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塵三人再出現時,已經出了風林府,現身在了北安街的下水渠之中,腥腥臭臭,甚是難受。其時,已經到了夜半子時,越黑風高,四下無人,三個人從下水渠爬出來,上了大路,尋個犄角旮旯,略略一收拾,徑迴天音府而去。一路上,三個人都心事重重,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迴到天音府,本以為也是四下裏一片黑暗,卻沒想到府中華燈密掛,亮如白晝。三人心知很有可能是府中來了什麽重要的客人,跟他們三個也沒什麽關係,三個人也不太當成一會兒事,徑直去往了自己的住處。


    迴到小院之時,卻見婉兒正等在院門口。婉兒冷眼掃過三人,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了白書的身上,驚道:“你是白書?”


    白書點了點頭。


    “你是個女子?”婉兒震驚之中多了幾分慍怒。


    白書又點了點頭。


    婉兒勃然大怒,指著白書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欺上瞞下在我天音府弄鬼,你是不想活了吧?”


    “她女扮男裝可是犯了什麽錯?”候濤挺身而出,“府規之中可是有哪一條說不準人女扮男裝?”


    婉兒更怒,氣得全身直哆嗦,略一遲滯,衝上前一把推開了候濤,將候濤推得踉踉蹌蹌差點摔倒。婉兒冷冷道:“今天柳公子在府上,你們盡管先得意,過兩日看姑奶奶不要你們好看!”


    “柳傲天?”風無塵感覺身體空空的,似乎三魂七魄都突然從身體裏逃了出去。


    婉兒怒衝衝地道:“大膽!柳公子的名字也是你等直唿的!”


    “名字不就是給人叫的,憑什麽我們叫不得,柳傲天,柳傲天,今天我們還就叫了!”候濤心下煩悶,鉚足了勁兒要跟婉兒爭個長短。


    “你……你給我等著!”婉兒咬牙切齒,憤然轉身離去。


    被婉兒這麽一鬧,風無塵更覺孤單淒涼,仿佛自己已經被整個世界拋棄。猛然間,心中一股邪火噌噌直起,眼前的什物頃刻變成一片血紅。心知不好,也不跟候濤、白書打招唿,趕忙一個人衝進了自己的臥房。


    候濤兩人以為他在傷情,也不好勸解,再加上兩人又累,心情又不好,身上還黏糊糊的特別難受,也都趕忙各自迴屋收拾去了。


    ……


    風林府,地宮。


    秦妙林冷眼望著寒溪和寒月兩人,怒道:“你們兩個不是向我保證那八十一子蠱定然不會出一點問題嗎?今天那個到底是怎麽會兒事?”


    寒溪戰戰兢兢地道:“那個人不知怎麽突然就發起了瘋,興許他以前練過什麽邪功,受了上麵才布下的拂衣大陣幹擾,這才出了岔子……”


    “閉嘴!”秦妙林怒喝道,“你們兩個就是廢物,這麽點小事兒都辦不好!冷狐,把銷魂鞭給我取出來!”


    寒溪兩人全身一顫,眼中盡是驚懼之色。冷麵女子陰陰一笑,快步走進了後室之中,不一時,雙手托著一個白玉盤走了出來,玉盤之上盤放著一條黑色的長鞭,看上去跟普通的鞭子並無什麽太大的不同。隻是,就這麽單單望著它,就讓人忍不住骨子裏發冷。


    秦妙林得意一笑,將長鞭握在手中,用力一抖,“啪”的一聲脆響,寒溪兩人登時麵如土色。


    秦妙林雙眼半眯,一鞭抽向了寒溪兩人,兩人雖怕,卻也不敢躲閃,任由長鞭抽到自己的身上。長鞭過處,衣衫沒破,身上也沒見絲毫的血,就是皮肉的顏色都沒變少許,但兩人卻是忍不住同時哀嚎一聲,癱在了地上。


    秦妙林沒有絲毫的憐憫,一鞭接著一鞭,連抽了三四鞭,抽得寒溪兩人幾度昏厥。揚起鞭子,還欲再下狠手,黑暗的角落裏突然傳出一聲輕唿:“公子。”


    秦妙林這才意猶未盡地收了手,向著冷狐道:“把她們兩個帶下去吧!”冷狐倒拖著寒溪兩人走出了門,輕輕將門掩上。


    秦妙林坐迴寶座,一邊擺弄手裏的銷魂鞭,一邊向著黑暗道:“百花穀那邊怎麽樣了?”


    “還在準備!”


    秦妙林皺起了眉頭,帶著幾分慍怒道:“讓她們快點下手,老子已經等不及了!老頭子對我不仁,就別怪我對他不義了!”


    “公子……”


    “你以為我們不下手,結果就能好?”秦妙林咬牙道,“老二是嫡長子,深得一些老人的擁護,老頭子也有意要立他為嗣,等他上去,第一個對付的定然是我!到那時,我們隻會死得更慘!”


    “可是……”


    “你不必多說,我心意已決!縱使魚死,我也讓他網破!”


