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羽震驚不已,“葬人殿?怎麽可能,不管是哪座三葬殿,一旦它進入神州地界,必定會被天地感應出來。”


    想到先前一擊就衝破自己法掌的宮殿,雲羽臉色微白,難不成這段時間是無涯殿的多事之秋?


    男子神色凝重,對著白袍男子說道:“即是三葬殿已出….”


    適才出手未果的白袍男子直接打斷了雲羽的言語。


    男子冷眼看著雲羽,“還不滾?”


    雲羽神色如常,本來有眼前這個男子在,那師傅法旨上交代的任務就別想完成,想來師傅知道也不會怪他,況且,有關三葬殿一事,必須立刻上稟師門。


    早就心生退意的雲羽心裏甚至還有些慶幸,能夠不被打的鼻青臉腫,就已經算是謝天謝地了,聽師兄從抵天宮那裏傳來的小道消息說,那抵天宮的神子自從被眼前這個男子拳腳相加後,已經好幾天沒有出門了。


    雲羽暗道一聲,“師傅啊,師傅,這可怪不得徒弟,實在是無能為力啊,徒弟能夠全身而退,身上無傷,就算是給師傅您掙夠了臉麵了。”


    不過雲羽刹那間臉色就又陰沉下來,看著眼前白衣男子,內心嘀咕道:“您老可千萬貴人多忘事,可千萬別像我那般樂善好施啊。”


    想到剛才糗事,雲羽神色難堪,瞬間就化作一道流光,掠過天際。


    看到雲羽離去,白袍男子對著剛才一直在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旁聽,隻是站在一旁望天的女子笑道:“怎麽,都賴上這了不成?既然都找到你家小姐了,還不走?”


    早就在董難言家裏的白袍男子不用想都知道,屋裏那個少女,定是從家裏偷跑出來,不然,任由一個凝神境的小丫頭帶著滿身寶貝在外麵隨處晃悠,身旁連看護的人都沒有,那青神山可真算是造福世間,功德無量了。


    從青神山趕到這的女子思付一下,開門見山道:“前輩,我家老祖吩咐過,小姐此行有機緣在身,若不是危急時刻,不用現身將小姐帶迴去,既然我家小姐如今平安,我也就放心了,自當隱去,先前多有得罪之處,多謝前輩海涵。”


    白袍男子點點頭。


    女子抱拳後退一步,隱於天地間。


    待到沒得到主人允許就進入小院的人都走了後,男子搖頭一笑,自己不也是個外人?


    男子輕輕別上門,走了出去。


    小鎮夜裏靜悄悄的,四處無聲,男子慢慢悠悠走著,小鎮不大,很小,不一會就走完了一圈,最後在一間鋪子前,男子停下腳步。


    男子沒有走進去,就站在門口,有一抹追憶神色浮現在臉上。


    靠著門,男子坐在地上自言自語,卻又向在與鋪子裏的人問話。


    “這麽大點的地方能待上二十年,待得住嗎?”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這鋪子的主人犯下錯,被師傅責罰,被罰在山洞裏禁足一個月,要知道,耐不住寂寞的的孩子隻是待了半天,就想出個法子,在山洞裏堆出了個栩栩如生的雪人,代替他在裏麵罰站,孩子則偷跑了出去。


    自己那時候問他,“怕不怕,一會被師傅發現了,你怎麽辦?”


    在雪地裏撒歡的孩子笑道:“才不怕呢,我堆的雪人可像了,師傅發現不了。”


    孩子在風雪裏揮舞著手臂,抓著漫天雪花,還笑嘻嘻的安慰上了他:“快來玩吧,別緊張,師傅要是發現了肯定就再罰我禁閉唄,然後我再堆一個雪人,再出來不就得了。”


    後來,孩子當然被師傅抓了個現行,逮了迴去。


    所以最後,山洞裏也堆滿了雪人。


    空蕩蕩的鋪子裏,沒有人迴應男子。


    男子知道,鋪子裏也沒有雪人,輕輕敲了敲門後,站起身。


    “走了。”


    換生湖畔,從水底走上岸的男子身旁,出現了一襲白袍。


    男子笑道:“怎麽,不去見一見他?”


    從小鎮鐵匠鋪子外走到這的白袍男子雙袖隨風鼓蕩,長發飄搖間,男子搖頭道:“見過了。”


    男子瞧著白袍男子這幅神態,驚訝道:“你李四也有憂愁的時候?”


    比三還要多一個一的李四轉過頭,譏笑道:“蘇如是,怎麽人死了話還這麽多?”


    男子靜靜看著換生湖,與相識多年的好友重逢寒暄閑聊般,輕笑道;“要是那天來的不是張三,而是你,會怎麽樣?”


