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個女人,魯達從提轄官變成了殺人犯。還是因為這個女人,又從殺人犯變成了和尚。對於身份的變化,魯達沒有惋惜。一副知足常樂的架勢,這才是好漢的胸懷。

    趙員外是五台山文殊寺的施主檀越,又與智真長老是兄弟,所以魯達在文殊寺也算有背景的人。出於趙員外的情麵,智真長老對魯達還是很不錯,很寬容的,這種寬容卻為文殊寺埋下了禍根。

    魯達剛一進文殊寺,寺裏的僧人們就看出魯達不是出家的料,於是稟告長老智真:“卻才這個要出家的人,形容醜惡。不可剃度他,恐久後累及山門。”智真卻以“他是趙員外檀越的兄弟,如何撇得他的麵皮?”為由不聽勸告。為堵眾人的嘴,又為剃度魯達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此人上應天星,心地剛直……久後卻得清淨,正果非凡,汝等皆不如他。”更有趣的是,智真長老賜給魯達的法名叫“智深”。智真與智深同屬“智”字輩,卻是師徒關係,很讓人費解。

    有上級領導護著,再缺乏同事的監督,魯智深這和尚做得很不像和尚,不念經、不坐禪、隨地大小便……同事們忍無可忍,又去長老那裏舉報:“智深好生無禮,全沒個出家人體麵……”麵對下級舉報,智真長老不但不約束和不提醒魯智深,反倒嗬斥舉報者:“胡說!且看檀越之麵,後來必改。”瞧瞧,有這麽當領導的嗎?魯智深不被慣出毛病才怪。

    魯智深第一次破酒戒是在四五個月後,在山下喝得酩酊大醉。寺裏又有人舉報魯智深,智真長老依舊不加約束,反倒替魯智深開脫道:“雖是眼下有些囉唕,日後卻成正果。且看趙員外檀越之麵,容恕他這一番。”按照寺規,和尚破戒吃酒應打四十竹篦,趕出寺去。那麽智真長老是如何處罰魯智深的呢?四十竹篦沒有打,趕出寺更不可能。連關禁閉和寫檢查這樣的處罰也沒有,隻是象征性地找魯智深談了一次話。無關痛癢不說,還留魯智深在方丈裏吃早飯,又送衣服又送鞋。這是在處罰,還是在獎勵?有了這一次喝酒破戒的經曆,魯智深的膽子越來越大。反正領導不過問,鬧吧,於是為大鬧五台山埋下了禍根。

    魯智深第二次破戒是在本次事件的三四個月後,這次不光破了酒戒,還破了葷戒。魯智深這次事鬧大了,打塌了半山的亭子,打壞了山門外金剛。並逼迫兩個禪和子吃狗肉,打傷禪客幾十個……動靜之大,恐怕五台山有寺廟以來絕無僅有,這就是《水滸》中繼“拳打鎮關西”之後的又一個高潮——大鬧五台山。在宋朝,狗肉不是隨便就可以吃的,就如同今天不能吃大熊貓肉一樣。吃狗肉在宋朝是要被判刑的,情節嚴重的甚至是死刑。魯智深觸犯大宋律法(聚眾吃狗肉)、損壞公共建築(半山的亭子)、毀壞五台山形象(搬倒金剛)……情節之惡劣超出一般。

    是什麽原因導致了魯智深“大鬧五台山”這麽嚴重的後果?一是魯智深魯莽豪放和不受約束的性格使然;二是智真長老的一再縱容並袒護。從一定程度上講,智真長老的一再袒護成了魯智深闖禍的最直接原因。

    魯智深一入寺,下麵人就反映魯智深不是當和尚的料,智真長老不聽;魯智深不念經、不坐禪並隨地大小便,下麵人又舉報,智真長老又不管;魯智深破戒,眾僧打算趕他走,智真長老還不管。這哪像當領導的,對下級的縱容和包庇也太過了吧?從不務正業到破酒戒,再到大鬧寺院,魯智深的膽子越來越大,這都是智真這個當領導的一點一點縱容出來的。

    對於魯智深的一再犯錯,智真長老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且看趙員外檀越的麵,容恕他這一番”,趙員外成了一再縱容魯智深的理由。在我們智真長老眼裏,趙員外是寺院的讚助商,是寺裏的衣食父母,得罪不得。“壞了金剛,請他的施主趙員外自來塑新的;倒了亭子也要他修”,這便是智真長老的心理。你魯智深破壞東西不要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反正有趙員外掏錢。至於袒護魯智深的另一個理由“上應天星,終成正果”,那純粹是扯淡,堵下麵僧人的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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