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陳開又去看望了任忠,這才率領眾人返迴陳園。陳開不願招搖,隻雇了兩輛牛車,悄悄出城。


    此番來縣城,陳開本就是為了處理任忠被人打傷之事。


    如今行兇者張阿三身死,幕後主使王應廉眼下雖仍逍遙法外,但總算對兄弟們有了交代。


    否則底下人受人欺負,自己這個主事人卻無法為他們出頭,誰人還會死心塌地為你賣命?


    除此之外,還有機會將趙勇收為己用。


    趙勇其人嫉惡如仇、剛正不阿,確是不折不扣的漢子。或許跟陳開的性格差異明顯,以至於陳開不太喜歡他。


    在陳開看來,趙勇不懂得變通,太過古板,又有些認死理。


    但陳開又不得不承認,趙勇身上的品質令他肅然起敬,更加堅信趙勇的到來,會讓陳園變得更加美好。


    至於馬蹄鐵店被人強買,陳開嘴上雖然說,亂世轉眼即到,做生意無法在亂世立足,但誰又會跟錢財過不去呢?


    肉疼雖肉疼,但起碼穩住了王應廉,為自己的發展爭取了時間。


    倘若再能通過這個少場主,跟天水郡丞搭上關係,那就再好不過了。


    陳開深知大樹底下好乘涼的道理,無論何時都要找尋一個靠山,這個靠山或許並不牢靠,但它會在自己羽翼未豐的時候,為自己提供一個穩定的發展環境。


    想到此行頗有收獲,陳開心中高興,倒也不催促車夫趕路。


    牛車慢悠悠的駛向陳園,此時已是臘月,寒冬降臨,到處蕭索,路上鮮有行人。


    待迴到陳園,已近晌午。


    吳大全昨日傍晚便收到消息,此刻已在村口等候。見牛車緩緩駛來,快步向前,跳上第一輛牛車,大聲道:“二弟,可真有你的,那……”


    此刻趙夫人也在車上,陳開怕引起她的懷疑,急忙打斷,笑道:


    “大哥還是急脾氣,我先給大哥引薦,這位便是趙夫人,趙捕頭先前對咱們頗有照顧,此番前來陳園,咱們要好生招待才是。”


    說完向吳大全遞了個眼色。


    吳大全昨日已從報信人口中,得知陳開設計殺死張阿三之事,此刻雖不知陳開為何不讓自己說話,但素來聽陳開的話慣了,當即閉口,向趙夫人行禮。


    一陣寒暄過後,陳開道:“先前不是說過,咱們陳園不需這些迎接、歡送禮節,當以處理正事要緊,大哥,咱們可下不為例。”


    此刻眾人已相繼下車,吳大全暗暗叫苦,大嘴往旁邊一努,低聲道:


    “二弟,我可實在冤枉,若不是他們,我怎會過來!”


    陳開抬頭望去,隻見大道旁站著三人,一大二小,那大人全身黑色,勁裝結束,不是馬賽蘭又能是誰?


    那兩小孩自然便是柴哲威和柴令武了。


    陳開立時想起在縣城之時,陳園傳來消息,說馬賽蘭每日都要見自己,且態度蠻橫。


    正出神間,猛聽得一個惡狠狠的聲音道:“你什麽時候去的縣城?為何事先不知會與我?你到縣城所為何事?”


    陳開愕然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俏臉。


    雖然馬賽蘭此刻女扮男裝,但終究掩飾了她的清麗麵容。隻是咬牙切齒,柳眉倒豎,滿臉憤恨之色。


    陳開暗暗好笑:你是我什麽人,我為何事事向你通報?


    按照陳開往日的性子,若是發問的是吳曉蓉,他定會開玩笑的道:我又不是你丈夫,你亦不是我夫人,我幹嘛什麽事都對你說?


    但此刻站在自己跟前的是馬賽蘭,那個在客店之中不顧一切追逐自己、意欲殺自己而後快的馬賽蘭。


    想到此處,心中一寒,淡淡的道:“馬姑娘固然是我陳園座上貴賓,但我卻沒必要向你匯報什麽。”


    馬賽蘭一聽,更加生氣了:“你若是敢出賣……”


    說到這裏,見外人眾多,隻好打住,接著道:“我便是拚了性命,也要找你報仇!”


