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尤繼紅母親的擔心

    張永東、尤繼紅、孫泉源告別甄世紅各迴各家。路上他們各自說了對甄世紅的看法。一致認為:甄世紅待在家裏,遠離社會,思想跟不上形勢發展,行為舉止明顯有問題;在短時間內變得這麽自私,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他們都說甄世紅原先不是這樣子。尤繼紅還指責甄世紅對著大家的臉明說看中孫泉源是厚顏無恥。她還特意詢問孫泉源:“你兩個談上朋友是啥時候的事情?你咋沒跟大家透露過呢?她說跟你談著朋友,你跟她談沒談,你還不清楚?啥都聽她的,你也不吭聲,你不是讓她綁架了,又能是什麽?你當時就應該發個話,那樣她就不敢隨便亂說了。”

    孫泉源說:“我若發了話,駁了她,我豈不是把她的好意給傷害了?她說跟我談戀愛,她那麽好的條件,她心甘情願,她要這麽說,我還能說些什麽?人要有自知之明。我身邊的女同學,隻要有人說看上我,我能拒絕,我豈不是太高傲,我豈不是不認得我自己是誰了?咱們的女同學,無論誰跟我這麽說,我都會答應她。我知道我的條件是不能跟別人比的。能順當交上女朋友,我已感覺是萬幸了。她說看中我,她是高看我,我肯定不會迴絕她。何況她人那麽老實,條件還是那麽好,我更不能迴絕她。她說跟我談戀愛,我還高興呢。”

    尤繼紅說:“你家的條件差,這是事實。但你個人條件好,這也是事實吧。你把自己看得也太一般了。”

    孫泉源說:“我自身條件不是一般,我自身的條件是:不是一般的差。別人不管咋看,我自己就是這麽認為的。她這樣說了,我能拒絕她?我要是拒絕她,我就不是孫泉源了。”

    尤繼紅說:“你就不相信有比她條件更好的姑娘看上你嗎?有比她條件好的姑娘向你求愛,你能放棄她嗎?”

    孫泉源說:“我這人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先入為主。既然她先看上我了,那就這麽著吧,做人何必那麽任性呢,我也就接受她了。她既然說她看上我,隻要她不變心,我還有啥說?我是不會變心的。咱們在一起,你也知道,我是不會辦那對不起人的事情的,不會的,絕對不會。我要對起她對我的表白,我要對起她對我的這分愛,我要對起她對我的一片真心。”

    這話說得尤繼紅也沒啥說了。尤繼紅心裏那個酸呀,簡直就無法形容了。她愛著孫泉源,卻從沒說出來過。她那是暗戀。她覺得革命青年應該以革命事業、革命工作為主,談情說愛是資產階級的東西,那是不能說,不能外道的。因這不能說,因這不能外道,到頭來,自己心愛著的人,卻被人捷足先登,擄去了。這不能不算是個遺憾,這不能不算是個悲哀,這不能不算是個打擊。這個打擊在她心裏很難平複下去。咦,光講事業的人呀,在事業上沒有收獲,在個人問題上也出現了重大失誤。若不是為革命事業忙碌,早一天向心上人表明愛意,孫泉源豈不是自己的?現在卻好,孫泉源成了甄世紅的人,自己落在了下風頭。甄世紅沒跟孫泉源在一起,就能把孫泉源擄了去。自己整天跟孫泉源在一起,竟能讓甄世紅把孫泉源從自己的身邊搶了去。心裏不舒服,隻能憋在心裏。那隻能是一聲苦也說不出,苦水咽肚裏。為革命事業為奮鬥終生的人,怎麽能讓私心私利蒙上眼睛?不能讓個人問題影響革命事業。可這個革命事業是什麽,誰又能說得清楚?她陷入深深的沉思中,跟張永東、孫泉源分手,向家裏走去,臉上還帶著情緒。

    帶著情緒迴到家。母親已從她的麵容上看出,她心裏藏有什麽別扭事情在折磨著她,母親以為女兒知道了自己過去的事情,心裏沉沉的,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啥。

    待到伺候過午飯,見女兒和衣在床上躺下,沒有睡覺,兩眼望著房頂,在那兒想事情,感覺要再不把這事情跟她說清楚,女兒那麽強勢的人,隻怕要受不了,隻怕是要出事情。因而坐到尤繼紅身邊,輕言撫慰,帶著無奈說:“本來是不想讓你知道,現在看來不讓你知道是不可能了。隻因你爸單位那些人整你爸,派人去調查了。紙包不住火,啥事兒也都撂到大家麵前了。有人把這事兒抖出來,用以整倒你爸。我也跟你爸說了,無論你爸咋樣,我都跟定你爸。你爸本來就是扛大包,拉洋車的人。咱不當這頭頭。咱不當這幹部。咱還去拉咱的洋車,咱還扛咱的大包,咱還去幹咱的出力的老本行就行了。咱犯不著生這個氣。人麽,隻要平安就好。出力幹活累人,哪可能把人給累死了?小琴呀。誰跟誰在一起,那都是有緣分的,沒有緣分,誰就是想跟誰在一起,那也是不可能的。”

