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陵更高,山穀更深,食物越來越難以獲取。

    離開君臨時,尤倫把馬車塞滿了鹹魚、硬麵包、豬油、蕪菁以及一袋袋的豆子和麥粉。更精細些的有奶酪大輪,一直走到現在,所有的存貨都吃完了。

    隊伍隻好自力更生。

    尤倫派前盜獵者寇斯和庫茲去到隊伍最前方,深入密林。

    黃昏時分,他們或者能夠扛起一頭鹿,或者在樹枝上竄起幾隻鵪鶉迴歸隊伍。小孩子們被派去沿路撿拾黑莓和野菜。

    有時候艾莉亞會偷偷的爬過籬笆,背上一整袋子蘋果。

    她的動作敏捷,擅長爬樹,采摘東西的速度也快,經常能夠給大家一些驚喜,某天她撞到一隻兔子,非常肥碩的一隻,讓人用蘑菇和野蔥燉湯,成為大家難得的美餐。

    由於西格的存在,不管是捕獵還是烹飪,同沒有他的隊伍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西格百無聊賴下,是個把烹飪事業做到極致的男人。他從數不清的人類世界獲得的料理知識,加上其天賦和悟性以及追求極致的個性,導致再難吃的食材放在他手裏都會成為美味。自從吃過西格獨家的燉湯手藝後,隊伍裏的烹飪再也沒有交給過別人,甚至囚車三人眾中沒鼻子的羅爾傑還向尤倫發誓,要是那天吃到不是西格燉的湯,他一定把囚車砸了。

    路途漫漫。

    一天他們在名叫白荊莊的田裏采了幾顆玉米,結果被莊稼漢們包圍,要他們付錢。尤倫瞄了瞄這些人手裏的鐮刀,丟下幾個銅板,“要是放在從前,咱們黑衫軍不論在多恩還是凜冬城,都是受到盛情款待的,有黑衣兄弟來家裏投宿,高貴的老爺們都會覺得榮幸。”,他滿臉的便秘,“現在碰到的癟三們,咬他們幾口爛蘋果都開始要錢了。”,他邊嘟噥邊吐了好幾口鮮紅的口水。

    “咱們種的是甜玉米,你們這群黑烏鴉怎麽配吃!”,領頭的莊稼漢粗聲粗氣的罵了迴去,“快給老子滾出田去!還有把這群人渣都帶走,否則咱就把你叉起來嚇唬你的烏鴉同胞。”

    當天晚上,由西格用隨身攜帶的特殊錫紙包裹住玉米,烤好後香甜誘人,隊伍中的兄弟們人人有份,對這些玉米都是讚不絕口。隻有老尤倫氣的吃不下,他的頭上似乎籠罩著烏雲,就像他的黑鬥篷一樣。

    隔天寇斯等人狩獵時發現了軍營。他們火速趕迴來警告尤倫,“二三十個家夥,穿著鎖甲,帶著半罩盔。”,寇斯似乎還在緊張中,不停的觀察周圍,“有些人傷的很重,還有個家夥估計快死了。他們很吵,似乎沒有設置哨衛,我就大著膽子靠過去。他們有矛也有盾,但是沒有馬。他們可能在這裏待了好一陣子了,周圍臭死人了。”

    “有沒有旗子?”,尤倫同西格對視後發問。

    “花斑樹貓,黑黃相間,背景…是泥土的褐色。”

    尤倫先是看了看西格,他自然聳肩,韋賽裏斯是個乞丐王,根本不懂得這些。老頭子折了一根酸葉草,放在嘴裏嚼了又嚼,“沒見過。”,他歎息道,“搞不清楚是哪邊的?兩邊都有可能。傷的那麽重,不管是誰家的,大概都會搶我們的牲口。”

    “哪邊的都沒差。”,西格一邊擦拭著副武器的短劍,“所謂的敗兵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他們會殺,會搶,而且專門找弱者下手。”

    尤倫點頭,“我真的開始相信你見識過戰爭了。”,老頭子歎了口氣,“咱們還是繞路吧。”

    結果隊伍繞了好遠的路,前後至少浪費了兩天時間。

    老頭子笑著對周圍心生不滿的小夥子們說:“這可很劃算的,等到了長城,你們有的是時間,下半輩子都得待在那裏咧。”,說話間他瞄了西格一眼。

    西格明白他的意思,“老頭,別這麽看我,老實話告訴你,北方也不太平,等到這次去到黑城堡,我建議你就在那裏養養,說不定能夠見到百年難遇的大戰…守夜人同異鬼大軍的戰爭。”,西格衝著老頭子陰森森的笑了,尤倫氣唿唿的別過頭去,“我老啦,可不習慣太過驚喜。”

