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開從屋裏衝了出來,扶住陳老漢,道:“爹,不用求他,咱們自己想辦法。”


    陳老漢見兒子生龍活虎,喜不自勝,但片刻之間便又憂心忡忡:如今還有什麽辦法可想?


    卻聽陳開說道:“朝廷曾頒下法令,百姓年至五十,可納庸免兵役,是不是?”


    保正一怔,道:“不錯,確實如此。不過你爹連租調都交不齊,又何談納庸免役?”


    心中卻在想:納庸免兵役我自然知道,你爹都不知道,這個病秧子是如何知曉的?莫非這小子真如他爹所說,病情大有好轉,還因此開了竅不成?


    轉頭對陳老漢道:“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準備服兵役吧,離家之前,還得盡快將租調交上來,否則上頭怪罪下來,不僅你遭殃,就連你兒子也難以幸免。


    我剛才的提議,你迴去再好好想一想,你有這麽聰慧的兒子,因你而受牽連,豈不可惜?”


    陳老漢瞧了自己兒子一眼,一時猶疑難決。


    陳開搶著道:“不用考慮,你想買我家的馬和永業田,門都沒有!你以為自己是什麽人,不過是個小小保正,有什麽可神氣的?今日陳家暫且落魄,但有朝一日飛黃騰達,也未可知,你好好睜大眼睛,等著瞧!”


    保正氣的滿臉紫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半晌,才對陳老漢陰陽怪氣的道:“你養了個好兒子啊!好,非常好!我倒要看看你們陳家何時一飛衝天。我給你們十日時間,把今年的租調交齊,否則我如實上報縣裏,到時縣裏追究下來,可不要怪我!”


    說罷,拂袖而去。


    陳老漢大感惶恐,當即便想去追,卻被陳開拽住,無法追上,隻好不住口的哀求:“十日怎麽行,時間太緊了,你行行好……”


    陳開打斷道:“爹,你不用求他,求他也無用。他今日過來,就是想趁火打劫,妄圖低價買咱們的家的馬和永業田。”


    陳老漢歎了口氣,道:“此事我豈能不知,可十日怎麽來得及?”


    陳開已知此時已入秋,問道:“可秋收剛過,咱家當真一點存糧也沒有?”


    陳老漢緩緩搖了搖頭,歎氣道:“今年收成原本不錯,隻是不久之前,你舊疾複發,全部花在了看病抓藥上。不過好在你如今大有好轉,總算是老天有眼。租調的事我再想辦法,你不用擔心。”


    嘴上雖這樣說,心中卻半點辦法也無,臉上自然而然的顯現了出來。


    陳開看在眼裏,覺得既然自己占據了他兒子的身體,理當為這個家做點什麽,便道:“咱家不是還有一匹馬嗎,賣了它,或許能度過眼下難關。”


    陳老漢搓著手道:“此事我也不是沒想過,可眼下它還是馬駒,肯定賣不出好價錢,這可是你以後生活的指望,咱們可不能輕易賣它。


    我年紀大了,不中用了,死便死了。可你不一樣,你還年輕,你得好好活著。我明日便去跟族正說說,可不可以通融一番,我不需要納庸免兵役,甚至可以多服役,看看能不能免了我今年的課租調。”


    陳開心中直搖頭:這怎麽可能,朝廷法令豈是兒戲?你又不是府兵,不是軍籍,便是服一年兵役,租調還是得交。


    但於這份父愛著實感動,老爹不願意賣馬,是為了讓自己兒子以後的生活有依靠,為了兒子,竟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


    陳開熱血上湧,雙手握住老爹的手,道:“爹,這件事你可得聽我的。咱們把馬賣了,交了今年租調和庸。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隻要咱們父子在一起,以後還有什麽難關闖不過去的。”


    陳老漢鼻子一酸,伸袖抹了抹眼淚,道:“可沒了馬,這個冬天咱們該怎麽辦?”


    陳開一時不知該如何迴答,趁機岔開話題:“爹,我肚子實在太餓了,咱們先做飯好不好?”


