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矜是江湖上的一個傳說級的人物,據說他身負血海深仇,所到之處必有血雨腥風。報仇這種事,在江湖上並不稀罕。但唐青矜不一樣,一個是,他的仇人實在是太多了,他第一個可考的報仇行動大約在七八年前,最近的一個,在半年前……當年唐門的事有多少人參與的,世人並不知曉。但可以預見的是,肯定不少,若要把他們給一一揪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偏偏唐青矜做到了,簡直就像是,他親眼看著他們做下了那些惡事,清晰的看清楚了每一個人的臉。無論他的仇人是富甲一方還是窮困潦倒,是改頭換麵還是隱居山林,他都能準確的把他們給一個一個的揪出來。然後為他們設一個局,逼得他們身敗名裂家破人亡,讓他們深深的懺悔自己這輩子犯下的所有惡行,然後,唐青矜便躲在某個角落裏笑容滿麵的看著他們自裁。

    更令人敬佩的是,他弄死了這麽多人,竟然還能在江湖上到處蹦躂。官府不是沒有查過,但他愣是沒有讓官府的人查到一絲一毫的證據。如此之能,令人心生敬佩,也讓人心驚膽戰。

    金九領端著酒杯陷入了沉思,其實,他本來確實懷疑唐青矜會知道些什麽事,但是,卻沒有懷疑過唐青矜會牽涉到這件,或者說是這兩件案子裏來。

    因為,唐青矜的仇人們躲得越來越深了,而張若風卻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是唐青矜的仇人,他太高調了,渾身都是破綻。張若風也不可能明知道唐青矜遲早有一天會找自己算賬而心存僥幸,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張若風能活這麽久,他自然是一個惜命的人。

    但是,為什麽,唐青矜會給張若風送拜帖?既然他給張若風送了拜帖,那張若風究竟是不是他殺的?張若風和方德是結拜兄弟,若張若風真的是唐青矜殺得,那比張若風早死幾個時辰的方德呢?方德的死,會不會跟唐青矜有關係?

    想起方德的案子,金九齡不知自己應當是喜還是憂。他自己也曾在心底暗罵過,方德如此胡作非為,聖上究竟為何還不治他的罪。但想想也明白了,先帝如此器重方德,方德有統領一方軍隊,他打仗也夠猛。想撤了他,很難,想治他得罪,更難。

    但是沒有想到,方德竟然就這麽死了,而且他死的時候,陛下就在他的附近。這讓金九齡不得不多想。而且,對於方德的案子,到底怎麽查,陛下也自有想法。原本金九齡的腦中可以說是一團亂麻,但現在,他隻需要按著陛下的命令來查案就行了。他應該高興的,但又有一些不合時宜的擔憂。

    雖然說,當初他加入六扇門的時候,為的並不是什麽秉公執法。但在六扇門待了這麽多年,抓了這麽多的犯人,整本大明律也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了。他雖然也曾是個在江湖上肆意瀟灑,不喜拘束的少年遊俠,但是漸漸的,他也明白了,律法,對於國家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但是,還有更重要的東西,這天下是姓朱的,這律法也是姓朱的。

    所以,一件殺人案而已,死的又是萬死都不足惜的人。若是陛下想插手這件案子,讓兇手逃脫,甚至說,他就是兇手。那金九齡一個小小的捕快,陛下讓他做什麽,他自然要聽他的。金九齡仰頭喝下一杯酒,就這樣的話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於情於理,這件案子都必須要抓到一個兇手。陛下打算怎麽做?難道說,他在六扇門抓的最後一個兇手,辦的最後一件案子,會是一件冤案?金九齡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意味不明的輕輕的笑了一聲。

    心裏再怎麽想,這案子還是要查的。於是金九齡又支起耳朵聽著他們的談話。

    邱老板看樣子也聽說過唐青矜的事跡,他滿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喃喃的說:“不…不可能吧……張門主怎麽會和他有仇?張門主一心全撲在書劍門上,這裏離著唐門可遠著呢……”

    卓老板也一臉疑惑的說:“這件事,我也想不明白。但是,張老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質問唐青矜,唐青矜並沒有否認他給張若風送那張拜帖的事。對了,據老夫人說,那是一張戰帖。”

    戰帖?這話沒毛病,他的拜帖,江湖中人確實都把他當做戰帖來看。

    老邱撓了撓腦袋說:“那後來呢?張門主又是怎麽死的,難道說真的是唐青矜幹的?”

    卓老板清了清嗓子繼續說:“後麵的事哪有這麽簡單?就在昨天早上,張若風剛要金盆洗手的時候,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死了!聽在場的人說,他剛準備用那金盆洗手,手還沒有沾到水呢,他就突然發瘋了。他上一瞬還好好地,就把自己的兩隻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招唿,就像中邪了一樣,硬生生的把自己脖子上的血管給摳破了!血濺的到處都是!那場麵,能讓人做好幾天噩夢!”

