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派遣塗山的時候,也還是有過吩咐的:“加入巡迴隊伍之後,你什麽都不用做,用眼睛看,有出類拔萃的天才,就用心記著,迴來報告便是。此外,若有文武交流,你不必落後,也不消拔尖。”

    “不必落後,也不消拔尖”,是對塗山特有的吩咐。畢竟,離開家族六年,誰知道如今成長為什麽樣子了。

    塗山聽了,感覺很容易。就算族長不吩咐,自己也準備這樣去做。文才做假,非常容易。而武學方麵,自己內功二十年,正好是不高不低的境界。

    但出發之後,隻走了一天,就又得到了公冶方儀的傳信。

    來信要求,塗山加入巡迴隊伍之後,要在文才上拔尖,並且還要表現出弱不禁風的模樣。

    為什麽呢?沒說。

    那就隻能照辦嘍。

    ——

    一行人快馬加鞭,不久,便趕到了靖和州南雙城升龍驛館。接了兩名家族弟子之後,護衛隊走了。

    望著家族護衛隊遠去的身影,塗山想,那兩人居然真的生病了。隨便掃了一眼巡迴隊伍,見個個神完氣足。如此,單隻那兩個杭家人生病,必然就是有人做的手腳了。

    如此明顯的手腳,隻因為沒人懷疑,沒人去查,這才沒人發現。

    誰做的手腳呢?如果是公冶方儀的話,那應該是為了讓自己加入巡迴隊伍。

    不過,這支巡迴隊伍,大多是些十四五歲的年輕人,塗山沒看出有什麽重要。

    ——

    塗山是新加入的。如此一來,舊成員,就要過來認識一下。

    首先過來的,是其他家族弟子。有童家、尉遲家、習家、田家等。

    然後是兩派三院五方聯盟的人。不過,他們就隻是派了代表,一處一人,共五人。

    “在下崇武派豐偉博,見過杭兄!”“在下世平學院錢澤洋,見過修竹兄!”“在下天岩派鍾翔宇,見過杭兄!”“在下丞旭學院孟麗閑,見過修竹兄!”“在下虹安學院章建德,見過修竹兄!”

    塗山一一招唿之後,豐傳博說:“不知杭兄是習文還是練武?”

    因為公冶方儀的傳信,塗山咳了兩聲,然後迴答:“在下身患頑疾,隻好習文。”

    鍾翔宇道:“剛送走兩個患病的……”(怎麽補充一個進來,仍然有病?)

    “不得無禮!”章建德道,“舉世無知音,今日欣逢修竹兄,豈天假真緣耶?”

    塗山迴道:“我本世中人,君乃天外客;舉世無知音,知音不是我。”

    “修竹兄太過謙了,”錢澤洋道,“莫非修竹兄瞧不上我等門派學院之人?”

    “舉世無知音,章兄已經瞧不上你了,我跟錢兄一樣,都是塵世之人。不若你我聯合,共抗章兄。”

    “大家還是不要做這種無謂的口舌之爭了!”孟麗閑說。這話是調停,但卻是以各打三十大板的方式。

    “孟兄(孟麗閑是女的,因為要走朝庭道路,故仍稱為兄)豐姿英偉,自然孟兄說了算。”塗山這話,相當於你長得美,所以你說了算。放在現代無所謂,在當時,則表示雖然我認可你說了算,但並不是因為你有道理。

    ——

    據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說是文才再怎麽高的人,也不敢自誇天下第一;武藝高強的人,卻往往以為自己的武藝蓋世無雙。

    那樣的解釋,當然是謬誤。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是站在文人的立場,說武夫狂妄自大目空一切。

    其實,文人又何嚐沒有這些劣根。

    劣根的存在,並不因為是習文還是習武,而是因為,有適當的土壤。

    當前這個兩派三院五方聯盟,相當於將五所學校的尖子生放在一起。他們都是本校第一,對於他校的第一,自然有所不服。這無關文武。

    沒有正規的考試測試,怎麽比試呢?