    再往北走,巡守農地的人變得更多,一些人隻是安靜的站在路邊,對他們冷眼旁觀,另一些人則是騎馬,沿著籬笆不斷遊走。這些人的共同點在於,他們都帶著武器,且對路過的人冷漠無比。

    隨著靠近戰區,甚至有長弓手站在高處甚至是樹上。見到隊伍出現就彎弓搭箭,瞄準。直到最後一輛馬車離開,他們才鬆手。西格對於被人瞄準的事情很坦然,在許多世界,特別是熱兵器的高科技世界,瞄準作為一種成熟的威懾手段,經常被使用。不過尤倫顯然不習慣這樣的對待,“樹上的家夥們,就等著異鬼來抓你們好了。看你們是不是會哭爹喊娘的讓守夜人救命。走著瞧!”,老頭子一路上罵罵咧咧,很奇怪的,其餘人等對於被瞄準的事情也不怎麽在意,西格以為這都是地位低下的緣故。

    一天之後,道柏警告諸人,天際有一片非正常的紅霞,“除非是我們走錯了方向,不然就是太陽改了路線,在北邊落下。”

    尤倫的臉色難看,花很大力氣爬到一處坡頂眺望。西格輕鬆的跟在他身邊,仿佛走在平地上。尤倫厭惡的看著他,“異鬼真的應該來找你,或者你就是異鬼,哪有普通人像你這樣爬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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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鬼才不會來找我,因為他們知道根本追不上我。”,西格一邊欠揍的在老頭子麵前來了兩個空翻,“我以為真正想要找我麻煩的是某個老頭子,身體不行了,腿腳不靈了,便去怪別人。”,他刻意的強調腿腳不靈便,把老頭子氣的別過頭去。

    眺望不了一會兒,老頭子有了結論,“那是火。”,他氣唿唿的看著西格,“你早就知道是嗎?為什麽不早告訴我。”,用幽怨的眼神盯著他,可憐的老頭子不由得捂住自己的腰。

    “哈哈,別這樣看著我,不親眼看到,你又怎麽會甘心呢?如果你是那麽容易相信別人的人,估計也活不到現在。”

    “你嘴裏每次都噴糞,難得有幾句正確的,這算是其中之一。”,老頭子舔了舔拇指,他把指頭伸在風中,這是測試風向的古老辦法。“這個風向是安全的,至少不會燒到我們。”

    隊伍繼續前進,老頭子讓盜獵者們重點關注北方的火勢。

    事實上不用重點關注,也無法忽略。一到晚上,火勢力旺盛,仿佛北方整個天空都燃燒起來。有時候會聞到煙味,不過風向卻沒有變過,老頭子擔心的火勢逼近問題終究沒有發生。

    翌日早晨,大火似乎熄滅了,除了西格,好像每個人都沒有睡好。

    中午時分,他們抵達了村落的廢墟。

    方圓數格裏範圍內,田地漆黑,房屋被燒的隻剩下殘垣斷壁。燒死的或者被殺的畜生的屍體散布的到處都是,食腐肉的鴉群盤旋出動,黑壓壓的覆蓋住每一具屍體。它們仿佛黑色的毯子,一被驚擾就漂飛到另一處再落下。

    嘎嘎的尖叫不絕於耳。

    濃煙依舊在遠處的莊園裏冒出。

    看情形,莊園的柵欄頗為堅固,卻被證明沒有多大用處。

    西格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仿佛迴到了從前,他自己是否幹過掠奪和燒殺的事情呢?

    一些燒焦的屍體被插在木樁上,他們雙手高舉,掩麵,似乎在哭泣,又像是要揮去那些焚身的烈火。

    尤倫出人意料的照顧孩子們,沒有到達莊園便讓孩子們看守馬車,他同西格帶著慕奇和凱傑克徒步前往探查。

    他們從破敗的大門進入,西格躍過門頭的行動招來老頭子一陣的咒罵。

    破敗的莊園裏,橫七豎八的躺著一些屍體,還有些殘骸,卻不見屍體的主體部分在哪兒。尤倫估計大部分莊園裏的人,不是被插在木樁上,就是被擄走了。他們想要找到補給的想法也破滅了,燒掉這裏的人做的很絕,沒有留下任何可用的東西。

    西格一言不發的觀望著一切,突然他聽到了什麽,迅捷的衝向磨坊的角落,那裏被燒毀,坍塌了一半。西格一個人在那裏默默的挖著,並且十分小心又謹慎。

    “該死的家夥,又發現了什麽?”,因為找不到補給,老頭子在一旁罵罵咧咧。

    西格的手指放在嘴唇上,“籲!”,指指廢墟,“裏邊有人。”,他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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