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劍門總堂外一條隱蔽的小巷子裏,唐青矜和陸小鳳小心翼翼的從巷子口向外望去。唐青矜看著掛著白燈籠的大門口說:“我總覺得,我現在隻要一出現...下場會很慘...”張若風畢竟是這裏的地頭蛇,江湖中故交甚多,如今他慘死,想為他報仇的人肯定很多。唐青矜作為幾乎是板上釘釘的嫌疑犯,壓力不要太大。

    陸小鳳難得的沒有穿那件仿佛長在他身上的紅披風而是換了一件素色的衣衫。無論張若風生前究竟品性如何,他們畢竟不是來砸場子的,還是放尊重些為好。陸小鳳也嘖嘖稱奇看著大門前排起的長隊說:“依我看,他們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你確定就這麽走出去?”

    唐青矜直起身來,輕笑一聲說:“當然要去。要不然,這口氣我可咽不下。更何況,不是還有你嗎?”自從陸小鳳破獲了假銀票案和大金鵬王朝的案子,在江湖中可謂聲明遠揚,更被譽為“俠探”。如果他願意出手來調查張若風的事,那眾人肯定是十分放心的,即使陸小鳳與唐青矜是好友。雖然陸小鳳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但不得不說,他是個可以讓人完全放下心來信任的混蛋。

    陸小鳳無奈的搖了搖頭說:“我?我可是最怕麻煩了。更何況,若他們群起而攻之,我也不一定能夠護你周全。”

    唐青矜挑了挑眉說:“這個你放心,別的不敢說,這保命的功夫我可是很有自信的。再不濟,還有傀儡保護我。”

    兩人對視一眼,皆笑了起來,剛剛沉重的壓力無聲消散。

    兩人一走出去,果不其然立刻成為焦點。眾人紛紛對唐青矜怒目而視摩拳擦掌,若不是顧忌著自己打不過,恐怕早就撲上來了。守門的書劍門弟子一見唐青矜露麵,竟然還帶來了陸小鳳,立刻走進去通報。

    院中一片嘈雜後,一個身穿粗麻孝服滿臉冷峻的青年男子提著劍走了出來。興許是被他渾身的冷氣凍得,他一出現,場麵立刻安靜了下來。他站在大門前正中的位置,站的筆挺,如一棵頂天立地的巨木一般。沒有錯,現在的他,確實是需要撐起整個書劍門的頂梁柱。

    “在下書劍門譚銳平,聽聞唐公子和陸大俠前來吊唁家師,特來相迎。還望兩位能夠給家師一個薄麵,進來稍作坐刻。” 譚銳平一抱拳,一雙銳利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們二人,然後側過身來,右手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左手卻仍然穩穩的握著他的劍。

    陸小鳳和唐青矜對視一眼,大步邁進了書劍門的大門。

    見他們識趣的走進來後,譚銳平便走在前麵一言不發的引路。陸小鳳和唐青矜則跟在他的後麵。唐青矜看著譚銳平稍顯虛浮的腳步問道:“今日張門主出事時,怎不見譚少俠?”

    本著嚴謹的職業道德,在接單後,唐青矜便仔細的搜查起了張若風的情報。譚銳平是張若風的關門弟子,也是他欽定的下一任掌門,而且,他還和張若風的孫女張霖自小便定下了婚約。這樣一個人,在張若風金盆洗手的時候竟然沒有在場,不得不說有些不合常理。

    譚銳平的腳步微微一頓,但緊接著便恢複如常,他邊走邊說:“在下最近一年都在西北大漠曆練,路途遙遠,書信不通。是以直到十天前才收到師父傳來的書信。我一路上緊趕慢趕,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他仿佛鋼鐵鑄成的冰冷氣場有那麽一瞬間的委頓。唐青矜輕歎一口氣剛要安慰一下他,突然,譚銳平的腳步非常突兀的停了下來。他猛地轉過頭來,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一臉錯愕的唐青矜,手中利劍在劍鞘中嗡嗡作響。

    “敢問唐公子,我師父的死,真的不是你動的手?”

    唐青矜搖了搖頭說:“眾目睽睽之下,我還沒有如此之能。譚少俠請放心,殺人者人恆殺之,殺害張門主的人,定然不會有好下場。況且,你不信我,難道還不信陸大俠,這天底下,還沒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聽到這裏,譚銳平似乎稍微鬆了一口氣。他向陸小鳳一抱拳,弓身行禮道:“懇請陸大俠能夠早日查清真相,我...”陸小鳳連忙扶起他來說:“譚少俠請放心,張門主之事,牽扯到我的好友,此事我定然不會坐視不理。”“那就多謝陸大俠了!日後若陸大俠有什麽吩咐,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三人很快走進了靈堂,靈堂裏的人不少,大部分也並不陌生,都是今天早上見過的。可惜他們從五湖四海趕來,本意並不是來參加一場葬禮的。唐青矜看著四周滿是仇恨和警惕的眼神輕歎了一口氣說:“張門主一代英雄,就這麽死了,在下也很難過。可否允許在下為張門主上一炷香?”

