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會犯錯,尤其是初入江湖的少年,更何況,引他入套的指不定是哪位滿級大佬...所以,不要生氣...即使生氣也不要把氣撒在他身上,他還是個孩子,不禁打...唐青矜一手緊緊的捏著自己的扇子,反正是係統出品的低級副武,夠結實,捏壞了也不心疼。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坐了下來,臉上扯出一個笑容問道:“天縱,出來半年,難道把家裏的規矩都忘光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嗎,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我們唐門的生意在江湖,而不在朝廷。即使你突然想不開想要跟朝廷的人有什麽生意往來,也不要這麽高調。”

    這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徐徐善誘,仿佛在談論的並不是一位手握重兵的將軍和江湖中頗具名望的一門之主的生死,頗有些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氣魄。

    然而,可能嗎?遲鈍如唐天縱,大難臨頭的感覺如同泰山壓頂一般,心思細膩的陸小鳳就更不用說了,且不說唐青矜亂的如同走火入魔一樣的氣息,他的扇子雖然結實,可掛在上麵的扇墜早已碎成了渣。

    這一幕很滑稽,陸小鳳想笑卻笑不出來,方德戰功累累,他的戰功,不但讓他平日裏有狂妄的資本,還包括死後的哀榮。即使別人再怎麽不喜他的為人,可他威震蒙古大軍十幾年的軍功做不得假,他沒死在明槍暗箭層出不窮的戰場,反而死在剛剛解甲歸田後?他生前統帥的將士怎會沒有怨言?大明朝的敵人們怎不會拍手稱快?無論如何,方德的死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殺死方德的兇手一定會被繩之以法,處以極刑,這是軍心所向!

    張若風死了,扶持他的方德也死了,陸小鳳不信這二者沒有關聯;張若風死的蹊蹺,恐怕方德死的更是蹊蹺——如若不然,為何到現在也沒有消息傳出?更麻煩的是,他們的死因紛紛指向唐門,指向唐青矜。陸小鳳喜歡謎題,也不怕麻煩,可如果在找某個非常麻煩的謎題的答案的時候,有把刀架在自己好友的脖子上,那就不怎麽美妙的。

    陸小鳳看著漸漸平靜下來的唐青矜問道:“這未免也太巧了,你覺得是誰做的?”唐青矜摸了摸光禿禿的扇柄,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枚瑩潤的白玉扇墜來,他一邊慢條斯理的掛上新的扇墜,一邊迴答:“我的仇人可有不少,能做這件事,單我現在想到的,就有兩個人。”

    張若風和方德的命可不是一般的值錢,陸小鳳皺了皺眉頭,早知道唐青矜的仇人多,沒想到他的仇人不止多,還一個比一個強。張若風和他有仇,這不奇怪;但方德和他可以說是風馬牛不相及,他們還能有什麽恩怨?

    陸小鳳剛想開口問他,唐青矜突然說道:“天縱,你可不是個傻的,你都想到什麽了?抓緊說一下。”雖然早有所預料,但唐天縱看到唐青矜的反應這才有些慌了,他定了定神說道:

    “半年前,我在西北某個荒廢的小村莊裏遇到一個老人家,從他那裏我得知方德以戰事為借口,在當地橫征暴斂,刮地三尺,逼的那裏十室九空。我看不過去,就想殺了他。”

    很好,很熱血,很正義,像是一時熱血上頭的少年俠士做出來的事。唐青矜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問道:“你是不是分文不取就接了這單生意?”教他們多久了,還敢做賠本生意。唐天縱知道自己又犯了忌諱,小心翼翼的說道:“喝了他家一碗水算嗎?”

    這麽純良的殺手,舉世罕見呐!唐青矜無力的說:“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來討論,你繼續說。”唐天縱看了一眼坐在旁邊若有所思的陸小鳳,欲言又止。唐青矜擺了擺手說:“你不要有顧慮,抓緊說吧。要不然恐怕來不及了。”

    唐天縱的臉色立刻嚴肅起來:“其實我從踏入西北地界就察覺有人在跟蹤我,於是在性情上也有所遮掩,雖然我並不敢肯定那老人家是否在激我,但據我一路所聞所見,他所言句句屬實。

    我接了這單,也是存著試探的心思,果然他們之後有所行動。我看方德位高權重,身居大營,我若在那裏動手,九死一生。但我得到他將要解甲歸田的消息,所以幹脆一路南下到徐州來了。”

    方德做的雖然隱蔽,但他出身行伍,這在江湖上搞陰謀詭計的本事可是差遠了。他在徐州扶持張若風的事,雖然不是人盡皆知,但查到的人也說不上少。既然他在老家有所動作,那他的養老之地也就不難猜了。唐天縱雖然看起來二,但他卻不傻,他這一招,恐怕幕後之人要氣的吐血。

    唐青矜讚許的點了點頭說:“繼續”

    “在我南下之後,跟在我身後的人便沒了動靜。看來他們已經放棄利用我去刺殺方德。”唐天縱抿了抿唇繼續說道:“但我一路所見,方德...確是該死之人!”

    唐青矜用扇子敲了敲他腦袋說:“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不要忘記和家裏說一聲。繼續說,你怎麽會待在這裏?”

