定會露出一點線頭。


    不早了,咱倆去吃飯。”


    可惜太晚了,沿路的飯店基本都打烊了。


    題安和梁落隻能走進一家24小時便利店。


    一人要了一盒自熱火鍋。


    店員幫他們往自熱火鍋加熱包上,注入了礦泉水。


    並貼心叮囑他們:“兩位請小心,這個很燙的哦。”


    梁落說:“現在真是方便,把生石灰包放進去,倒水一加熱,就能吃了。


    我們上大學的時候,為了在宿舍吃火鍋。


    買了電鍋,碰上宿管阿姨查房,我還把電鍋藏被子裏了......”


    題安突然打斷梁落的話,“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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