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鋼廠門口,李懷德還不知道自己被拋棄的消息,不斷重複著打電話的要求。可是現在看押他的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兵小將,背後是人山人海的群眾。


    軋鋼廠的一眾領導,哪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別說打電話,就是鬆綁都不敢。再者,中國曆史上下五千年,官員幹部或許不是最聰明的,但絕對是最識時務的!


    在他們看來,李懷德已經徹底完蛋!就算他的嶽父保他,事了以後,李懷德也不可能繼續留在軋鋼廠!


    一點兒遮擋都沒有的押解在軋鋼廠門口供人參觀,李懷德的臉麵算是丟盡了!以後隻要提起李懷德,大夥就會想起今天的事情,如何服眾?


    就算李懷德本人不在乎,那軋鋼廠的人呢?沒人願意自家的領導是個笑話!出門在外,人家打招唿


    “你是軋鋼廠的?就是那個光屁股主任管理的軋鋼廠嗎?”


    這話一出,你死不死?


    明知李懷德大勢已去,誰還會冒著風險幫他!不落井下石就是情誼!


    事實上,軋鋼廠各委會的幾個副主任,已經生出踩著李懷德上位的打算。不過他們知道李懷德的後台,沒有確切消息之前,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如此,這就造成了現在的局麵:李懷德赤裸的大唿小叫,平日裏和他 稱兄道弟的幹部卻無動於衷。甚至沒人說話,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包括秦淮如!


    直到軋鋼廠崗亭的電話瘋狂響起!


    崗亭內,保衛員拿著聽筒,將頭伸出窗外:


    “秦副主任,您的電話!”


    保衛員的聲音不小,在場眾人包括李懷德,紛紛將目光投向秦淮如。


    是非成敗,在此一舉。秦淮如攥緊拳頭,尖銳的指甲,嵌進肉裏。劇烈的疼痛感,緩解著緊張的情緒!


    秦淮如向眾人歉意的笑笑,道聲:“抱歉!”而後不疾不徐的走進崗亭。


    眾人的視線,也隨著秦淮如跟進崗亭。可惜,離得太遠聽不見講話內容,隻看見秦淮如不停的點頭!


    秦淮如的電話還沒有掛,一個身影快速跑到一名幹部身邊,眼神示意有情況!


    那名幹部亦如秦淮如一般,向眾人告罪後,遠離人群。


    “聶副主任,您市裏的親戚打電話通知您:配合秦副主任,將個名進行到底!”


    聶副主任聽後,先是一愣,隨後瞥了眼人群中,不知是看李懷德、還是秦淮如。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皆是可,最毒婦人心。老李呀、老李,恐怕你做夢也想不到,會被自己的情人咬死吧!


    不知是不是巧合,聶副主任迴到人群,恰好秦淮如從崗亭出來!二人相視一笑,聶副主任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其先行!


    看來,以後這軋鋼廠就是她主事了!誰能想到?


    “剛才北京市各位會打電話通知:李懷德這件事影響非常惡劣,要求我們從嚴從重處理!堅決清除潛藏人民內部的反個名分子,給人民群眾一個交代!”


    “市裏領導一個小時後要聽我的匯報,我一個女人能力有限,所以各位同誌……”秦淮如環視四周,不言而喻:


    我秦淮如是新的的領導,我不會清算你們,還不快點拿舊主做投名狀,向我投誠!


    聶副主任,暗道一聲厲害。第一個附和:


    “秦副主任說的對,我看咱們就聽從群眾的唿聲,來一個全廠大會,審判李懷德!”


    “行!”“同意!”“還審判幹嘛,直接斃了!”


    李懷德哪還看不明白,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秦淮如:


    “你?”


    這麽長時間過去,李懷德早已冷靜。他十分清楚,自己這是遭了算計!而且算計他的,就是平日那些稱兄道弟的下屬!


    他懷疑過聶副主任,懷疑過其他副主任,就是沒懷疑過秦淮如!


    不是相信秦淮如,而是秦淮如沒有資源,全靠他的扶持才能上位!他倒台,秦淮如也別想好過!


    秦淮如並沒有理會李懷德,而是看向聶副主任建議道:


    “審判大會,我看行!不過市裏讓我們平息人民群眾的怒火,設法降低影響!我看這大會,不能光是廠裏的工人,也得從外麵挑些人!”


    好狠的女人!這是要徹底釘死李懷德!一個是廠裏內部處理、一個全體參與。身份不同,天差地別!


    聶副主任再次被秦淮如的狠辣震驚,不過死道友不死貧道,依舊樂嗬嗬的點頭同意!


    “秦淮如,你個婊子!你敢出賣我!”錯愕過後,李懷德破口大罵!要是其他人,李懷德隻會成王敗寇,光棍認栽!


    可秦淮如,他眼中的玩物,居然敢背叛他!


    “你個反個名居然還敢辱罵秦主任,找死!”蘭心再次堵住李懷德的嘴,隨後一陣拳打腳踢!


    很多事情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李懷德再不甘,依舊難逃人民的審判。嗯……在上萬人麵前,一絲不掛的被審判!


    公審過後不久,市裏派人宣布通知:秦淮如同誌,個名意誌堅定,成分可靠。任命為軋鋼廠各位會主任!


    原主任李懷德,與人苟且、影響惡劣。念其,自然災害時期立下大功,處罰軋鋼廠勞動改造!


    按理說,李懷德嶽父已經放棄李懷德。以他的情況就算不槍斃,也得吃一輩子沙子!


    不過三年自然災害時期,他搞過工農聯合開荒種地!而後又經過何平安的指點,用收獲的糧食,換了一個人情!


    今天李懷德的事情鬧的很大,誰不清楚怎麽迴事:


    他隻是被人算計,淪為鬥爭的犧牲品!於是有人開口,保李懷德性命!


    是夜,穿上衣服的李懷德,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念一下午的愛人,還有她愛人帶來的離婚申請!


    “簽了吧!事情鬧的太大,誰也保不了你!兒子以後跟我姓!”


    李懷德愛人聲音雖然清冷,眼神卻難掩悲傷、無奈!


    李懷德明白愛人的意思:他那還沒成年的兒子,此生怕是再難相見!不過也好,省得被他拖累!


    “玉芳……我……唉……”平日裏,能言善辯的李懷德,此時卻笨拙的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痛快的簽字後,轉過身不敢再看相扶十幾年的妻子!


    有人悲傷,自然也有人高興!劉天明小院,今晚這裏沒了往日的人聲鼎沸,隻有一男一女把酒言歡!


    幾杯酒下肚,麵若桃花的秦淮如更加誘人。劉天明的視線,更是一直沒離開過眼前的美人,心思不言而喻!


    秦淮如這邊,雖然當選各委會主任。但根基不牢,需要外援。劉天明比李懷德大方,比李懷德年輕,最重要的比李懷德權力大!


    一個垂涎欲滴,一個半推半就!


    李懷德頭上有兩頂帽子,一頂是高的,一頂是綠的!(當時被鬥,要戴高帽!)


    可憐的賈東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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