    本來她母親是想跟她說:她母親生她是她倆有緣分。沒想到她母親說的緣分,尤繼紅又理解成男女之間談朋友在一起得有緣分。她跟她母親報屈說:“媽,你說的對。可我不服氣。我天天都跟孫泉源在一起,孫泉源對我也有好意。那句‘我愛你’沒敢說出口。到頭來,我沒能得到孫泉源,倒是甄世紅把孫泉源從我身邊搶了去。這讓我的心裏咋能服氣呢?我從甄世紅家迴來的時候也想了一路:是我錯過了時機?還是我的腦子出了問題?明明我比甄世紅聰明,可我眼睜睜看著孫泉源在我身邊讓她搶了去。這真像你說的,他倆有緣分?我倆隻是有緣沒分?真要是這樣,這蒼天也太不公,這豈不是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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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她媽聽著糊塗。問:“閨女呀,你說的是啥事情呀。媽不知道你說的是啥。你別生氣,你慢慢跟媽說。媽是經過大事兒的人,能給你批解批解。媽能把道理說通,能說得讓你心裏舒服些。”

    尤繼紅還沒吭聲,眼淚先湧了出來。她說她心裏痛。她說這痛還不能朝外說,朝外一說,她尤繼紅就又變成尤小琴,沒有了革命性。她母親問她咋能有這一說。她說:“自小學我都是紅透頂的人。家庭出身好,是革命接班人,都是這麽說,我也這麽認為,這就一定是革命事業接班人了。我有遠大理想。我準備在接受老一輩傳遞下來的革命火炬的同時,也把自身的思想境界給提高起來。我處處嚴格要求自己,我竭盡全力提高自己,我努力讓自己的思想行為適合形勢的發展。我為人處事,得到的都是大家羨慕和讚揚。因外界這聲聲讚揚,也束縛了我的思想,限製了我的行為。我以革命事業接班人的姿態出現在大家麵前。我注重自己的外形形態,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說話辦事也是三思而後行。遇住有些話,那也得在心裏琢磨以後才能說出來。我活得很累。我想著累也值得,誰讓我出身好,誰讓我是革命事業接班人呢。媽,到現在,我才知道,我很俗。我俗到跟甄世紅一樣,也把男女朋友之間的事情看得那麽重要。甄世紅在城裏待著不朝鄉裏去,她倒縈記著鄉裏她愛的那個人呢。孫泉源是我的心上人。我暗戀孫泉源也不是一兩天了。孫泉源和我一樣在鄉裏,沒想到,倒讓甄世紅這個待在城裏的下鄉逃兵,把孫泉源給搶了去。媽,為這,我心裏很不舒服。我聽你的話:這是緣分,或許你這話是對的。我不跟甄世紅爭。我也不能跟她爭。我若跟她爭,我就隻能還是尤小琴,我就不能成為尤繼紅。我自己安慰我自己:我是革命事業接班人,我是英雄;她是上山下鄉運動的逃兵,她是狗熊。英雄和狗熊沒有可比性。我不跟她比,因為我是尤繼紅,我心裏隻能想著革命事業,隻能想著千秋偉業大事情。我不能跟她一樣,婆婆媽媽,把兒女情長掛在心上,讓談情說愛之事縈繞心中。我尤繼紅不是尤小琴,我尤繼紅就應該是尤繼紅,我不生氣。我要調整心態,繼續革命。”

    當母親的沒與想到女兒心裏不舒服居然是因為這事情。看來鄰居們還都不錯:沒有把搬運社那些人來家貼大字報的事情跟繼紅說。能拖一天算一天吧。這事兒敢讓繼紅知道,那對閨女打擊也真是太大了。女兒接受不了母親曾是舊縣長太太這事實。她若知道,她又能變成啥樣呢?她不知道也好。她心高氣熬,其實僅僅這一條,她看似平坦的道路,到一定時候就坎坷難行,處處都是坎了。繼紅媽心裏掂對著:“不能說。不能說。說了以後事態有多嚴重,這是無法估量的。不能讓女兒知道這事情。她知道以後,這閨女就會崩潰的。”當母親開始後悔沒能早些把這事情跟閨女說了。當時也是臉熱,誰不想朝好處想,朝好處走呢?真要是早些把自己這事情跟閨女說了,閨女早早知道,早早適應,不把她自己當成扛旗的角色,也就沒有現在這別扭了。是跟她說,還是不跟她說?這真是需要掂對的。按閨女這性格,早說早崩潰,晚說晚崩潰,何必讓閨女早崩潰呢?先不說,先不說,等到閨女知道時,問起來,到那時再說,或許就比現在傷害要輕些。”

    尤繼紅整天忙,現在到家躺床上,她可以歇歇了。她感覺很累。她跟母親說:“媽,我很累。讓我歇歇吧。讓我睡一覺。”

    母親說聲:“那你睡吧。”為她撩過眼邊的頭發,退出房間,為她帶上門。尤繼紅睡下,需要清淨。她母親想著,隻要自己在家,無論幹點什麽都會影響女兒休息呀。何不到孫泉源家看看,跟孫泉源媽媽說說話,順便再聽一聽孫泉源對這事兒的看法。

    尤繼紅和孫泉源兩家就在一條街上。距離並不遠,也就是百姓們說的,抬腳就到。尤繼紅的母親關上大門,徑直向孫泉源家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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