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走出了石橋勞教。,石橋勞教所大門口右側有一塊字碑:迴頭是岸。據說是一個很有名的名人題的。可我知道,這時我不能迴頭,因為迴頭不是岸,迴頭是地獄、是深淵、是陷阱、是淫窟、是垃圾是狗屎是嘔吐物是無法搓盡的汙垢,是我再也不想呆進去的地方!

    天,是那麽藍。葉,是那麽綠。高樓,是那麽高。大廈,是那麽大。還有,人們臉上的笑意是那麽甜蜜。走在1996年初秋的沙水街頭,我感覺世界真他媽的美好。然而我並沒有像文學作品裏描寫的那樣有一種新生的感覺。相反,我就想把這種美好統統毀掉。我在裏麵受苦受難,憑什麽別人可以這般享受啊?如果我是三十年代的希特勒,這時我也會向全球發出挑戰的號令。如果我是現在的布什,我就會把美國的導彈原子彈氫彈一齊向世界各地發出去,而最後一枚就留給白宮了。是的,我有一種毀滅世界的絕望衝動!我現在終於明白衛智這狗日的為什麽會在出來的第三天就又找到東方柳操了一遍,然後殘忍地殺了她,再自殺身亡。那是衛智憤怒的絕望的一種表現,他本來也許是想毀了整個世界,可他能量太小,所以隻毀了兩個人,一個是東方柳,一個是他自己。我自然不是什麽希特勒布什,我能量更小,我一個人也毀不了。也許到最後,我還是能把自己毀了吧?

    我已經有半年沒見到楊小秋了。現在我好想見他一麵。不管如何,他都是我的恩人。要不是他,小夏就不會進我們監室。小夏不進我們監室,我就可能一直要遭大柱的淩辱。盡管小夏進了我們監室也不見得是好事,因為他給監房帶進了一股淫蕩的風氣。使淩辱不再成為淩辱,而成了他們妙不可言的樂趣。

    我找到半年前小秋告訴我的地址。可小秋不在。租佃房屋的主人一臉希奇地看著我,她問:你不知道?以前在這裏住的那個伢子是個搶劫犯啊。上個月公安就把他抓走了。第二天還上了報呢。看不出那麽一個帥氣的小夥子居然是個搶劫犯,據說他曾經一晚上就在街上搶了五個女人的提包啊。想想都怕,我還把房子租給這樣的人……

    我沒聽她嘮叨完,就轉身走了。

    我估計小秋也關在石橋勞教農場,盡管我極不願意再見到那個曾讓我噩夢叢生的地方,但我還是去了。關了兩年,那裏有很多管教幹部都認識我,我向他們打聽楊小秋的消息。但他們都搖搖頭說:這裏沒有小秋這個人。

    我就探看了小夏。盡管不是接見日,管教幹部還是讓小夏出來見我了。我憂傷地對小夏說:小秋也被抓了。小夏笑嘻嘻地說:小秋真他媽的倒黴。不過搞我們這行的,被抓是正常的,不被抓才不正常呢。小夏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但有時說出來的話也似乎飽含哲理。是啊,像我們這樣的人,如果那一天不被抓了,這個社會也就癱瘓了。這個社會就是在抓我們放我們的過程中昂步向前,並且生機勃勃的。我從監所裏出來兩次,每次都感到了沙水市質的飛躍。

    小夏又說:小秋不在不要緊,你等我,再隔一周我就出來了。到時我們合夥幹。

    我沒有吭聲。我注視了小夏一會兒,然後放下話筒走了。說心裏話,我不想再幹了。迴去後,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原來租佃的地方。我之所以費了好大的勁,是原來的那地方已經沒了,現在那地方是一幢正在興建的大樓。包括我種的菜地在內,都蕩然無存了。我那埋在菜地裏的金首飾呢,也許被某個幸運的民工挖走了,也許還埋在地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一定不在原地了。

