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黎德家族的城堡隨著夜色漸深,安靜了下來,隻有一些巡邏的衛兵來迴走動的腳步聲。

    城中過道每隔二十米就立著一個火盆,燃燒著一種易燃的棕綠色油脂,取自頸澤地一種叫做油木的樹脂,添加動物的脂肪熬製而成。

    散發出的光芒不同於常見的橘紅或橘黃,而是一種更淺,接近藍色的奇怪火焰。淺藍火焰跳動間,還伴著一股淡淡的氣味,像是蘭花的馨香,但要更隱秘,不那麽張揚。

    這些氣味彌漫在空氣中,流動著籠罩整座城堡。

    巡視的衛兵微微打著哈欠,昏昏欲睡,早已沒有足夠的精力去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

    城堡幾間客房內,貴族老爺們都進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過道上,眼睛中淺藍色火焰微動,他向著城中客房走去。

    在一盞盞火盆散發出的淺藍色光芒中,高大身影腳下的影子時淺時深,時長時短。

    “大人!”一隊巡視的衛兵看到這高大身影,強打精神,低頭行禮。

    “嗯。”高大身影微微頜首,一張與霍蘭有些相似的麵容,映照著淺藍色火光,讓巡視的衛兵看不清臉上神色,但足以讓衛兵們認出這是頸澤的統領,霍恩.黎德。

    他腳步未停,越過衛兵,向著城中客房走去。

    巡視的衛兵也沒停留,繼續巡視起來。

    ……

    霍恩走出過道,停在了一個拐角,那拐角處沒有火盆,隻有遠處隱約的淺藍色光芒照在拐角處。

    他隻微微頓了下,就舉步從淺藍色光芒中,走進拐角的黑暗。

    黑暗一點點將他淹沒,同時淹沒的還有他之前沉重的腳步聲。

    好似拐角處的黑暗中,潛藏著一隻噬人的怪物,將走進黑暗中的高大身影,悄無聲息的吞吃掉。

    拐角連通著另一條過道,那過道上同樣有著散發淺藍色光芒的火盆,一道矮小的身影從拐角的黑暗中突兀出現。

    像是從黑暗中撕裂,分離出來的陰影,矮小身影真的隻是一道有著人形的朦朧影子,火盆散發出的淺藍色光芒似乎從矮小身影穿透而過,既沒有照亮身影,也沒在身影腳下映出影子。

    陰影似的矮小身影,毫無聲息的動了起來,沿著過道,似乎貼合在過道一側的牆壁上,像條水中的魚,在過道中詭異的遊動起來。

    以這種詭異方式向前快速遊動的矮小身影,在穿過一條過道,從樓梯上到二樓後,停在了一間房門前。

    陰影似的矮小身影的頭部,似乎還能勉強分辨出五官,應該是眼睛的兩個陰影凹陷,看了看房門上的鑰匙孔,用模糊的陰影手掌拿出一把鑰匙,插在鑰匙孔裏,輕輕一擰。房門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的就被打開。

    陰影閃身而進,房門合攏。

    屋內黑漆漆的,隻隱約有些光亮,常人根本無法在這種環境下看清東西,但陰影似乎沒有受到黑暗環境的影響,避開桌椅,來到屋內的床前。

    床上側躺著一道裹在被子裏的身影,後背暴露在陰影似的矮小身影麵前。

    矮小身影沒有絲毫遲疑,看著床上的背影,拿出一把匕首,猛然刺去,動作幹淨利落,極為嫻熟,讓人覺得本就應該刺出這一刀,那側躺在床上的人也本就應該死在這一刺之上。

    但是,在匕首即將刺破被子,紮穿皮肉,撕裂心髒之前,陰影似的矮小身影僵在了原地。

    久經訓練幾乎銘刻在身體的本能,在這一刻發出劇烈到差點讓矮小身影暈厥過去的警示,那警示源於手上的動作,源於側躺在床上的背影。

    矮小身影的整個身體似乎都在瘋狂嘶喊著,告訴他趕緊遠離這裏,遠離眼前側躺在床上的人,最好有多遠就離多遠。

    一股莫名的恐懼自心底生出的同時,讓矮小身影陷入茫然的疑惑中。

    幾十年的刺殺生涯裏,他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好像那把匕首即將刺入的不是一個脆弱的人類,倒像是一隻沉睡中的巨龍,而巨龍是無法用小小的匕首能夠殺死的。

    匕首造成的傷害隻會驚醒沉睡中的巨龍,不僅會讓他這次任務徹底失敗,還會讓他直麵無法想象的恐怖。

    所以陰影似的矮小身影,遵從了身體的本能,沒有將那個可以稱之為藝術的刺殺動作完成。

    而是輕唿了一口氣,動作僵硬的收迴匕首,深深的用應該是眼睛的凹陷陰影看了一眼,側躺在床上的背影,毫不停留的離開了這裏。

    ……

    高大的身影從拐角的黑暗中走出,沉重的腳步聲隨之而來,霍恩走到散發淺藍色光芒的火盆跟前,麵無表情的長唿了一口氣,盯著燃燒的棕綠色油脂,陷入了沉默,那映著淺藍色光芒的眸子似乎還殘存著一道側躺在床上的身影。