    李四看著如今僅剩一縷殘念的好友,沒有迴答。


    蘇如是望向遠方小鎮,“就不對那孩子指點一二?”


    星光灑在換生湖,心境平複下來的李四沐浴星光,“既然張三早有安排,我何必畫蛇添足?”


    星光中,即將離開這裏的李四問道:“對了,那章嵩怎麽死的?你出手了?”


    從蘇醒開始就一直在遮蔽換生湖氣機的蘇如是搖搖頭,“我隻是借他一劍。”


    李四恍悟。


    星光下,名為李四的白袍男子轉過身,為了比三還要高出一頭,所以男子取名為四,四比三大,可是後來才知道,師傅打算以一二三為序,四反而是最小的。


    王二,張三,李四。


    事不過三,神山多四。


    缺一不可,神山少一。


    看著昔日好友,李四輕歎一聲,身影消失在天地間,“來日方長。”


    等到換生湖畔隻有一人,蘇如是輕輕道:“後會有期。”


    ————


    夜裏,禦風而來的傷春穀穀主安青和落葉宗葉老站在空中,俯視著下方小鎮。


    安青詫異道:“那股氣息哪裏去了,怎麽突然消失了?”


    在青耀郡都感受得到的暴虐氣息,突然沒了蹤跡,安青緩緩探查小鎮,沒什麽值得留意的啊,整個小鎮裏,隻有坐在酒樓裏那個滅了紫雲山的老者是個修行人,剩下的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啊。


    對於老者馬由衷,安青並不陌生,傷春穀早有消息稟告,說紫雲山已被一老者覆滅,死傷殆盡。但是生死天定,福禍相依,紫雲山的事如何能讓傷春穀穀主安青放在心上?況且紫雲山隻不過是這偏僻範圍內的一個小宗派罷了,有無紫雲山,對傷春穀來說,有何關係?


    突然,安青身旁的老者渾身都在顫抖,滿臉不可置信。


    安青順著老者神識掃去,一間簡陋小屋內,一名少年翻了個身子,繼續睡去。


    安青吞下去一口口水,淩空而立的身形都在搖晃。


    這偏僻小鎮裏,竟然有百竅齊開的苗子!


    神識一遍遍掃過,安青震驚之餘滿心懊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安青啊安青,你自己一個人來這多好,何必跟這落葉宗的葉老祖一起前來!”


    安青看著身旁跟自己一樣震驚的老者,完了,這麽好的苗子,傷春穀是別想了!


    哪怕是淩虛境修士,早已可以淩虛禦空,瀟灑遨遊,但是此刻,落葉宗的葉老盡量穩住自己的心境,切不可被狂喜衝昏了頭腦!


    百竅齊開的苗子,看上去還沒拜師入派,還讓自己給遇上了,這是落葉宗大興的征兆啊!


    葉老恨不得立刻就將小鎮裏的這個少年帶迴落葉宗,想必落葉宗上下,都會狂喜萬分,若是傾盡全宗之力培養,恐怕過不了多久,這就是落葉宗的頂尖戰力啊!


    安青暗歎一聲,爭是爭不過落葉宗的,在這神州東部的偏僻之地,可是以落葉宗為尊的,除了實力遠勝其他宗派外,更重要的是,據說這落葉宗開山立派的祖師,乃是神州東部某個大宗裏,不太得意的弟子,犯了忌諱,因此被逐出師門,來此自立山門。


    所以不管是這神州東部偏僻之地裏的哪個宗派,都忌憚此事,都願意賣落葉宗一個麵子,畢竟雖說落葉宗開山祖師爺是被逐出師門的,現在與那大宗沒有關係,但是萬一,萬一人家還念著這份香火情呢?況且開山祖師爺將宗門取名為落葉宗,落葉,落葉不就為了歸根嗎?


    “恭喜葉老,在此尋見如此天驕,他日必成大器,對落葉宗來說,葉老真是大功一件啊”,安青做著順水人情,說著恭維話。


    葉老哈哈大笑,活了這麽大歲數,老者如何不曉得人情世故?


    葉老笑道:“安穀主,你也是大功一件啊,迴去後,我落葉宗必有厚報。”


    安青微微一笑,能夠得到落葉宗這份人情,已是極好,同時安青心裏鬆了口氣,就是得到這少年,自己能保得住嗎?