    所幸的是,我藏存單的那個古樹仍然還在。我一邊口念阿彌陀佛,一邊小心爬上樹杆。然後用手朝樹洞伸過去,就在我的手伸進樹洞的一刹那間,樹洞裏突然叭啦啦飛出兩隻驚鳥,我嚇得臠心一顫,差一點就從樹杆上掉下來了。驚鳥在天空盤旋,我抬頭望去,見它們黑色的翅膀有白色的花點,就知道是一對八哥。我想我的存單也可能兇多吉少,就急不可耐地再次把手伸進樹洞,呀,八哥還有好多小崽,我的手指一伸進去,就被它們的闊嘴銜住了,我想它們把我的手指當作它們父母送進來的食物了。我再四處摸摸,好得很,我終於摸到我的薄膜紙包了。打開一看,我的親親存單們都好好的還在。我心頭一陣狂喜。覺得世界還是美好的,出監時的那種憤懣這時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既然還活著,這小日子還是要過的。

    我把存單放進口袋裏,再按按了。然後伸手把一隻小鳥捉了出來,小家夥真可愛,還沒長羽毛,小眼睛也還沒睜開。它在我手心掙紮著,叫喊著。弄得它的父母在天空一陣一陣地悲啼,圍著樹冠直繞圈圈。我輕輕撥了撥它的小腦袋,它又嘰嘰喳喳地叫起來,我抿著嘴角笑了,我想起了與馬麗一起喂養孩子的日子。那些日子現在想來真是溫馨啊!我把它放進樹洞,然後從樹上滑下來。等我走遠了,我看見兩隻八哥箭一般地斜射入了樹冠。有一種久違的感動在我內心湧動。我不知是否該迴汪霞那裏去看一下?

    兩年時間,我在勞教所受罪,錢在銀行裏生蛋,漲了不少,這就像我憑空多做了兩樁“生意”,心情自然再添愉悅。在金山巷把房子租好,再把房子簡單地布置一下,我的“幸福生活”就又開始了。我之所以看中金山巷,是這裏的氛圍同以前我家住的地方差不多,還有好多木質房。街麵也是青石板的。外麵的世界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裏的時間像凝固了一般。如果硬要我說出這些小巷有什麽變化,好像隻是多了些發廊,多了些把頭發染得黃黃、把裙子穿得短短的發廊妹,深夜小巷多了些曖昧的霓虹燈。其他的就再看不出什麽變化了。真的是這樣的,沙水市變化的隻有幾條主要幹道。六一大道上的高樓大廈一幢幢都聳立雲霄,但高樓的背後仍然是那些灰暗破舊低矮的木質瓦房。夕陽西斜的時候,高樓把一大片這樣的平房籠罩在它的陰影中。我就在這些陰影中租了一間房子隱慝起來。

    楊小夏出來的那一天,我去接他了。我叫了一輛夏利車。這弄得小夏蠻興奮的,他連連誇我夠朋友夠哥們講義氣。等車子開出勞教農場一段路了,小夏湊近我的耳朵問:好家夥,又幹上啦?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夏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說:你行!

    晚上我睡涼席上,我讓小夏睡床上。我們分開不久,也就沒有多少話要說。該說的在07號監房早說完了。早晨小夏要走。他當然得走,像我們這樣幾進幾出的人,出來後一般都不想再與人合住了,如果財力足夠,隻恨不得把整個沙水市都包下來讓自己一個人住下。小夏走時,我給了他一千元錢,小夏又感動得不得了。在裏麵,小夏是我大哥,在外麵,小夏居然要依仗我了。這讓我多少找到了一些與大塊頭小夏平起平坐的感覺。這是從童年來我一直就想追求的。

    小夏的租佃地離我不遠,大約兩公裏的樣子,在泗水路。小夏走後,我想了很久,才決定不去看汪霞了,主要原因可能是我怕見到馬麗。我去郵局填了兩張匯款單,一張一千。一張寫著汪霞的名字,一張寫著馬麗的名字。匯款人的名字我隨意寫了一個,總之不是劉虎。我想她倆應該猜得出是我。也算是我告訴她倆我又出來了的一種方式吧。

    幾天後,小夏來邀我出去玩。我們在明明暗暗的深巷裏晃蕩著。迎麵而來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要看小夏一眼。小夏太顯眼了,他的光頭可反射月光,而他的絡腮胡卻可以築個鳥巢。小夏則隻看年輕的女人,年輕的女人已經走過去了,他還要迴過頭去看。我冷冷的說:你不是喜歡男人嗎?他摸著個光頭笑道:他媽的有了女人,誰還喜歡男人啊?!我鼻子裏哼了一聲。