    ……


    天音府。


    風無塵盤腿坐在房舍正中,一手抓著安神木,一手抓著魚戲蓮花玉簪,全力運轉神揚功,卻還是止不住全身黑氣直冒。


    “呀!”他輕輕痛唿一聲,身體火燒火燎,口幹舌燥,難受得他想要一死了之。“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打起了滾,全身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打濕。內心無比地渴望放手殺戮,渴望放肆飲血,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澆滅心中的火。


    他知道不能這樣,可他的神誌卻一點點變得錯亂,正漸漸失去對身體的控製。


    “得想個辦法!趕緊想個辦法……”他在內心深處痛苦地呐喊,然而,哪有什麽辦法?除非,真的一死了之。要不然,他真的可能成為殺人飲血的惡魔,更可能會傷害到靈兒她們。


    “難道隻能這樣了?”他將玉簪抵到了喉嚨之上,卻下不去手,“我還有那麽多想做的事沒做呢!”


    “一定還有辦法!”他將儲物袋裏的東西都倒在了自己的身邊,艱難地在地上爬著一件件翻找。


    剛翻幾件,全身陡然一緊,一個陰冷的女聲在神識中響起:“天下皆是負心人,將他們都殺盡了才好,有什麽好猶豫的!”


    風無塵心神一蕩,突然覺得天下人都負了自己,確實通通該殺,嘴角不自禁地露出一絲邪笑,抄起雙尺就要出門。走到門口,打開門,涼風一吹,一絲清明湧上心頭,雙手抱頭,痛苦地蹲到了地上,無聲地呐喊:“不……”


    “負心人傷你還不夠嗎?為什麽還要掙紮?”女聲又起,“人活一世為什麽要窩窩囊囊?為什麽不痛痛快快?去殺光天下的負心人!”


    風無塵再次意識漸失,最後關頭,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胸口,仰天吐出一口血來,身體的痛讓他微微恢複幾分清醒。


    “你掙紮也沒有用!”女聲冷漠、不屑,“既然你不肯,那就把身體交給我吧!”


    話音未落,風無塵隻感覺自己突然從高空往下墜,一直墜,似乎永遠也不會落地,四周什麽都沒有,有的隻是一聲無奈的歎息。


    “風無塵”再次睜開了眼,臉上露出了一個非常女性化的邪笑,冷哼一聲,望向了靈兒的房間,伸出舌頭舔了舔唇:“這丫頭的鮮血看起來很美味!哈哈……”


    笑聲未落,地上一個三寸來長的物件陡然立了起來,正是風無塵從風齊柳手裏得來的陶俑。陶俑頭頂沾染的幾滴鮮血悄然消失,眼中放出淡淡的亮光,全身閃出一道金光,直射“風無塵”,快若閃電。


    “風無塵”怒喝一聲:“秦飛雲 你給我等著!”話音未落,“嘭”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風無塵再醒來時,已經將近午時,緩緩睜開眼,卻見自己正躺在候濤的床上,而候濤則坐在椅子上睡得東倒西歪。心裏湧上一絲暖流,用力迴想後來又發生了什麽,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想要起身,一動身子,忍不住痛唿一聲“哎呦”。


    候濤一個激靈,立起了身,見風無塵睜開了眼,驚喜萬分,趕忙湊上前去,道:“色狼,你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風無塵倒抽一口涼氣,勉強道:“還……好!我怎麽睡在這裏?”


    “他姥姥的,你還說呢!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可是把我們給擔心死了,你那個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候濤麵上帶著幾分後怕,“又是心魔發作嗎?”


    風無塵點了點頭。


    “本來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一定是婉兒那個野蠻鬼,這丫頭真是討厭……”候濤一臉的憤恨之色,兀自抱怨了起來。


    風無塵打斷了候濤的話,道:“別這麽說婉兒!她隻不過是被你害得傷情了!”


    “他姥姥的,你說什麽?被我?”候濤噌的一下從椅子上起了身,“跟我有什麽關係?”


    風無塵白了候濤一眼,歎道:“大哥,你的心得有多大?你難道就不知道她每天找你麻煩,跟你拌嘴,圖的是個什麽?你就看不出她看你的眼神和看旁人不同?”


    候濤一下愣住了,喃喃道:“這不可能,不可能,府裏這麽多厲害的人,那丫頭怎麽可能會喜歡我?”見風無塵不說話,又是一陣喋喋不休。


    風無塵感覺頭更暈了,非常害怕再多聽一會兒,自己的頭真的會爆炸。還好,就在候濤講得入魔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聲清脆的唿喊“風無塵!”悅耳動聽,且打斷了候濤的話,聽在風無塵的耳中猶如天籟。


    候濤皺了皺眉,迴過了神,麵帶幾分難以置信,小聲道:“這聲音,難道是柳蔚然師姐?”


    話音未落,果然見到柳蔚然跟白書一起走了進來,麵色從容,似乎對白書乃是女兒身這件事並不意外吃驚。風無塵想起身施禮,才剛抬起頭,就又乖乖躺下了,痛得他冒了一頭的冷汗。


    柳蔚然和白書趕忙上前,將正要打招唿的候濤給擠到了一邊。


    “風無塵,你還真是厲害,在哪裏都會把自己搞一身傷!”柳蔚然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


    風無塵幹幹地笑了兩聲:“不小心,不小心!”


    “師姐,你怎麽有空來到了這裏?”候濤終於瞅準機會,插進了一句話。


    柳蔚然道:“跟著我那兄長混進來的,正好來望望你們幾個!”


    風無塵的心又是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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