    莫說是傷春穀,就是這神州東部偏僻之地,也沒聽說誰在開竅境開了百竅之多啊!當前東部偏僻之地,隻有自稱為白骨娘娘的白露,所收弟子,據說開竅達到八十二竅之多,已是天資驚人,在這東部偏僻數宗裏,當屬第一!緊隨其後的,就是落葉宗的葉老的親傳弟子,僅比第一差了一竅。


    不過不久前森骨域的白骨娘娘已是躋身渡海境,而落葉宗的當代宗主,僅僅隻是淩虛境巔峰而已。


    頂尖戰力,後繼苗子,落葉宗都被森骨域比了下去,如日中天的森骨域早就已經取代了落葉宗的第一的位置,不過今日看來,也許在後繼苗子這裏,落葉宗和森骨域要掉換個位置,換種說法了。


    “葉老,我們這就去?”,安青詢問道。


    在落葉宗德高望重的葉老祖搖搖頭,修行人,一夜光陰可以說是閉目開眼一瞬而已,眼下黑燈瞎火,總不能讓他晃悠醒那個對落葉宗來說,至關重要的少年吧,還是等到明天天亮再說。


    葉老盤膝坐在小鎮上空,“今日勞煩安穀主了。”,說完葉老閉上雙目,閉睛養神,靜等天明。


    不過老者神識卻沒有一刻放鬆,死死盯住小院。


    安青見狀隻得隨著葉老一起。


    離南鎮上空,傷春穀穀主,落葉宗老祖,皆盤膝打坐,等待黑夜消散。


    豎日,董難言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渾身酸痛感已經少了大半,穿上衣服,董難言今天想研究一下,怎麽把家裏被少女砸倒的果樹扶起來,要知道,秋天裏,有時候這果子就是自己的口糧啊。


    打了個瞌睡,少年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馬由衷給的那顆丹藥還真是管用,現在身上有些地方都已經看不見淤青了。


    董難言不知道,服用過了丹藥後,被杜帛一腳踩在背上的馬由衷現在還是滿背淤血痕跡。


    突然,董難言猛然一驚,便是昨晚的白袍男子都沒有想到,少年對於蛛絲馬跡的觀察入微。


    隻見董難言警覺地看著書桌前的椅子,少年的印象中,這個椅子,好像擺放的角度比昨晚稍稍偏了一些。


    但是除了椅子外其餘又沒有什麽異常,董難言很是納悶,趕緊打開房門,想問一問隔壁那個少女,別是在她那間屋裏的東西丟了。


    一開門,迷迷糊糊的董難言瞬間精神了。


    對門門口,少女正坐在凳子上,與其說拄著下巴緊盯著這扇門,倒不如說是在盯著打開門的他。


    眼睛裏滿是哀怨的少女看到少年終於出來了,歎了一口,“你是豬嗎?能睡到現在?”


    以為出了什麽事,董難言急忙道:“怎麽了?”


    少女哀歎一聲,反問道:“你不餓嗎?我們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吃飯啊。”


    董難言啞然一笑,原來是這樣,其實少年總是饑一頓飽一頓,所以對於少年來說,能吃上東西,那就是很好的事了,就是吃不到,餓著肚子,少年也習慣了。


    “那個,昨天晚上...”


    見到董難言猶猶豫豫的,少女皺眉道:“你想說什麽?”


    董難言撓撓頭,“你昨晚進我的屋子了嗎?”


    “啊?”


    少女冷眼看著少年,“你想什麽呢?”


    知道這麽問有些唐突,董難言將椅子好像有些挪動的事情講了出來。


    少女聽後搖搖頭,“昨晚沒什麽情況呀。”


    似乎是為了證明清白,少女說道:“你枕下的那兩個東西都在,早晨還隔得我脖子疼,我沒動過一下,我隻是看了一眼。”


    既然東西都沒丟,董難言覺得是不是自己多慮了,跟少女歉意道:“我不是懷疑你,你別介意。”


    少女搖搖頭,突然一聲咕嚕聲從少女腹部傳來。


    董難言看著臉紅低下頭的少女,笑道:“我洗漱一下就出門給你找吃的。”


    “還出門?不會又是抓魚吧?”


    董難言笑著搖搖頭,“我去昨天那個酒樓那裏給你要點吃的,過幾天我再打魚還給她們就是了。”


    少女看著門上的老黃曆,天啊,終於能吃上飯,不用餓肚子了,她得看看日子,把今天定為自己的黃道吉日。


    門口,正要出門的董難言縮迴腳,看著自家屋裏,漱完口,打過一盆清水洗過臉的少年看上去神清氣爽,眉目清秀,少年自我介紹的問道:“我還不知道怎麽稱唿你呢?我叫董難言,你呢?”


    屋子裏,正在翻看老黃曆的少女歪起腦袋,想了片刻,莞爾一笑,“我姓宋。”


    “名字嘛。”


    唰唰唰。


    姓宋的少女終於在黃曆上翻到了今天的日子,順著手指看去,少女展顏一笑,彎彎的眼睛像月牙一般。


    “皆宜。”


    黃曆的這一頁,隻有寥寥數字。


    九月十五,諸事皆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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