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小婦人》,因為它讓我感到和那些耳目正常的孩子有一樣的思想感情。我的生命既然有缺陷,隻好從一本一本的書裏去探尋外部世界的信息。

    我不喜歡《天路曆程》和《寓言》。最初讀拉·芳登的《寓言》用的是英文譯本,隻是簡略地讀了一遍,後來讀了法文的原本,雖然故事生動,語言簡練,但依然無法激起我的好感。我也說不出具體原因,動物擬人化表達方式永遠無法引起我特別的興趣,也就無心去領會其中的寓意了。

    而且,拉·芳登的作品不能激發人類高尚的情操。在他看來人最重要的東西是自愛和理性,其作品中始終貫穿著一個思想內涵,即將個人的道德完全來源於自愛,用理性來駕禦和控製自愛,就能產生真正的幸福。而我則認為,自私的愛乃萬惡之源。當然,也許我是錯的,拉·芳登對人類的了解和觀察要比我豐富得多。這樣講並不意味著我反對諷刺寓言,而是在我看來,沒有必要由猴子和狼來宣揚偉大的真理。

    相比較以動物為主角的寓言故事,我更喜歡《叢林之書》和《我所了解的野生動物》,因為他們是真正意義的動物,而不是擬人化的。我愛它們之所愛,恨它們之所恨。它們的滑稽逗趣引得我笑不可支,其悲慘遭遇有時也使我一掬同情之淚,其中也包含了許多深刻的寓意,但極為含蓄,使你都意識不到。

    我對曆史也有一種偏好,古希臘有一種神秘的誘惑力吸引著我。在想像空間裏,希臘的天神依然在地上行走,與人類麵對麵交流。在我思想深處的神殿裏,仍然供奉著我最敬愛的神靈。希臘神話中的仙女、英雄和半神半人,我不但熟悉而且喜愛——不,不完全如此,美狄亞和伊阿鬆太殘忍、太貪婪,簡直無法容忍。我真不明白,為什麽上帝讓他們幹了那麽多壞事,然後再懲罰他們,直到如今我仍然疑惑不解。

    妖魔嬉笑著爬出殿堂。

    上帝卻視而不見,無動於衷。

    《伊利亞特》史詩讓我把古希臘看成了天堂。在閱讀原文前,我對特洛伊的故事就了如指掌了。在通過了古希臘文文法以後,便對古希臘文寶藏一覽無餘。偉大的詩篇,不論是英文還是古希臘文,隻要同你的心息息相通,是不需要別人翻譯的。相反,人們常常用他們牽強附會的分析和評論扭曲了偉大作品的意義。他們要是能懂得這個簡單的道理該有多好!欣賞一首好詩詞,根本不需要清楚其中每一個字,也無須弄清其詞法和句法的屬性。那些有學問的教授們,從《伊利亞特》史詩中挖掘出的東西比我多得多,但我從不嫉妒。我並不在意別人比我聰明,他們縱有廣博的知識,但也無法表達出對這首光輝的史詩究竟欣賞到了什麽程度。當然,我自己也無法表達出來的。每當我讀到《伊利亞特》最精彩的篇章時,就感到自己的靈魂在升華,將我從狹窄的生活圈子裏解脫出來,遊蕩於形骸之外,飄然於廣闊無垠的天上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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