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的行動讓老頭子嚇了一跳,他趕緊叫來另外兩人。

    他們拿著劍嚴陣以待。

    最終西格挖出來的是個女人還有個不到三歲的嬰兒。

    小嬰兒哭個不停,發出近似嗚咽的聲響,就像有東西卡在喉嚨裏出不來。她可能不會說話,或者忘記怎麽說話了。

    女人的右手自肘部開始齊齊的斷裂,是刀劍的幹的,傷口血肉模糊。

    她的眼神渙散,對周遭的事物毫無反應。她會說話,但是隻會一句:“求求你!”,她大聲的,反複的喊,“求求你!求求你!”

    幾人沒有辦法,又不可能放任不管,尤倫還是個外冷內熱的家夥,讓人用門板做成擔架,抬著女人。西格則抱住小孩。

    說也奇怪,隻要西格抱住她,小家夥便沉沉的睡去,仿佛迴到了母親的懷抱。

    找不到可以吃的東西,卻找來了兩個累贅,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迴到隊伍後,第一個考慮的問題是給女人和孩子騰出地方來。“動作要快!”,尤倫說,“天一黑狼群就會來,說不定還有更麻煩的東西。”,眾人不敢怠慢,迅速整理好東西,把女人安頓在原本放置奶酪的板車上,孩子則由西格抱著。

    “你們把我當什麽了?保姆嗎?”,雖然不滿這樣的安排,但是小嬰兒確實麻煩,隻要離開西格的懷抱就會哭泣,也隻好由他帶在身邊。

    雖然西格給了獨臂女最好的藥,讓她免於發炎、化膿以及疼痛,卻終究沒能讓她恢複過來,獨臂女死於當日的黃昏,死在他的懷裏。小嬰兒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在母親臨終的這段時間沒有哭泣。

    詹德利和凱傑克在山坡上幫她掘了個坑,就在一顆柳樹下麵。西格抱著孩子來到坑前,告訴他們,還必須挖的更深一些,以免屍體爬出來。

    他講的嚴肅,把兩個年輕人嚇的不輕,於是他們更加努力的把坑挖到一人的深度。

    寒風起,長長的柳條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仿佛在低語,“求求你!求求你!”,隊伍中的人神色都不好,尤倫聲稱該死的女人把黴運帶給了大家。他終究沒有衝著女人的墳頭吐口水,而是給她擦了一朵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鮮花。

    “今晚不許生火。”,尤倫下令。當天的晚餐是寇斯找到的一把野蘿卜,一點點豆子,還有附近的溪水。

    溪水有怪怪的味道。羅米發誓上遊一定有屍體腐爛才會有這種味道。西格同意他,卻沒有說出來,年輕的黑衣人們士氣太低落了,他不想加重這些人的負擔。

    夜晚冷的要命,大家都擠在一起取暖。

    西格抱著小嬰兒,不管他怎樣動,弄出多大的聲音,似乎隻要他在身邊,小家夥就能安靜下來。他有些頭痛的看著小家夥,頭上頂著稀疏的黃毛,小臉還未長開,不過已經可以看到她大致的臉型,大大的眼睛,在眼皮低下不停的轉動,長長的睫毛一動一動的,應該是在做夢。

    他該拿這個小家夥怎麽辦?

    這不是個關鍵人物。她的身上既沒有灰霧更沒有黑霧,難道就這樣讓她自生自滅嗎?他不是個會丟下孩子的人,但是對於撫養孩子,實在是個外行。

    守衛的腳步聲輕輕傳來,睡不安穩的人翻身輕哼,羅傑爾的鼾聲如雷,還有尖牙睡覺時發出的怪異的嘶嘶聲。

    另一輛馬車傳來石頭和鋼鐵有節奏的摩擦,以及咀嚼酸葉草的聲響,

    輕微的響動,不像是夜晚營地中任何的日常,西格靜待那個聲音靠近,透過夜色他看到了常人難以發現的影子。

    那是艾莉亞,小姑娘隻有在這種時候才能去小解,真是難為她了。

    他繼續考慮如何維護懷裏的孩子。也許應該找到一家農戶,給他們些錢,收留這個孩子。可是考慮到當前的掠奪戰和騷擾戰,他並不看好任何村莊、乃至於大的莊園。即使是一些小的堡壘和塔樓,都可能隨時被人攻破。既然投入他的懷抱,他必然不會讓這個女孩早早的夭折,這涉及到他的原則。