    我對小夏說:你做事了沒有?小夏疑惑地看著我,說:當然呀,我不做事喝西北風啊?我說:你若再做事,最好把胡子給剃了,多顯眼啊。隻要見過你的人,都會過目不忘。小夏摸著自己的胡須說:也好。在裏麵,讓下巴長毛。在外麵,就讓光頭長毛。得有所表示才是。

    正說著,恰好就經過一家發廊,隔著玻璃,小夏朝裏麵望去,然後說:好,就這裏,裏麵的妞正點。我跟著他進去了。

    三個小姐笑靨如花,同時起身相迎:帥哥理發呀?小夏拍拍頭光說:是呀,我倒要看你們怎麽理?一位穿紅短裙的小姐笑道:不理發,也可以洗臉,也可以洗腳,也可以按摩呀。小夏大大咧咧地往靠背椅上一坐,說:把我的胡須統統剃了。紅裙小姐就走向前,兩手扶著椅子的靠背,看著鏡子裏的小夏說:多帥的胡須呀,剃了好可惜。小夏笑著轉過頭來,問:真的嗎?你喜歡?我看見小夏的眼角有淫蕩的線條在流動。紅裙小姐嘻嘻笑道:當然啦,我保證所有的女人都喜歡。說著左右一顧,問:你們說是不是呀?旁邊的兩個女孩奶聲答道:是呀。店裏的四個人都笑起來了。隻有我沒笑。我說:夏鱉你剃不剃,不剃走人。小夏說:怎麽不剃?也許我剃了更帥呢。我說:瞧你這德性。一個穿皮裙的小姐就轉身對我說:呀,這位帥哥你理個發吧?我說不理。那就洗個頭吧?我說不洗。小夏迴頭說:虎伢子,別這樣無趣好不好?我請客,你洗個頭吧,要不陪著我幹坐多沒勁呀!

    我沒作聲了。我其實不是故意要跟他抬杠,我隻是有些緊張而已,小姐們的目光太放涎了。她們的目光在我身上睃上睃下,讓我想起在監所時麵對那些管教幹部時的情景。而她們白花花的腿也晃得我心煩意亂。

    見我沒作聲,皮裙小姐就用肩膀靠了我一下,說:坐哎。我不由自主就坐下去了。於是我洗頭發小夏剃胡須,兩名小姐忙活起來。停一會兒,小夏看著鏡子裏的紅裙小姐問:靚妹,怎麽不說話?紅裙小姐說:帥哥你也沒說呀?小夏說:我在監獄裏坐了好久,腦子都坐木了,沒什麽話好說。紅裙小姐笑道:你嚇人呀?小夏說:騙你做什麽,真的。紅裙小姐隨口說:那你是怎麽進去的?小夏說:這個你不需要知道吧?紅裙小姐笑道:呀,對不起,這是隱私。小夏說:其實告訴你們也沒什麽關係,我這個人呢,沒什麽毛病,就是好色。見了靚妞就想上。有一迴靚妞不肯,我隻好霸王硬上弓了,就這樣被抓進去了。我知道小夏在胡吹,其實他被抓進去的原因有好多,這一項隻是附屬的。那一迴他弓還沒拉上,就被那女的男友打跑了。後來他是因盜竊被抓後,派出所根據前段那個女人的報案,懷疑上次的強奸未遂案是他作的。就叫那女的前來辨認,那女的果然一下子就指認了他。

    紅裙誇張地叫一聲:哇,色狼來了,姐妹們快跑呀!店裏三個小姐就咯咯咯地笑得前仰後翻。那神情是壓根不相信小夏的話。小夏說:笑?笑什麽笑?當心色狼吃了你們。紅裙小姐說:這麽帥的色狼,隻要你消化得下,讓你吃了又何妨?小夏就伸手在小姐的腿上掐了一把,紅裙小姐“啊喲”一聲叫:你幹什麽呀,到時把你的下巴劃破了,你可別生氣呀。小夏笑道:紅色裙下死,做鬼也風流。把下巴劃破了算得了什麽?話雖這麽說,小夏還是正坐危襟,再不敢動手動腳了。紅裙小姐笑道:好呀,我有那麽大的魅力嗎?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個死法?