    “我猶豫了幾天,還是進了徐州城。徐州城裏,城北歸張若風,城南歸徐四爺,這家酒樓是他開的第一家酒樓,也是他最看重的據點,我以想暗殺張若風為借口,在這裏藏著。徐四爺原本就與張若風互看不順眼,因此他也默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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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前‘無意中’得知,方德喜愛各地美食,尤其嗜辣。況且,他若歸來,必對徐四爺下手,即使他有所顧忌,一頓下馬威怎麽也免不了。依我的推斷,他八成會點我的菜。”

    陸小鳳目瞪口呆的看著唐天縱,然後又看向臉色輕鬆了不少的唐青矜,如今的小輩都這麽...真人不可貌相嗎?唐青矜有些得意的向陸小鳳一挑眉。意思很明顯,看,我家的孩子,多機靈,多專業。陸小鳳頓時無語,你剛剛還恨不得揍死他。隻不過,唐天縱想得多,幕後之人恐怕想的更多,到最後,演變成這番局麵,恐怕也與幕後之人所想,分毫不差。

    “昨天晚上的時候,方德派人來邀徐四爺一敘,他特地吩咐,聽說這家酒樓的川菜不錯,讓徐四爺到的時候帶幾道菜過去。徐四爺說菜還是趁熱吃的好,讓我也跟著去了。”

    陸小鳳忍不住問他:“那你趁機在菜裏下毒了?”蟄伏幾月,昨天晚上可以說是最佳的機會,一個合格的殺手是不會什麽都不做的。

    唐天縱搖了搖頭說:“本來準備下毒的,但我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就收手了。”他有些忐忑的說:“我那時候突然有種感覺,我隻是自以為擺脫了他們,其實,我一直在他們布下的局裏。”

    陸小鳳心裏一寒,如果唐天縱所言為真,那這次,可真的是一個厲害的角色。唐青矜卻似乎冷靜了下來,他拍了拍唐天縱的肩膀安慰他說:“你做的不錯,隻不過運氣不好,初出茅廬就遇到這種級別的對手。”

    唐天縱有些愧疚的說:“叔祖,我好像又給家裏添麻煩了。”唐青矜輕笑一聲說:“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方德是怎麽怎麽死的,你知道嗎?”

    “我並沒有看到他的屍體,我跟徐四爺到方德那裏時,方德卻遲遲沒有出來,他的親信和我們周旋了好一會,然後我們聽到後麵傳來一陣騷亂。徐四爺趁機跑到後院,我也緊跟在他的後麵。我隻聞到非常濃重的血腥味,非常濃,方德的死狀似乎非常慘烈,所有看到的人全都吐了。”

    陸小鳳鬆了一口氣,除了唐天縱的殺手身份,他沒有其他的嫌疑。不像唐青矜一樣,人證物證俱全。

    唐天縱有些不確定的說:“不過,我似乎在那裏聞到了暖鍋味,好像...是我做的。”陸小鳳的一口氣又重新提了上來,險些把自己噎死。唐青矜也似乎頗為無語,行百裏者半九十,這孩子太倒黴了。

    “唐小公子沒有聞錯,方將軍死前吃的最後一頓飯,確實是你所做的暖鍋。” 原本緊閉的房門被突然推開,來人是一個年輕的公子,腳步落地無聲,內功深厚,三人齊齊看過去。

    “金九齡?好久不見,看來,這個案子是交給你這個六扇門第一高手來解決了。”陸小鳳有些驚喜的看著金九齡,金九齡雖然是公門中人,但他和陸小鳳的關係稱得上好朋友。酒和女人,有這兩個共同的樂趣在,兩個人在一起時確實不用擔心無話可說。更何況以現在複雜的情況,由金九齡調查這個案子也確實是一個好消息。

    早就料到朝廷將會派人來查這件事,沒想到來的是金九齡。看他如此低調,應是不準備大張旗鼓的查。金九齡?唐青矜嘴角悄悄的勾起一個弧度。

    金九齡眯了眯自己滿是紅血絲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唐青矜一眼說:“在下久聞唐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據說唐公子是數一數二的殺手,應是不願見到我這吃公家飯的捕頭了。不過唐公子放心,我們六扇門辦案,可是講究證據的,斷不會平白冤枉人。”

    唐青矜輕笑一聲,拱了拱手說:“聽聞金捕頭破案如神,我亦是神往已久,那裏會不願見到金捕頭?如今是金捕頭接手這個案子,我倒是放心了,以金捕頭的為人,我可不用擔心我家天縱被冤枉了。”

    陸小鳳奇怪的看了看金九齡,這麽好說話?這可不像他。金九齡看了看後麵擺在桌上的暖鍋說:“我現在看到暖鍋就覺得惡心。”金九齡臉色有些難看的看了看麵前的三人,突然露出一個有些惡意的笑容問道:“看樣子,三位還不知道方將軍是怎麽死的吧?”

    三人麵麵相覷,陸小鳳好奇的催促說:“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他陸小鳳闖蕩江湖這麽多年,見過的死法可是不少;可金九齡見識的隻會更多。如今竟然有就連金九齡都受不了的死法?早知方德死有餘辜的陸小鳳可是萬分好奇。

    見陸小鳳催促,金九齡臉上的笑容擴大,他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道:“方將軍最後一頓飯吃的,確實是唐小公子做的暖鍋。可隻有鍋底是,他肚子裏的,是他自己的肉。”

    ※※※※※※※※※※※※※※※※※※※※

    黑衣人:這裏被方德弄得這麽慘,你看到了吧?

    唐天縱:看到了。

    黑衣人:那你說他該不該死?!

    唐天縱:絕對該死!!

    黑衣人:上吧,少俠!為了正義!趕緊幹掉他!

    唐天縱(大義淩然):但保護他的人太多,我現在動手,十之八/九不會成功。所以...我上他老家蹲著!他解甲歸田後肯定沒這麽多人保護!

    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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