    直到輪換了一班的巡視衛兵,向他行禮,才將目光從火盆上移開,頜首迴應了一下,就轉身離開。

    ……

    第二天,當晨曦撕破深沉夜色的第一刻,奈德就從睡夢中醒來,坐在床上愣了一會,才發現困擾了自己十來天的咳嗦似乎沒有在早上醒來時如期到來。這讓他心情莫名的舒暢輕鬆起來。

    他起床洗漱完畢,跟著引路的仆人後麵,來到城堡大廳。

    奈德並不是第一個來到大廳的,在他之前,霍恩早早的就等候在大廳中,此時正坐在長桌旁,與一旁卡史塔克大人攀談。

    進來的奈德讓大廳裏的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他,然後紛紛站起來行禮,奈德環視一圈,嚴肅沉默的長臉微露笑容,頜首迴禮。

    等他落座,仆人們將早餐端上來,眾人吃喝完畢,就騎馬向著軍隊駐紮地趕去。

    途中,奈德與霍恩說了兩句,大致意思是讓他好好守著頸澤,這條北境的防線。拒絕了霍恩再三懇求一同南下的意圖。

    隻是奈德在與霍恩交談時,霍恩似乎在不自覺的遠離奈德,讓奈德微有詫異,以為是自己拒絕了他的請求,讓霍恩因此心有微詞,倒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

    在送別了奈德一行騎馬遠去,霍恩站在一旁看著其後的軍隊浩浩蕩蕩的跟隨而去,靜立片刻後,反身帶領三百澤地士兵迴到了城堡。

    不久之後,一隻白頭候鳥從城堡飛出,於城堡上空盤旋了一陣,聲音高亢的鳴叫了幾聲,向著遠方飛去。

    ……

    自從發現自己的自我思維,在龐然繁雜的信息流衝刷中,潛移默化的在發生著變化,安常就一直在尋找解決辦法。

    如何才能做到在信息流衝刷中,既能做到自我思維不變的情況下接受理解龐然繁雜的信息,至少不發生安常難以接受的變化,又能保證自我思維不會在信息流衝刷中消逝,這是個難題。

    但安常還是找到了幾種可行的方法。

    因為這個難題的本質,其實是一種平衡,龐然繁雜的信息與自我思維接受速度上的一種平衡。

    就像是拔河一樣,兩邊較力,哪方的力量強,中間的紅繩就會往哪邊倒。

    龐然繁雜的信息流是一方,自我思維接受理解的速度是另一方,而安常的自我思維就是中間的紅繩。

    一旦安常主動放棄自我思維對龐然繁雜信息的接受理解,那他的自我思維就會逐漸消逝在信息中,可一旦自我思維對龐然繁雜信息的接受理解速度過快,就會導致處在中間的紅繩,安常的自我思維向著另一方轉移,這會潛移默化的改變他的自我思維。

    唯有兩方力量對等,誰也贏不了誰的僵持出現,那中間的紅繩就會呆在原地,保持現狀。可能會因為兩邊的巨大力量發生一些形變,但位置不會變化。

    安常要做的就是把握住其間的平衡,讓處在中間的自我思維,不會偏向任何一方,以此保證自我思維不會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令他自己恐懼不已的變化。

    這個平衡很難把握,也很難找出把握平衡的方法,但安常已經能夠接受處理一小部分身體本能的自我思維,在十幾天的時間裏,每一毫秒都在極速運轉。

    他終於找到了幾種可行的方法,確切的說是兩種,而兩種方法究其本質還是同一個思路。

    那就是參考這具軀體在體內龐然的氣中發生未知變化的那段時間,那段時間裏,安常一直處於失去意識的狀態,既自我思維陷入沉睡。而這具軀體發生的未知變化是在幾乎一瞬間就完成的,隨後就是龐然繁雜的信息流衝刷。他昏迷了接近兩年的時間,就是自我思維在適應信息流的衝刷,等到他的自我思維適應到不會因為信息衝刷而崩潰消逝的時候,安常才醒了過來。

    在此期間,安常的自我思維沒有發生任何改變,唯一的變化也許就是比昏迷前強韌了不知多少倍。

    基於此點,安常得出:自我思維陷入沉睡時,會自動適應身軀的變化,但這個沉睡時間很難把握。

    但是,他可以睡覺!

    像是個正常人一樣的在晚上睡覺,讓自我思維處於一半時間在主動接受處理龐然繁雜的信息,一半時間處於沉睡被動適應,以此避免信息流衝刷下,自我思維發生變化。

    唯一的問題時,安常睡不著!

    說起來,自他蘇醒之後,就從來沒有進入真正意義上的睡眠,強大的軀體帶來的強大感知,讓他一直處於龐然繁雜信息流衝刷中,根本不可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睡著。

    而他要解決自我思維發生可怕變化的潛在隱患,就要像個正常人一樣睡覺。

    說起來簡單,可對於安常而言,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他躺在殘塔斷壁上,盯著天空,努力的迴想著,當初睡覺的那種感覺。

    那似乎已經被遺忘在了不知何處的睡眠感覺。

    那是種什麽樣的感覺來著?

    安常苦惱的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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