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應物還能寫什麽呢,總不能直接寫你明天要被送走了,可……遲早要說的啊!

    於是他一邊吃牛肉幹,一邊寫下:你要再不跟我說話,這麽不乖,小心我把你扔了,再撿一個!

    小家夥很快在下麵寫下:你再撿一個也不是乖的,那是人家媽媽扔掉的。

    ……

    何應物竟無言以對。

    牛肉幹很實在,很抗餓,吃完之後,小家夥翻了翻兜確認真的沒有了,抬腿就要往外走,何應物一把抓住她,在紙上寫下:小野再陪我一會兒吧!

    小家夥看了,脖子一扭哼了一聲,使勁甩開何應物,氣唿唿的出去了。

    很快她又端了一碗水迴來,重重放在床頭櫃上,頭也不迴扭搭扭搭就走了。

    估計這意思是愛喝不喝。

    何應物苦笑著搖搖頭,想要叫住小家夥,終究沒有開口。

    小野出生,一睜眼看到的就是自己,所以才會認自己叫媽,他們幾乎一刻都沒有分開過,明天就要分開,何應物突然覺得濃濃的不舍。

    他尚且如此,小家夥呢?

    在小家夥單純的世界裏,可能他就是全部……差不多是全部。

    何應物重重揉著太陽穴,短暫的分離,也這麽難嗎?

    可又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總會成長,遲早要分開的,相較於以前,小家夥不也學會發脾氣了嗎?

    這還是小家夥第一次真正的發脾氣吧!

    孩子長大了,或者說,小家夥終究會長大,終究會離開,所以……還是早適應早好。

    何應物也不知道自己亂七八糟想了些什麽,總之他很晚才睡著。

    而隔壁的小家夥,也破天荒的第一次翻來覆去睡不著,她下意識揪著三爺的胡子,大眼睛沒有焦點,不知道在想什麽。

    “三爺爺,天快亮了嗎?”

    “沒呢!小野趕緊睡,睡一覺天就亮了。”

    “哦~~”小野失望的答應了一聲,又奶聲奶氣的歎口氣,“三爺爺,你說的‘一家人沒有隔夜仇’,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那我到明天就可以原諒媽媽了!”小家夥笑起來,眼睛像月牙彎彎。

    “你現在也可以原諒啊!”三爺刮了一下她的小鼻頭。

    “那不行,我剛說的媽媽是大壞蛋,不理媽媽,不跟媽媽好了,那我要……轉頭就貼上去……多難為情啊……”

    “這點啊,你就要跟你媽和你左思叔叔學習了,你看他們倆,那變臉的速度,不分伯仲啊!”

    “小野才不要!”

    “為什麽?”

    “好沒骨氣的感覺。”

    三爺一下子繃不住樂了:“那你還認他?”

    “可……可……可我媽媽除了慫一點、賤一點、菜一點,也沒有太多缺點嘛!到了明天,他還是我的好媽媽,可今天他就是壞媽媽。”

    “那你左思叔叔呢?”

    “我左思叔叔……”小家夥仔細想了想,“……也挺慫的,不過還是有點厲害的,比媽媽厲害多了。”

    三爺樂壞了,就喜歡這種童言無忌。

    ……

    一直到很晚,小家夥才眼皮打架,不情不願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沒亮,何應物早早的起床,和三爺見了個麵。

    晨風還是很有些涼意的,但他們渾不以為意,何應物幹坐著,三爺則是吧嗒吧嗒抽著煙。

    三爺到今天也要走了,他和那幫老兄弟要在裂穀城集合,據說在那裏有些線索。

    何應物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肯定是有些舍不得的,但除此之外,還有濃濃的“不知道未來還能不能見麵”的空虛感,還有“此一去,再沒有三爺照顧”的寂寞。

    三爺是很照顧何應物的。

    從第一次見麵開始,三爺便覺得這傻缺少年好像是年輕時候的自己,於是他決定讓何應物留下來做小夥計。

    如果沒有三爺的收留,何應物就是個最普通不過的流浪者,天長日久之後,很可能便是人們口中的“暴民”。

    三爺為什麽對何應物好,何應物為什麽對三爺好,也許就是人性中的善吧!緣分兩個字神神叨叨的,誰能說得清。

    當然了,何應物最開始的出塵氣質,在天長日久的暴打中變成了出奇的舔,這讓三爺著實氣餒了一陣,他還以為這小夥計是渾身鐵骨錚錚呢!

    不過也好,變舔以後,何應物更像是這個末日世界的人了,算是一得一失,失了風骨,卻融入世界。

    扭捏作態生離死別,不是何應物的風格,更不是三爺的風格,能說點什麽呢?

    何應物心裏沉甸甸的,他掂了掂手裏的水壺,水壺上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小王八,還刻著那首“再見,小王八”,還有一首何應物新刻上的“送三爺”。

    “給。”他說著把水壺拋給三爺。

    三爺伸手接過,嗤笑一下:“啊呦不錯哦!”

    前後看了看,三爺一樂:“送三爺?搞什麽東西!”

    然後小院裏傳來三爺輕輕的朗誦聲:

    “黃沙漫遮野,枯木繞空城。

    鬆木一為別,喋血萬裏征。

    輻雲遊子意,末日離別情。

    揮手踏歌去,蕭蕭老獸鳴。”

    ……

    三爺好一會兒沒說話。

    “三爺,照顧好自己,多喝水,安全第一,另外,靈力槍能用就用,別老舍不得,您可比那破石頭金貴多了,還有敵暗我明,他們又都是擅長暗殺的主兒,一切行事小心,有一件超級液體防彈衣,挺輕的,基本上不影響速度和敏捷,我已經給您裝包裏了,也不占地方。還有……還有昨天,就是純的榛子醬,沒加別的……”何應物嘟嘟囔囔,不著重點的說著。

    三爺本來聽的還有點感動,可聽到榛子醬卻腿一動,不過還好,生生忍住了踹何應物一腳的衝動。

    “行了行了,淨整這些有的沒的!”三爺大手一揮,打斷了何應物的絮絮叨叨,人老了,眼裏容易進沙子。

    何應物嘿嘿的笑起來。

    “還有,你說誰是……老獸?”三爺頓了頓問道。

    “你們啊!你們都是!”

    “我們……老了嗎?”

    何應物心裏一突:“不老!當然不老!這裏的意思是說,你們都是經過屍山血海淬煉的真的猛獸!不是說‘人老’,是說‘經驗豐富’、‘技巧純熟’、‘薑還是老的辣’之類的意思……”

    他一通猛解釋,楞給圓了迴來。

    “……好吧。”三爺不信也得信,還有什麽辦法。

    “三爺,您給我件什麽信物吧,我去見音離,親自把東西給她。”何應物說。

    三爺笑了:“不經過陸左思?”

    何應物搖搖頭:“唉……事關重大,還是我自己去吧。”

    三爺沒再說什麽,掏出一張半個巴掌大的卡牌,遞給何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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