    陳開如今巴結柴、李兩家還來不及,又怎會出賣?不想搭理她,低頭思考如何將她打發。


    吳曉蓉見狀,主動上前,道:“賽蘭姊姊,你誤會開哥了,咱們此去縣城確實有要緊事急需處理,由於事情緊急,這才不告而別,姊姊莫怪。”


    說著彎腰將柴令武抱入懷中。武氏兄弟見到吳曉蓉,都很開心,“姑姑”、“姑姑”的叫個不停。


    馬賽蘭聽吳曉蓉如此說,漸漸的消了氣,恨恨的瞪視陳開,卻不說話。


    待見柴氏兄弟與吳曉蓉甚為親熱,忽然間又怒上心頭,伸手將柴令武從吳曉蓉懷中搶過,頭也不迴的去了。


    原來馬賽蘭嚴於律已,平素對手下人也頗為嚴厲,對柴氏兄弟更加不敢鬆懈。


    她固然對這對兄弟頗為疼愛,但想起李秀寧的囑托,要好好教導柴氏兄弟,因此嚴加督促,很少有好臉色。


    久而久之,柴氏兄弟對這位姑姑頗感敬畏,越來越想念吳曉蓉的好來。


    如今陡然見到,自然欣喜若狂,便真情流露,表現的親切異常。


    馬賽蘭見自己疼愛有加、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的柴氏兄弟,不喜自己,反喜外人,大是生氣。


    又聯想自己無論在長安、還是陳園,始終孤身一人。


    在長安,秀寧姊姊雖然與自己情同姊妹,但秀寧姊姊畢竟有丈夫兒子,已不能像幼時那般無話不說;而在陳園,自己悉心照顧的侄兒,竟然不親近自己。


    刹那間馬賽蘭隻感自憐自傷,這才賭氣而走。


    吳曉蓉不明所以,頗感愕然,低聲對陳開道:“開哥,賽蘭姊姊多有誤會,我去勸勸她,跟她分說明白。”


    陳開本想讓他不要白費功夫,但話還未出口,吳曉蓉的背影已隔了好遠,而馬賽蘭已轉過一個屋角,再也看不到了。


    陳開讓人帶著其他人先行,自己與吳大全走在最後。


    吳大全見附近無人,說道:“你讓我好好保護馬賽蘭等人,我可是寸步不離,她今日非要來村口等你,我可沒啥法子。”


    陳開點點頭,問道:“除了馬賽蘭,從長安過來的其他人表現如何?”


    吳大全道:“其他人大都還老實。有幾個人嬌生慣養,抱怨飯菜不好,我讓王小胖每日親自給那幾人做飯,近幾日總算消停了;


    還有幾個人仗著以前的身份,頗為驕橫,妄想在陳園作威作福,被人教訓了一頓,眼下已不敢造次。


    就隻這馬賽蘭最為難纏,天不怕、地不怕,武藝又高,我都不敢惹她。”


    陳開笑道:“大哥竟然還有不敢惹的人,我可是第一次聽說。”


    吳大全搖搖頭道:“這種女子我可頭一次見,既然你迴來了,往後就由你自己盯著她吧。也不知將來誰會倒大黴,竟然娶她。”


    陳開哈哈笑道:“大哥至今還未婚配,不如我撮合你倆一下,如何?”


    吳大全倒退兩步,大聲道:“你莫要害我,這種母老虎,還是留給你自己吧!”


    說完,兄弟二人同時看看左右,確認馬賽蘭不在身旁,這才哈哈一笑。


    過了一會兒,陳開正色道:“開過了玩笑,咱們說些正經的。我在縣城之時,曾命陳金、陳木二位兄弟前去接濟沿途的孩童以及他們父母,不知他二人眼下迴來了沒有?”


    吳大全搖搖頭道:“至今未歸!


    不過二弟盡管放心,這二人自從長安迴來後,我觀其二人,仿佛脫胎換骨一般,就算途中遇到什麽棘手之事,我想二人也能從容應對。”


    陳開點點頭,大感欣慰,他當初帶鄭虎子、陳金、陳木前往長安,便是存了曆練三人的目的。如今看來,此三人已堪大用。


    陳開接著問道:“那陳園之內有沒有什麽異常?”