    不祥的鳴叫聲四起,巡邏的守衛似乎沒有聽到,周圍的人也都在沉睡,隻有西格率先感覺到危險的靠近,他想到的是艾莉亞,小丫頭正在密林裏,這可不是什麽好的情況。

    他單手抱起小寶寶,讓她趴在自己的肩頭繼續睡覺,抽出短劍,眨眼功夫已經出現在附近的樹枝上。他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於就在他跟前巡邏的熱派愣是沒有看到他。

    找到艾莉亞,小丫頭正握住縫衣針,對上一整支狼群。

    氣氛有些奇怪,狼群沒有發動攻擊,而是好奇的在她周圍打轉,領頭的一匹狼,一邊呲牙一邊盯著艾莉亞,不懷好意的哼哼著。西格鬆了口氣,狼群就像來時那樣,突然的消失在黑暗中,留下一臉莫名的小姑娘。

    西格迴到板車上不一會兒小丫頭迴來了。她沒有繼續擠在臭烘烘的幹草堆,而是爬上板車找到尤倫。

    西格抱著寶寶,假裝睡著了。

    他很喜歡聽人談論,聊天,並非偷窺偷聽的嗜好,而是覺得這樣就能了解別人的生活。他已經無法像正常人那樣生活了,別人的生活在他看來顯得彌足珍貴。

    艾莉亞渾身發抖,“有狼。”,她的幾乎在耳語,“林子裏有狼。”

    “那還用說。”,尤倫繼續磨刀,甚至沒有抬頭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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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快被嚇死了。”

    “是嗎?”老頭子啐了一口,“我以為你們家的人都喜歡狼。”

    “娜梅莉亞是冰原狼啦。”,小丫頭如是說,“她同普通的狼不一樣,我同喬裏拚命的丟石頭,把她趕跑的,不然她會被王後殺掉。”,聽起來她很難過,“要是當初她也在城裏,一定不會讓我老爸受到傷害。”

    “孤兒可沒爹。”,老頭子強調道,邊磨著刀,“你要時刻牢記。”,隔了一會兒,“不過最可怕的是披著人皮的狼,就像毀掉村子的家夥們一樣。”

    “我很想家。”,艾莉亞可憐兮兮的說,她多數時候像個男孩,不過這時卻有了女孩的樣子。

    尤倫停下手中的活計,似乎在摘酸葉,並重新咀嚼,“小鬼頭,也許我當初應該把你留下,城裏說不定更加安全。”

    “我想迴家。”,艾莉亞重複道。

    “唿...”,尤倫的聲音裏透出了別樣的情緒,“我替守夜人搜羅人手...都快三十年了。”,他邊咀嚼酸葉,聲音聽上去怪怪的,“前後隻死了三個人,一個老頭生了熱病,一個城裏的小鬼拉屎被蛇咬了,還有個蠢蛋趁著我睡覺要殺我。”,聲音響起,他似乎在比劃著,“結果這裏開了個洞。”

    老頭子又啐了一口,應該是吐掉了酸葉草,聲音變得清晰起來,“現在看來真應該坐船的。當初隻想著一路上多召些人手...如果是個聰明的家夥,一定已經搭船走了,可我...這些年都走國王大道。”

    他們的對話就此結束,老頭子趕走了艾莉亞。

    四周圍狼嚎聲不斷,營地裏的人沒有察覺,或者察覺了權當做沒有聽到。西格比旁人更加警覺,他還聽到了別的聲音,似乎有人在探查這個營地,那些人的行動隱秘、敏捷,把馬係在老遠的地方,偷偷的接近。結果在附近的某個地方,被狼襲擊了,很輕微且短暫的搏鬥過後,血腥味飄散開來。

    狼勝利了,不知是哪一方的斥候們,隻發出了模糊的慘叫聲...仿如風中的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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