    陳老漢跺腳道:“我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忘了,開兒,你嫌屋裏髒,那就在外麵等我一會兒,我即刻去生火做飯。”


    陳開見老爹走遠,憑著記憶得知家中唯一的馬拴在屋後,便走了過去。


    來到馬前,眼前所見是一匹普通的不能普通的幼馬,個頭不高,腿還短,不過身軀倒還粗壯,四肢堅實有力。胸廓深長,肌腱發達,被毛紅色,頗為濃密。


    陳開多少有些失望,這匹幼馬不過是當地的普通品種,各地隨處可見,並不如何珍貴,即便喂養長大,也賣不出太好的價錢。


    即便如此,他還是決定盡快去馬市一趟,早些將馬賣了,交了今年的租庸調,省得保正再借題發揮。


    過了不久,老爹喊他吃飯。陳開席地而坐,望著地上的飯食,頓時沒了胃口,竟隻有一碟青菜,兩碗稀粥。


    陳老漢卻顯得尤為高興,遞給他一雙筷子,笑道:“開兒,快吃!”說著將稍稠的一碗遞給了陳開,自己則捧起了那碗“清水”。


    陳開一時難以下咽,但畢竟腹中饑餓,一口氣喝完了粥,青菜動也沒動,他倒不是嫌棄青菜難吃,隻是覺得應該給這位可憐的父親多留些食物。


    陳老漢見狀,道:“開兒,你多吃點,來,多吃點青菜。”


    陳開摸了摸肚子,笑道:“爹,我吃飽了,我病情剛有好轉,胃口不太好,吃不了那麽多,爹,你多吃點。”


    陳老漢不疑有他,伸筷夾菜,吃了兩口,仰頭將稀粥喝了個精光,又小心翼翼的的將大半碟青菜端了迴去。


    這可是好東西,得給開兒留著。


    陳開歎了口氣,不知該說什麽,待老爹迴來,問道:“爹,附近有沒有馬市,咱們得盡快將馬賣了,否則我怕那保正會借故找咱們家麻煩。他雖說給我們十日期限,誰知他會不會出爾反爾,咱們越早將租庸調交了越好。”


    陳老漢沉吟道:“都是鄰裏鄉親,我想他不會那麽做吧?咱們要賣馬,也不用去什麽馬市,直接賣給族正便是,反正是馬駒,也賣不了許多錢。”


    陳開道:“咱們不要錢,就要粟米、絹和棉。不去馬市,賣給族正,他會不會跟保正一樣壓價呀?”


    他知道眼下正值隋朝末年,錢幣混亂,再多的銅錢恐怕都沒有實物實在。


    陳老漢沉吟道:“價錢肯定會低一些,但比保正給的要高一點,往年我都是這樣賣的,省得再大老遠的往縣城跑。


    我也想好了,賣了馬,交了租庸調,我不用服兵役,便去到族正家裏幫忙養馬,每天管一頓飯,每月還能領一點粟米,興許咱們能撐過這個冬天。”


    陳開卻不樂意虧本賣給族正,這匹馬可是現階段唯一的指望,不賣個好價錢,以後發財致富的本錢又從哪裏來?


    “爹,咱們還是去縣裏吧,興許能賣個好價錢,賣給族正,我總覺得太虧了。還有就是,替族正養馬,也沒幾個錢,倒不如咱們自己養馬,隻要能賣個好價錢,買匹雛馬,咱們以後生活便有指望了。”


    陳老漢不知他穿越而來,隻道他是異想天開,但愛子極深,不願打破兒子的幻想,道:“都聽你的,去縣裏就去縣裏,不過就算賣不了好價錢,那也沒啥。”


    陳開恍若未聞,此刻正在幻想:


    他以三寸不爛之舌,將幼馬賣出了高價,又花低價買了幾匹好馬,皆是名貴品種。隻喂養了兩個月,便顯出雄姿,在馬市上一經亮相,立刻便遭哄搶,大賺特賺了一筆。


    之後建立了超大農場,以養馬為業,日進鬥金,財源廣進,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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