    吳大全沉吟半晌,道:“大的問題沒有,小問題倒有一些。


    塢……宅院初建,需要大量人手,陳園家丁人手自然不夠,再加上本村村民亦有些吃緊,便招了些佃戶以及鄰村村民。


    外人多了,有些手腳不幹淨之人,趁機貪些小便宜,陳園時常會丟些小物事,都不是貴重之物。除此之外,雜人一多,鬥毆之事也時有發生。”


    陳開曾特意囑咐,不得將“塢堡”宣之於口,因此知道此事的人都絕口不提。


    外人都還道陳家飛黃騰達,要再建一座比現在還要大的宅院。


    陳開聽說陳園大體無恙,點了點頭,道:


    “雖然眼下丟失的都是些小物件,但倘若不管,他們變本加厲,偷盜貴物,倒也不能不防,查實清楚,讓手腳不幹淨者及早走人。


    還有那些鬥毆滋事者,仔細查問,找出故意惹事之人,盡快趕走,切莫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吳大全拍拍胸脯,道:“二弟放心,有咱在呢!近幾日我便抓了不少,正等你迴來處置。”


    陳開道:“隻要證據確鑿,視情節輕重分別處罰,輕則趕出陳園,重則打一頓,以後陳園再也不招用他們,要讓所有人知道其中利害。”


    吳大全搔首道:“證據?要什麽證據啊,我看那些人各個賊眉鼠眼的,我也打聽過了,他們平時在各自村裏也都是不是什麽好鳥,不是他們又能是誰?”


    陳開當即止步,驚訝的看著吳大全,皺眉道:“沒證據?無憑無據,便平白無故抓人,他們怎會心服,又怎能堵住眾人悠悠之口?”


    吳大全搶著道:“雖然沒證據,但是他們決跑不了,就算有幾個眼下還未犯事,但以他們過往所作所為來,遲早都會犯事。


    早抓晚抓都一樣,倘若現在把他們放了,到時他們偷盜亦或惹是生非,以致釀成大禍,咱們豈不要後悔?”


    陳開其實打心眼裏認同吳大全的話,所謂“未雨綢繆”便是這個意思。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可能惹事的人抓了,“寧可錯抓一千,也不放過一個”,這樣也許可以更好的規避風險。


    但如此一來,其他為自己賣命的人會怎麽想?


    忽然間趙勇的一些話在耳邊響起:律法要誅行不誅心!


    是啊,陳園早已今非昔比,已非隻有當初的數十人,規模既大,底下人定會越來越多,這麽多人真正死心塌地、決無二心的向著自己的,又能有幾人?


    誰還能沒些自己的小心思、小算盤,隻要他們不行背叛,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能有些人會有對自己不利的心思,但倘若他們沒有實際行動,隻要暗中提防即可。


    族正欲向我報殺子之仇,我尚且能容他至今,又何況其他人呢?


    至於吳大全所抓的這些偷盜、鬥毆嫌疑者,有證據則罰,無證據則放,總要讓所有人都心服口服,讓他們仍能為自己效命。


    想到此處,陳開道:“已關著的人,雖不立即釋放,但要好生相待,同時要安撫好他們家裏人,莫要讓此事傳到縣裏。


    從今之後,切莫胡亂抓人。抓人可以,必須要有真憑實據。”


    吳大全好生為難,英雄好漢哪能幹這些抓人審案的小事?本想拒絕,但又不好開口,不由得悶悶不樂。


    忽然展顏一笑,隻聽得陳開說道:“大哥負責訓練之事務,已十分繁忙,此事不好再勞煩大哥,至於負責人選我日後會親自指派。”


    陳開迴到陳園,來到大廳,各大管事陸續前來匯報各自工作。陳開見陳園各項工作進展都很順利,不由得長長鬆了口氣。


    尤其是他關注的“塢堡”建設,此時外圍防護牆壁已基本完工,塢堡計劃麵積比先前所建的陳園還要大上幾倍不止。


    陳開利用馬蹄鐵迅速的積累了財富,從那以後,便開始廣置田地。塢堡位置相距陳園不遠,陳開故技重施,建宅院為名,再與村民換地,自也不是什麽難事。


    晚上,陳開大張宴席,宴請周大宏、趙勇夫人,並開了幾十桌流水席,犒勞所有為陳園效力的民眾。


    宴席之間,周掣從縣城派人過來,說是王家已答應來陳園商談買店事宜,這幾日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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