    知道張若風死了,沒有想到他竟然是這種死法?金九齡突然對張若風的案子有些好奇。

    “這麽怪?是誰殺得他,查出來了嗎?是不是唐青矜?”

    “接下來的事,也夠奇怪的。唐青矜不是給張門主下了戰帖嗎,可他卻是在張門主死後才來的。一向運籌帷幄,能把人算計到死的他竟然會遲到?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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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信”

    “其他人也不信啊!而且,雖然在老夫人出現之前,觀禮的賓客並不知曉唐青矜曾給張門主下過戰帖這迴事。但是,據說,張門主死前說的最後一個字是‘唐’。更別說,一個人若不是中了什麽讓人發瘋的毒,他能把自己給那麽活活弄死嗎?”

    “這麽說,人是唐青矜殺得?不對啊,這次他怎麽下手這麽痛快,以前的時候,他每弄死一個人,都能抖出一大堆事來。每一次江湖上都能討論好幾個月呢!”

    “人是不是他殺的還真說不清楚,因為他也沒有承認啊。據說後來他突出重圍跑了,而且臨走前說,人,不是他殺的,他會找出真兇來。然後,過了幾個時辰,他竟然帶著陸小鳳陸大俠出現在了張若風的靈堂上。”

    “這可真是…我頭有點暈……”邱老板錘了錘自己的腦袋說:“這麽說,他真的被截胡了?那後來呢?他們兩個的腦子可都是好用的,他們有沒有查出什麽東西來?”

    “沒有,他們兩個人在靈堂上露了一次麵後就不見人影了,也不知道都查到了什麽。”卓老板一攤手說。

    “不過,在昨天,書劍門的門口還上演了一出大戲。城南徐四爺派人來搗亂,抖出了一堆張門主的醜事,更重要的事,他們竟然信誓旦旦的說,書劍門背後的靠山已經死了。”

    “這可真是……禍不單行,這消息書劍門怎麽說?如果是真的,那書劍門可就…”

    “我也一直等著書劍門迴話,可直到現在,書劍門都什麽也沒說。”

    這局麵,有意思。金九齡原本也知道書劍門背後之人是方德,但是,現在方德死了,書劍門也要垮了。有意思的是,他們竟然直到現在都不知道方德,已經死了的事,甚至他們的仇人都比他們要知道的早。

    不過沒關係,他們馬上就要知道了。他來這裏,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低著頭,打量了一眼自己今天穿的一身黑色的衣服,金九齡突然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隻烏鴉,來報喪來了。

    金九齡不知道在心裏罵了柴驍多少次,但應該做的事還是要做。反正這是他的最後一件案子,忙完這件,他也就不伺候了。

    走出酒館,金九齡一步一步的向著書劍門走去,與此同時,陸小鳳也正往書劍門趕來。

    兩刻鍾後,金九齡走到了書劍門門前,他是辦案的捕快,又是半個江湖人。他要進去,不難。聽聞金九齡前來,譚銳平帶著胡管事趕緊迎了上來,無論在江湖還是朝廷,金九齡的身份都值得他們如此對待。

    金九齡有些感慨的看著譚銳平的滿臉倦容說:“聽聞張門主突然出事,在下辦案路過此地,不知可否能為張老門主上炷香?譚少俠請節哀,莫要把自己的身體熬壞了。”“金捕頭有心了,家師若是泉下有知,必會欣慰。金捕頭,請。”

    金九齡一邊跟著譚銳平往靈堂走去,一邊打量這四周,死氣沉沉,金九齡隻能想到這個詞。按理說,其他人不知道,譚銳平可是前天晚上才從方德那邊離開的,徐四爺的人信誓旦旦的說,書劍門的靠山已經死了。別人有可能會驚疑不定,不敢輕舉妄動,譚銳平怎麽也沒有任何反應?即使他所知道的是錯誤的,但按理來說,他應該以為自己知道的是正確的才對。

    很快,張若風的靈堂便到了,金九齡安安分分的給張若風上了一炷香。當金九齡正打算找個由頭單獨和譚銳平說幾句話的時候,一直沉默的跟在譚銳平身邊的胡管事突然說話了。

    “聽聞金捕頭破案本領高超,老夫有個不情之請。”胡管事突然給金九齡做了一個長揖說到,像這種長輩的大禮,金九齡可受不起,他趕緊把胡管事扶起來客氣的問道:“胡管事何須行此大禮,有何事便說吧。”

    “老夫懇請金捕頭,抓住殺害我書劍門門主的兇手,讓張大哥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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