    一般的言語之爭,那是辨不出什麽結果來的。於是,他們就瞄準了家族弟子。

    家族弟子,肩負的任務,就是觀察和匯報。因而家族派來的弟子,都不是頂尖的。

    於是五方聯盟的人就過來踩。誰踩得精彩,無形之中誰就是第一。

    其實都是中二少年的意氣之爭。

    ——

    見麵的譏諷,塗山擋了。不擋不行,公冶方儀可是要自己拔尖的。

    隨後,但有所爭,塗山就不跟他們針鋒相對了。

    他們每每將話題扯到塗山身上,塗山就咳嗽、假裝身體不舒服,然後就獨自去休息了。

    於是,這支隊伍十幾天走下來,塗山的文采,無人得知;但塗山身體弱,卻已全都知道。

    ——

    約莫一個月後,塗山發覺方向不對,怎麽走到西北了?

    一問才知,原定的行程,就有黃泰國。

    終於跟複仇聯係上了。

    這一迴,塗山倒不覺得遭受到來自智商的碾壓。

    南宮夫人所站的位置不同,享用的資源不同,因而她知道的事,塗山不知道,就不算什麽了。於是乎,南宮夫人的安排,塗山先前不知其意,不算是智商的碾壓。

    不過,這僅僅相當於我沒輸,並不等於我贏了。

    塗山其實並不熟悉南宮夫人,反倒是對公冶方儀熟悉些。

    在棗鄉駐地開辟種糧平地的合作中,塗山經曆了多次自己不知、對方知的情況。

    自己不知道怎樣采石怎樣開礦、不知道磚窯如何建造、不知道哪種農作物適合種在哪塊土地……那些,公冶方儀都知道。

    難道公冶方儀沒花力氣,隻是多活了幾十年,自然而然就活久見了?當然不是。公冶方儀必然經過認真學習和多次實踐,才積累了那些知識。

    所以,塗山並沒有什麽不服氣。

    此時說沒有遭受來自智商的碾壓,僅僅是為自己的自信心打氣而已。

    ——

    接近黃泰國,還沒有到達黃泰國的時候,就聽到消息說,黃泰國的乾元太子,要進龍漢國了。為什麽來?居然是來迎接天江州五方聯盟巡迴隊伍的!

    這不滑天下之大稽了麽?太子,皇帝的兒子。並且還是皇帝的兒子之中,獨占鼇頭,有望接班的頭一份。

    再看巡迴隊伍,隻因為有個聯盟,那些家族才不得不重視。但,再怎麽說,都仍然是徘徊於朝庭之外,一心向往朝庭的遊子。

    如此不對等,黃泰國太子居然會來迎接,並且還是跨國迎接!

    ——

    這裏要解釋一下戰爭與和平的問題。

    前麵說過,都蘭前線、達牙克庫防線。那個地方,龍漢國和黃泰國都駐紮了大量的軍隊,並且兩支軍隊時有摩擦。

    但兩國接壤,並不僅僅是那一個地方,而是綿延千裏的廣闊天地。

    沒有宣戰的龍漢國與黃泰國之間,通常會有幾個通商口岸。

    口岸,並不指河岸海岸,隻要是跨國交易,陸路也一樣的稱為口岸。

    那些通商口岸,就隻有少量駐軍維持治安,而不會像都蘭前線、達牙克庫防線那樣,時常打來打去。

    總結一下就是,沒宣戰的鄰國,其關係,是和平下麵偶有戰爭,並且以和平為主。反之亦反。

    如今兩派三院五方聯盟所走的道路,自然不是衝著都蘭前線、達牙克庫防線去的,而是朝著著名的博科口岸進發。

    黃泰國的太子,同樣走的是博科口岸。

    ——

    黃泰國的太子,真是來迎接天江州五方聯盟巡迴隊伍的?

    如果真的是,他看重的是誰的麵子?

    就連塗山也不知道。

    但塗山會猜。

    公冶方儀為什麽傳信要塗山表現出弱不禁風?

    公冶方儀為什麽傳信要塗山研究海雨伯?

    且看海雨伯有沒有弱不禁風?

    ——

    還真有!

    海雨伯,在渡過了一生中最燦爛的時光之後,踏出皇宮,就病倒了。

    若以一國之力救之,原本也能。可惜當時皇帝沒信。

    皇帝沒信,是因為皇帝自己吃得下粗茶淡飯。還有個原因,就是海雨伯那段時間本來就很驕情。

    皇帝以為海雨伯沒病,是在裝病嚇唬自己,於是就耽誤了治療。

    那之後,海雨伯就留下病根了。

    那病根,並不是隻在暴風雨即將來臨時發作的風濕關節炎,而是體質虛弱、弱不禁風。

    為此,他什麽工作都幹不了。

    皇帝都給他爵位了。

    當然,他是視爵位為糞土的。

    ——

    公冶方儀傳信通知,其實也就是南宮夫人,或南宮夫人領導集團的集體意思。

    該領導集團,讓塗山研究海雨伯,讓塗山加入巡迴隊伍,並且在隊伍中展現文才,表現出弱不禁風。

    幾項加在一起,塗山就明白了,這是讓自己扮演海雨伯。

    問題來了:海雨伯有什麽好?