    說話間,小夏的胡須剃光了,整個頭顱光溜溜的像個青皮西瓜。我的頭發也洗好了,經皮裙小姐一吹風,也人模狗樣的了。價錢並不貴,兩人加起來才十元錢。紅裙小姐收錢的時候說:帥哥我們聊得這麽得機,就要走了麽?小夏說:下次我還到你這裏剃胡子。紅裙小姐說:下次不知要猴年馬月去,要不現在再做個保健按摩吧?我們好好聊聊?小夏有些心動,說:多少錢一個?紅裙小姐說:呀,不要說錢嘛,說錢就俗氣了不是?再說對你這樣的老板來說,這算什麽錢?才三十五元一個,而且保證你滿意啦。小夏拿眼睛看著我,說:要不試試?反正出去也沒地方玩。

    我一樣心動了,可我口裏卻說:算了吧,我們去泡酒巴。皮裙小姐拿著我的手說:不要這樣嘛,帥哥今晚都不給個笑臉,一定是小妹洗頭沒洗好,小妹一定幫帥哥做好按摩。說罷一用力,我就隨著她進了裏麵的房間。房子用隔板隔成一個一個的小空間。我被她牽到最裏麵的空間,掀開簾布,裏麵隻有一張床,她讓我脫鞋上床,我就脫鞋上了床。小夏則在隔壁。

    皮裙小姐開始用手在我的肩膀上遊動起來。她一邊動,一邊輕聲問:先生今晚好像不高興?我說:沒有呀。皮裙小姐說:沒有?可你今晚沒說幾句話。我說:我不愛說話。小姐說:可你今晚也沒笑一下。我一咧嘴唇,笑了,我說:我不愛笑。小姐說:你笑起來其實蠻可愛的。我的心一動,臉就有點紅了。好在這裏幽暗的燈光也是粉紅色的,我估計她沒看清我的紅臉,可她看清我的紅臉了。她說:先生比女孩還靦腆。聽她這麽說,我一下子惱火起來,我想起在石橋的時候了,我聽不得別人把我跟女孩比較,現在我隻想“粗暴”她一下,讓她知道我不比女孩靦腆。我想抬起手在她的胸脯上狠狠地抓一把,可我的手沉沉的,根本不聽使喚。唉,想不到在女人麵前,我這麽處於“劣勢”。

    皮裙小姐可沒看出我的惱火,她說:你跟隔壁的先生不一樣……

    這話卻讓小夏聽去了,小夏在隔壁叫:怎麽不一樣了?皮裙小姐笑道:你是色狼,他不是。小夏說:虎伢子呀,她是在間接地說你不行呢,你得有所作為才是呀。那邊的紅裙小姐笑罵道:你以為個個都像你這麽粗魯?小夏說:我粗魯嗎?我粗魯嗎?紅裙小姐又是“啊喲”一聲叫:你要掐死我呀。

    皮裙小姐捂著嘴笑,她說:先生是第一次按摩吧?我沒有吭聲。她說的是事實,我的確是第一次按摩。除了馬麗,我其實也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接近異性,所以我有些不知所措。

    皮裙小姐見我談興不佳,也就不說話了。這邊一靜下來,那邊的聲音就傳來了。那邊紅裙小姐正在給小夏講段子。紅裙小姐說有一隻小猴子見到一群男人在河裏洗澡,便驚恐萬分地跑迴去問它媽媽,為什麽男人跟它們不一樣?媽媽問它哪不一樣呀?小猴子說,我們的尾巴都長在後麵,男人的尾巴為什麽都長前麵呀?她的段子還沒講完,這邊皮裙小姐就吃吃吃地暗笑起來,顯然她早就聽過這個段子。聽了紅裙小姐最後那句話,我不禁莞爾一笑。小夏不明就裏,他問:我們哪有尾巴?皮裙小姐笑罵道:笨呀,這兒呀。小夏哦啊一聲哈哈大笑:他媽的真絕啊!再講一個,再講一個。