    一陣沉默之後,一位臉上有一道長長傷疤的中年男子開口道:“唐公子敢請陸大俠前來,那我們自然相信唐公子問心無愧。既然唐公子並非兇手,那這一炷香當然上得。”

    唐青矜悄悄的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隻要他跟陸小鳳一露麵,那他嫌疑就可以解除。沒有辦法,誰讓陸小鳳總是能夠破獲各種奇奇怪怪的案子呢?如果他真的是兇手,那他斷不會給自己招惹一個這麽大的麻煩 ,即使他和陸小鳳是好友...想想屍骨未寒的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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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鄭重的給張若風上了一炷香後,譚銳平便引著兩人去了偏房,靈堂畢竟是不宜喧鬧之地。譚銳平坐下後單刀直入的問道:“不知陸大俠準備從何查起?”

    陸小鳳想了想說:“譚少俠,請問張門主都有哪些仇人?”譚銳平想了想說:“這我並不清楚,師父很少對我提起過這些。我唯一清楚的,便是...便是唐公子了。”陸小鳳皺了皺眉頭說:“張門主應該至少還有一個仇敵,要不然,是誰放的暗花?”話音未落,兩人的目光一齊落向唐青矜。

    唐青矜像沒事人一向,正在悠悠的端著茶杯品茶。主意到兩人的目光,唐青矜放下杯子搖了搖頭說:“江湖規矩,我並不能透露我主顧的名字,我認為,應當不是他,他知道我將要暗殺成功,並不需要多此一舉。其實,張門主的仇敵有很多,隻是他們都太過弱小。想來張老門主並未把他們放在心上。”

    譚銳平的右手不自覺的放在了劍柄上,他目光微凝,低聲說:“但我師父的死...似乎與兇手的武功高低並無關係。”若是一對一正大光明的打,躋身江湖一流高手的張若風定然不會如此...毫無招架之力。

    既然他們並不清楚張若風是怎麽被殺死的,那兇手的範圍跟本不能鎖定。或者說,隻要掌握了那個方法,那無論是路邊的乞丐還是能與張若風針鋒相對的各路梟雄,都有可能是兇手。更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是,張若風到底是怎麽死的?

    這個問題,在場的三人都考慮過。陸小鳳說:“譚少俠,能否帶我們到演武場去看看,不管怎麽說,我可不信這世上真有人能夠於千裏之外殺人於無形。” 譚銳平點了點頭說:“當然可以,陸大俠請跟我來。”

    一刻鍾後,三人站在了練武場上,譚銳平指了指東北角的高台說:“家師就是在那裏遇害的。”陸小鳳走到附近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演武場修建的很是平整寬闊,四周圍著一丈半高的高牆,四周的邊角處還各自修建的一個高高的小巧的角樓,應是平日裏師長監督弟子們訓練所用。

    陸小鳳走上高台,看著地麵上的一大灘血跡說:“張門主可是倒在這裏?”看到附近潑灑的到處都是的暗紅色的血跡,譚銳平的眼睛暗了暗說:“我...並不知曉,我趕來的時候,家師的遺體已經被收斂好了。”很快,譚銳平恢複了情緒說:“不過,那時候有許多人在場。陸大俠請稍後片刻,我去去就來。”說完,譚銳平便腳步匆忙的轉身離開。這個地方,他無論如何也不應多待。

    陸小鳳用指責的眼神瞥了一下唐青矜,唐青矜連忙用折扇一擋說:“陸大俠,你可看出什麽來了?”陸小鳳摸了摸胡子說:“線索太少了,什麽也看不出來,你呢?” 要殺人,或用拳腳,或用利器,或用毒/藥,而這三項都被排除了。眾目睽睽,不與死者做任何肢體接觸,不留痕跡。陸小鳳眯了眯眼,他真的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唐青矜說:“我原本以為會不會是什麽極細的、在日光下難以察覺的絲線,,但我看過張若風的脖子,那上麵除了他自己造成的傷痕,沒有任何被繩子勒過的痕跡。” 陸小鳳從地上站起來說:“那你說,這世上真的有殺人於無形的法子?” 聽到陸小鳳這麽說,唐青矜嘴角輕揚,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良久之後,他輕聲說道:“誰知道呢?也許,真是見鬼了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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