    ——

    這個時候,塗山再去補充研究海雨伯的資料,已經來不及了。

    就隻有從迴憶中找。

    塗山是修煉了靈氣的。雖然沒有正經修仙功法,但還是勉強到了煉氣四層。其記憶力,絕對非比尋常。

    這裏說的,並不是記得快(過目不忘),而是記得多(相當於硬盤容量大)。

    仔細在記憶裏搜索,塗山記起了,海雨伯確實是到過黃泰國的。

    不過,那一段描述很概略,就隻是說,海雨伯在黃泰國很受禮遇,然後就沒別的了。

    到底怎麽個禮遇法,估計隻有黃泰國那邊的記載,才有。

    但黃泰國的記載,塗山此時也看不著。

    ——

    車轔轔,馬蕭蕭,不久,就到了博科口岸龍漢國這邊。

    此時通商口岸,並不像後世那樣繁華,就隻是個小地方。

    將到博科,有人打聽到黃泰國太子明日將到。

    雖然消息不一定準確,但如果是真的,豈不是倍兒有麵子。

    所以,隊伍住在龍漢國這邊,拿喬(自抬身價)一下。

    ——

    一到博科,塗山就病倒了,臥床不起的那種。

    吃藥沒有?看醫生沒有?絕對不能有。

    病弱,但堅持。

    其實一個不留神,還容易本末倒置,留下與疾病頑強鬥爭的光輝形象。

    所以,表演下來,塗山也是很辛苦的。

    ——

    乾元果然來了。不是次日,而是五天之後。打聽來的消息,總不是那麽準確。

    不過,還真是衝著巡迴隊伍來的。

    乾元過來,向隊伍籠統表示敬意,並向各方代表人物表示敬意。

    末了,就問到了杭修竹。

    聽說病了,臥床不起,乾元自然要前往瞧病。

    塗山在屋內,拒絕了。哪怕巡迴隊伍中人推開了房門,塗山都沒鬆口。

    乾元太子沒有硬闖,說了聲保重,就走了。

    隨後不久,乾元太子就送了兩個小廝過來,幫忙照顧塗山。

    再後,又送了少許補品。都是非常珍貴的藥材。

    因為塗山臥床不起,並且又被乾元太子看重,所以,巡迴隊伍在博科耽擱了大半個月。

    再次啟程,塗山就乘馬車了。

    ——

    在乘馬車的過程中,公冶方儀終於到了。

    不是通知到了,而是人到了。

    公冶方儀的身份,是塗山族中的嬤嬤。

    塗山這種病弱的身體,族中派人照看,是正常的吧。

    不正常的事,你願意當作正常,它就一定正常。

    ——

    公冶方儀這次來,帶來了海雨伯當初在黃泰國的趣事,並且還有事後留給黃泰國的遺毒。

    公冶方儀娓娓道來,塗山卻感覺顛覆了原主以往對詩聖的認知。

    也許是因為出國了吧,海雨伯表現出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形象。

    那些趣事,其實也是蠢事。

    一個人犯蠢,可博取其他清醒之人一笑。但如果所有人都犯蠢,簡直就不知道笑好還是哭好。

    海雨伯走了黃泰國一遭,給黃泰國留下了文才最高標準的具體形象。

    首先,身體一定要弱。假如身體健康,則不管文才如何,都會遭人鄙視。那之後,黃泰國所有文人,全都裝出一副病樣。誰病得重,誰病得真,誰的地位就高。

    其次是風骨。新衣不如舊衣,舊衣才顯風骨。買了新衣,必須洗舊了,才能穿。

    穿,不行;但,吃,行。不管怎麽吃喝,濫酒,都行。

    ——

    這次,天江州五方聯盟巡迴隊伍過來,對黃泰國來講,原本是一件小事。

    隻因為隊伍裏麵有個病夫,並且名叫杭修竹,小事就變成了大事。

    杭修竹這個名字有什麽奧妙呢?並沒有。

    隻是有人謠傳,海雨伯其實並不姓海,最早他姓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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