    紅裙小姐就問他:你知道世界上最窩囊的男人是誰嗎?小夏愕然問道:誰呀?你可不準兜著圈子罵人。紅裙小姐笑道:誰敢罵你呀。小夏問:那你說誰是世界上最窩囊的男人?紅裙小姐說:中國人民解放軍炮兵團的炊事班班長。小夏問:他怎麽窩囊了?紅裙小姐說:因為他戴綠帽,背黑鍋,沒打過炮。我與皮裙小姐同時笑起來。皮裙小姐用手背貼著嘴巴,笑得花枝亂顫的樣子。小夏等我們笑了一會,才大笑特笑起來。他說:好好好,他娘的編得真好!戴綠帽,老婆被人玩了。背黑鍋,別的女人肚子大了卻冤枉他。最窩囊的是他雖然娶了老婆,卻沒打炮。嗬嗬,我比他幸運,沒老婆,談不上戴綠帽。隻讓別人背黑鍋,自己從不背別人的黑鍋。至於打炮,不管男人女人都打了不少。嗬嗬,虎伢子呀,這個編得好呀,我要給她頒個獎,你說頒什麽獎好呀?我說:頒茅盾文學獎吧。小夏大笑:好呀,好呀,就頒這個獎,矛盾獎,矛矛盾盾,以矛戳盾,這個獎好,這個獎好。中國真有這麽獎嗎?我說:怎麽沒有?這是中國文學的最高獎項,中國的文人做夢都想得這個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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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夏說:好好,今天我就頒給你了。紅裙小姐“啊喲”一聲叫:你這麽掐我一下,就是頒獎嗎?小夏說:不是不是,得發錢。虎伢子,這個獎有錢嗎?我說:有呀,據報紙上說有好幾萬呢。小夏說:呀,那不行,這個獎我頒不起。紅裙小姐笑道:頒不起幾萬,給我幾百也行呀。小夏說:幾百元就一個段子,恐怕也說不過去吧?紅裙小姐說:那你說還要怎樣?小夏說:我還要這樣……紅裙小姐呀呀呀地叫起來:你可真是個大色狼呢……由於被隔板擋住了,我看不見小夏在幹什麽。我隻聽得自己的喉嚨咕嚕咕嚕把一大團一大團口水往肚裏咽。

    現在皮裙小姐開始給我的腿按摩。她把我的腿抱在懷裏,一寸一寸往上按。我的心都提到嗓眼上了。她俯著身子湊著我的耳朵輕聲問:你想這樣嗎?我點點頭。她又說:那還得加錢,一百元。我一躍而起,把她緊緊摟在懷裏,全身打擺子般地顫個不停……

    這事過去了很久,我都記得當時我根本沒有書上描寫的那種通心徹肺的快感。我有的隻是高度的緊張。我的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因緊張而汗漬漬的。我根本沒記住小姐的身子像個啥樣。我也不記得她皮裙下麵的褲衩是什麽顏色什麽款式了(盡管開始我很想知道)。甚至連她的胸衣是她自己解下的還是我解下的,我都記不清楚了。我記得當時我隻窩囊地由著她把我搬來搬去。她看我配合不積極,就問:你好嗎?我使勁地點點頭。她又問:你是第一次?我沒吭聲。我不知是不是該讓她知道。不過她見我沒吭聲,就知道了。她問:後悔了?我說:沒有。她說:那你笑一下。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她問:下次還來嗎?我說:我就住附近,有時間我會來的。她問:真的。我說:真的。她說:來,拉勾。我小指勾住了她的小指。她溫柔一笑。

    小夏在隔壁叫:虎伢子,有完沒完呀,嘰哩咕嚕說什麽啊,怕被人聽到?走人啦!我應聲而起。

    小夏付錢。皮裙小姐從中抽出一百元還給小夏。小夏詫異地看著我,說:搞什麽名堂嘛,這麽久沒搞一下?皮裙小姐笑罵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大色狼。小夏嗬嗬笑道:我現在知道全世界最窩囊的男人是誰了,該出手時不出手,虎伢子你算什麽男人嘛!我不置可否一笑,先行走出了發廊。我不知皮裙小姐為什麽隻收我的按摩錢而不收那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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