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山間無雪,隻有烈風陣陣吹拂。


    王府坐落處,蜿蜒的山道上流動著橙黃的火點,穿行在大夜之中。


    陳殤別去領矩,便尋覓了一處地方運氣,緊了一緊對劍氣的管束後,便立即運起自己浩然宗的嫡傳秘法探查經脈。


    經脈沒有!陳殤心中不知該喜還是懼,生怕血煞功的真氣先入了血中,便再也洗不掉。


    那時自己身上致命的弱點便多了一個,畢竟壓製真氣的毒極易配置,隻消他人如同當時對付那玄清宮敗類一樣對付自己……


    血液之中也沒有?


    陳殤再三檢查,卻始終沒有發現有一絲血煞功真氣的殘餘。


    這可使得陳殤不適應了起來,按理來說,江湖之中的人總會留下一著後手,可……


    該說那朱袍文人蠢呐……還是說他講甚麽正義?大哥,咱們都練了血煞功了,便不要再裝清高了。自己殺過多少人,心中真的沒有些數麽?


    陳殤已然想到了那人要挾、弄死自己的許多種方法,卻真的沒有想過自己會這樣平安無事。


    平定了心中不可思議的想法,陳殤仔細考慮了起來。


    穀南王若是想要有所動作,那麽賓客居之中的錦衣衛便必須要除掉,卻不好以他自己之手來除,而與朝廷敵對的冥教人馬更是不好出手。


    那麽自己這一方墨家的人便能成為最好的引子。


    聯係上那文宣閣高手被殺,或許那穀南王壓根也沒想過自己會活下來。


    隻消墨家的人被錦衣衛殺了,穀南方麵的墨家便一定會和朝廷相敵對,那此刻再請墨家出手辦甚麽事,想必會順利不少;而若是錦衣衛的人被墨家殺了,那隻消他放出一人去報信,墨家便也一定不好置身事外。


    但昨日卻是自己被打殘,卻沒死,穀南王應該做了甚麽,使得錦衣衛竟然沒有追兵趕上。


    其實不讓追兵來趕的原因也十分簡單,無論是墨家跑出去還是錦衣衛捉住,他穀南王都難逃其咎,大火也就燒在了他身上。


    隻是讓錦衣衛不追,他又有甚麽交易能和那千戶說呢?


    陳殤心中思慮稍稍安定下來,望向遙遙的文宣閣,有了一個打算。


    以身試險殺那紅衣人,那其背後勢力也不會袖手旁觀……也便會露餡,這一迴也便學用那玄清宮的劍法,不懼給人認出來。


    隻是月影閃動,陳殤便欺身到了那紅衣人前,斜撩一劍露出自己心口,卻正好有了一個刺向那人咽喉的機會,即便那人向有一著咽喉防護,也難逃長劍上崩眉心、下點膻中的變招。


    這一著出自玄清宮誅邪劍法,名作“赤心歸寂”,是以放棄心髒要害守禦的強攻妙招,對方要麽便比自己武功高出許多,殺死自己後仍能以極快速度逃過,要麽便隻能在同歸於盡與閃避裏選一個,其招路數亦辨,絲毫不藏著掖著


    即便是那日玄清宮裏練習血煞功的敗類,也隻敢先將那少年道人的劍砸斷,而不敢直接殺了那道人。


    誅邪劍法原來便是玄清宮立派之本,是一門寧折不屈的劍法,但放在陳殤手中卻出現了一個謬誤……


    陳殤左手一直扣著短刀,從來便不想與別人同歸於盡,即便了解劍法要義,卻還是免不了這一番貪生怕死。


    那紅衣人好似半點沒有武功,陳殤手中長劍已然點到了咽喉,卻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但陳殤留心觀察,當下撤了劍去,阻擋下暗處飛來的寒光。


    驀地,陳殤察覺一點寒意自背後透來,當下明白自己中計,瞳孔一縮間將早已準備好的劍氣迸出,才免去了穿心之禍,卻也被一下刺入皮肉寸許。


    陳殤轉頭望去,瞧見一側牆壁上紮著飛鏢,正是那方才吸引自己的誘餌。


    燭火之間,那紅衣人抬起了眸子來望向陳殤,道:“墨家的人來文宣閣有何貴幹?”


    領矩那時不慎露了行跡,讓這人給看見了。


    陳殤側目望向身後自己影裏的蒼黑長袍,來敵手執一柄橫刀,蒙著麵孔,腰間掛著“蒼衛”二字的鋼鐵腰牌,也不知是何方組織的人,竟名作蒼衛。


    是江湖上拿錢辦事的那夥人?為甚麽會出現在這裏?


    陳殤將眸子轉了來,向那紅衣人道:“墨家尋到了蹤跡,使我前來確認是哪一路人士,如若我未迴去……”


    那紅衣人眼中的光芒閃爍著,向陳殤問道:“墨家知道蒼衛在此處?”一言既出,便是燭火也隨著那人氣勢而搖曳。


    這紅衣人不但會武功,還一定是武學之上的宗師,陳殤的背上好似壓了華山,踉蹌了兩步。


    “是。”陳殤向那紅衣人作揖道。


    那紅衣人向陳殤身後那長袍人望去,眼中眸子在陳殤與窗外飄忽不定,似是在交流甚麽,但陳殤看不見背後情景,也自然不知二人究竟在說些甚麽。


    “日後我們常常相見,便以暫且稱作‘甲子’,他便叫做‘乙醜’。”那紅衣人一麵說,一麵將一本冊子遞在了陳殤手中。


    陳殤向手中那冊子封麵望去,原來是本名作“蒼衛十四劍”的武功,複抬起頭來,聽那紅衣人續道:“這簿秘籍,算是我們常用的功法,還請將其帶給領矩,日後便有商議機會。”又轉而指向身側兩具屍首道:“這兩屍首帶給那個李家的女娃子李存鶴,她是練習血煞功的人,算一算時間也便隻是今日發作,恐怕難熬。既然正巧蒼衛殺人,便順手幫一把。”


    聞言,陳殤有些驚詫,想不到那朱袍文人竟是個女子,但想到其聲音較尋常尖聲女子沙啞些,算是可女可男,隻是自己因己性別原因先入為主地認為她是男兒,才有了這荒唐。


    也是,江湖上風風雨雨的,又不隻是男兒闖蕩,倒是自己師門上多為師兄師弟,這才誤認。


    從驚訝之中迴過神來,陳殤的眸裏又閃出了點點寒光來,那女子這一迴卻不好殺,其背後不但站著李家,還有這所謂“蒼衛”之多照料,卻怎麽也不好使人知曉自己蘭重雲身份是假……可謂兩難。


    陳殤心中尋覓不到兩全之策,也隻好向那紅衣人稍一作揖,問道:“敢問大人,還有甚麽事需要我通知領矩麽?”料想這紅衣人知道李存鶴在自己這裏,便定然是放走李存鶴來救自己的人,別有所求也是自然。


    但那紅衣人卻隻是笑了幾聲,道:“哪裏有那樣多的事要做?不過穀南王府裏卻有一件大事將至,是穀南王下令要清除府內閑人而設立的比武,隻有勝者可以留下來,他本人坐鎮,算是一場很大的熱鬧,便由文宣閣的我們通知府內眾人,今夜前往賓客居。”


    “不知墨家的要不要趟這一次渾水?”那紅衣人向陳殤問道,陳殤明白自己還需在王府之中待些時候,自也答應。


    風聲飄拂山間,陳殤的心中多了些思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山河風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常入清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常入清靜並收藏山河風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